苏蕉儿不说话,只是眼底又沁出些水雾。 温疏水抱着她到软榻上,倒了杯热水塞进她手里,哄着:“好了,一会儿让太子殿下瞧见你哭了,臣才是真的完蛋了。” 苏蕉儿这才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睫毛湿答答地沾在一起,显得又可怜又可爱。 她放下茶盏,主动缩进男人怀里,将小脸贴在他胸前,颇有些依赖的意味。 温疏水似乎很是受用,微微眯起眼,大掌捏着她腰间的软肉,嗓音低哑:“累了就再睡一会儿。” 苏蕉儿听着,乖乖闭上眼。 …… 过了两日,白马中的药已经完全化解,又重新恢复那副温驯的模样。 只是苏蕉儿一见它便会回想起那日它张牙舞爪扑过来的情形,总也忘不掉,因而没从前那样的兴致了。 向云从京中成衣店买了几套衣裳回来,正一件件往她身上试着,好挑出明日游湖要穿的。 苏蕉儿伸着手任人摆布,眼巴巴地望着门外。 向云笑道:“小千岁快些换好衣裳,温将军兴许都在来的路上了。” 今日是答应她游湖的日子,温疏水提前便租了一艘宽敞的花船,又着人精心布置了几日,听说比别家的花船都精巧华丽得多。 花船上挂着彩带和花灯,自然要夜里下水才值得观看。 苏蕉儿那日被白马惊吓过后,便一直有些提不起精神,游湖算是她最期待的一件事,现在瞧着一张小脸已然容光焕发,双眼亮晶晶的。 终于换好了衣裳,向云选了几支适合的珠钗,慢慢插进她发间,神色有些迟疑,似乎有话要讲。 “小千岁……” 苏蕉儿摸着耳边冰冰凉凉的耳坠子,疑惑地抬眼:“?” 向云委婉地问:“听说,这次游湖,温将军还要带上那个孩子?” “嗯。”她知道温疏水有他的用意,便不放在心上,何况后来他还细细解释了一遍。 向云却是不知道内幕的,尤其那孩子的存在不知为何逐渐走漏了风声,如今京中说什么话的都有。 更难听的猜测,甚至说他是温疏水的私生子,什么刘管事,不过是掩人耳目。 太子殿下听说后,都在府中大发雷霆,若非不想搅扰了妹妹游湖的兴致,恐怕早就杀到将军府问个清楚明白了。 她委婉道:“他真是刘管事的远房亲戚?” 苏蕉儿一贯不会骗人,顿了顿,只得摇摇头。 想起自己与温疏水的约定,又紧张地叮嘱道:“你不要告诉别人噢。” 向云顿时花容失色,却只能故作镇定地点点头。 刘管事真只是个幌子的话,太子殿下不会与温将军打起来吧。 46. [最新] 第46章 盛夏八月,白日里天气炎热,只有到了夜晚,温度还算适宜。 尤其这一片广阔湖面,夜风吹拂而来,清凉惬意,是夏日消暑的好去处。 近戌时,夜幕黑沉,好在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岸边停泊的花船陆续下水,燃起满船的灯,水中倒影璀璨。 京中权贵多,用得起花船的人家自然也不少,因而放眼望去,宽阔的湖面上船只来来往往,推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以温疏水的权势和性子,本可以限制其他人下水,也无人敢置喙。 但想到苏蕉儿一向爱热闹,便在湖面最热闹的时候跟着下了水。 苏蕉儿倒也在宫中坐过小船采莲蓬,但这样华丽而精巧的还是第一次。 她扶着船舷小心站着,小脸红扑扑的,随船身轻轻晃着身子。 一抬眼,看到默不作声站在角落里的小孩,她顿了顿,将提前准备的一只银镯子送给刘京允。 尺寸是孩童的尺寸,上头浮雕精致,还坠着两颗银铃铛,是很合适的礼品。 刘京允幽幽地望着,本不打算伸手接,却在看到她身后走过来的男人时,不情不愿地接过,随即撇开脸。 虽是夏日,但湖面上夜风袭人,温疏水将臂弯里的薄披风给苏蕉儿披上,掀起眼皮扫了眼刘京允,语气凉凉:“怎么不戴上,不喜欢?” 刘京允身子一僵,胡乱将银镯子套在手上,仍然一言不发。 苏蕉儿却不是很在意,余光瞧见面前不远处,有别家的花船慢慢驶过,瞧着也就隔了七八尺的距离,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等船驶过去,才看到船尾处拖着好几只形式各异的花灯,由红线系着浮在水面上,摇摇晃晃,一个不留神便被浪花打熄了一盏。 这时,那船尾上就传来女子懊恼的惊呼,随即引起女伴的哄笑。 “这才第一圈,你怎么就翻了?” “还说我……你的也翻了!” 说笑声被风吹过来,苏蕉儿好奇地趴在木制船舷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她们的花灯瞧,果然又翻了一只,淹没在湖水里。 温疏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见状道:“游湖时许多人会这样玩,你要玩么,我让人准备了。” 下人上前来,手里各捧着几只不一样形状的花灯,皆拖着一根长长的红线。 苏蕉儿从一而终地指了指兔子花灯,下人便小心地拎着线,将灯放在湖面上。 花灯随波晃了晃,好在稳住了。 她忙跑到尾舷处,从下人手里接过已经绷紧的红线,看着花灯稳稳地跟着花船走,唇边忍不住抿出雀跃的弧度。 “温将军,你看我的花灯。” 温疏水个子高,闻言将手臂搭在尾舷上,半俯着高大身子,认真地往湖面上看了眼:“嗯,放得比她们好多了。” 相处久了,也知他总是喜欢哄着自己,苏蕉儿脸一红,支支吾吾地应了声,手里拽着红线的力道更谨慎起来。 温疏水背靠在尾舷处,扭头望着她认真的小脸,那双圆润杏眼映着浓墨般翻涌的湖水,越发显得清澈干净。 只是忽然感觉到一道注视的目光,他回头,看到老老实实坐在不远处的刘京允,正慌忙低下头,顺手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温疏水眸色渐沉,片刻,却又若无其事地偏头,将苏蕉儿随着动作滑落的袖口扯了下。 苏蕉儿全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睁圆眼睛,紧张地盯着水里翻了一半的花灯。 好在一个浪恰到好处地打过来,撑起花灯,烛火被水花溅了几下,明明灭灭,最终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她松了口气,正要高兴地与温疏水讲话,身子却不知被什么倏地一撞,手一松,红线便飞快从指间溜走,随着花灯的拉扯,落入湖水之中。 这一下撞得不轻,若非尾舷够高,温疏水又及时拉住,恐怕要跌进水里去。 没了花船的带动,那盏兔子花灯很快落在了远处,只余一点光亮。 等别家的花船经过,就彻底淹没在水中。 苏蕉儿懵懵地回头,看到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刘京允。 他手边落着只花灯,红线还拽在手里,似乎也是要过来放灯的。 向云一把将他拽起来,厉声呵斥:“你好端端撞小千岁做什么!” 刘京允咬咬牙,梗着脖子道:“我、我就是没站稳……” “船走得这样慢,你说你没站稳!?”向云冷笑一声,“看来这两条腿都是没用的,不如打断了好!” 苏蕉儿摸着隐隐作痛的后背,好在小孩子身上都是软肉,这样撞一下也不算太疼。 向云板起脸来颇为严厉,更别说是个小孩子,顿时牙关打颤,随即哇地一声嚎啕起来。 温疏水沉着脸道:“再哭就把你扔下去。” 兴许是他威慑力大得多,刘京允打了个嗝儿,抽噎着止了哭声。 “怎么,你爹娘没教过你,做错了事要道歉?”他冷冷道。 听他提到爹娘,刘京允似乎忽然镇定了许多,抽抽搭搭道:“对不起。” 苏蕉儿惋惜着花灯,本还有些生气,但见一个小孩子这样可怜,好脾气地严肃道:“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噢。” 如此,向云只得皱着眉松开他。 刘京允自己都一愣,似乎没想到小千岁这么简单便原谅他了。 下人赶紧另外系了一只花灯,放到湖面上,苏蕉儿摆弄了一会儿,却也没有起初的兴致了,便找了个地方栓住。 刘京允孤零零地在角落里站着,也再没有人搭理他,全程沉默地低着头,只偶尔看一眼小桌上的糕点。 眼底划过些许犹豫。 宫人贴心地搬来软椅,苏蕉儿半躺着,不需费力抬头,便能望见星河璀璨的夜空。 随着花船破水行驶,天上星河转动。 一道流光划破夜幕,转瞬即逝,她还未反应过来,只是缓慢地眨了下眼。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直到其他花船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苏蕉儿才惊醒般蓦然睁大眼,欢喜道:“温将军,是流星诶! 温疏水仰起头,前后共有十几道,算是十分罕见的天象。 不过星辰陨落,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也只有她这般没心没肺地高兴着。 片刻,他垂眼,看见苏蕉儿伸手从一旁的碟子里捏了一块糕点,葱白的指头在夜色中如有玉的光泽。 不同口味的糕点在碟子里堆成三层塔状,都是她爱吃的。 苏蕉儿拿的是最上面的塔尖,一块红豆糕。 吃着感觉味道与平日里似乎不太一样,她嚼着,低头看了眼,又见确实是红豆糕的模样。 她确实感觉有些饿了,因而吃了一块,自然而然去拿下一块。 谁知才吃了一口,忽然咳嗽起来。 身边的宫人吓了一跳,温疏水手疾眼快地将人扶起,手掌轻抚着后背,从宫人手里接过温水:“喝口水,” 苏蕉儿却似乎咳得说不出话,想就着杯盏喝一口,竟猛地歪向一边,干呕起来。 原本就白里透红的小脸此刻已是涨得通红,眼角都沾了些泪花。 她攀着温疏水结实的手臂,想说话,却一阵一阵地反胃,难受得小声哭起来:“温、温将军......” 船上顿时一片兵荒马乱,向云到底是大宫女,立即吩咐下人就近停船靠岸。 温疏水将人抱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靠岸后,调遣卫兵将船封住,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人都不准离船,不准与其他人接触。” 向云看着他怀里的苏蕉儿,焦急惊慌的心强行镇定了些,她上前,一把拉起苏蕉儿宽大的衣袖。 因是夏日,衣裳单薄,一下便瞧见白皙丰腻的肌肤上生出不少红疹,连带着整条手臂都微微红肿起来。 向云忙道:“这是误食了榛子!?不可能,船上的吃食都是我亲自检查过的,不可能有榛子!” 她侍奉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千岁忌口喜好,不可能有这种纰漏。 船还未靠岸,船上的大部分人都被叫到甲板上来,加起来也有十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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