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那时本就郁郁,便把东宫之内事全部托付给她,那日入夜,她的贴身婢女王氏等在寝殿,待见他回来,含羞带怯地说是太子妃安排她伺候。 沈珩只当太子妃是想提拔自己人,谁知那王氏是自己做主爬的床。 木已成舟,他便给了王氏一个最低等的位分,又赏赐不少东西宽慰太子妃。 然而就那一次,王氏便怀上了沈宥。 第99章 浮翠自尽了 “陛下,臣妾作为您的妻子,不说无可挑剔,可也真的尽力做到最好了。” 陶皇后红着眼圈继续道:“您的嫔妃,臣妾宽厚对待,您的孩子,臣妾视如己出,您放在心尖上的淳婕妤,臣妾拿她当亲妹妹关爱,陛下是臣妾的丈夫,更是臣妾的君主,惹您疑心,便是臣妾之过,可臣妾实在是不知要如何改了,大约只能是德不配位了,便请陛下处理好宥儿之事后,稍拨闲暇,废了臣妾吧。” 沈珩沉默了下来。 这时,缩在他怀里的沈宥忽然拱了拱他的胸膛,像是觉得有意思,嘟嘟囔囔地重复:“心尖上,儿臣也在父皇心尖上……” 沈珩觉得好笑,但此时此地又确实笑不出来,就把他放到床上:“坐好,别乱动,碰着伤处会疼。” 沈宥立刻伸直两条小腿,端端正正地坐好。 沈珩这才看向陶皇后,平声道:“皇后,朕身为人父,孩子被害,难免心里多虑,恰你与王答应有过节,又来得如此之快,朕才疑心,起来吧,是朕不该未经查证就把这疑心说出来。” 陶皇后垂在袖中的手缓缓握紧。 不该把疑心说出来,那就是不觉得疑心有错。 诚然,一个帝王即便做错了事,也是不会向任何人认错的,能得一句不该已是殊荣,可她还是觉得嘲讽。 若来的是苏月妩,他可会有这般疑心? 不过也快了。 陶皇后未再多言,轻轻道了声“是,臣妾明白”,便站了起来。 未几,出去带人抓浮翠的张贵德面色凝重地回来了。 “陛下,浮翠在庑房悬梁自尽了,留下一封遗书,上面写着上启陛下。” 沈珩冷下脸:“拿来。“ 张贵德立刻将遗书奉上。 沈珩撕开信封,抽出信纸一字一句地看。 不过须臾,面色忽阴沉了下来,指尖死死捏着信纸。 陶皇后等了片刻,才轻声开口:“陛下,不知信里写了什么?” 沈珩猛地把信纸拍到床上,吓得一边的沈宥抖了抖,懵懵地看着他。 窗外一阵风吹来,将信纸吹落在地上,陶皇后犹豫片刻,走上前将信捡了起来,看下去。 这一看,她也惊讶地捂住了嘴。 “浮翠说是受苏妹妹指使,怎么可能?!” 张贵德也吓了一跳,偷偷眯着眼睛往皇后手中去看。 信的第一句话就是:奴婢一时糊涂,受淳婕妤威逼利诱,今日东窗事发,惟愿以死谢罪,以求不连累家人。 下面便是详细的事情经过。 浮翠原来在钟粹宫当过差,因此和淳婕妤结识,后来因为被掌事宫女青雯排挤,只能调回文华殿。 张贵德看到青雯二字,心都停了一瞬。 再往下,是写离开后,本以为会和淳婕妤再无关联,谁料有朝一日,淳婕妤忽然把她叫去钟粹宫,赏了不少银钱,又说了一堆好话,就让人好生送她离开了。 浮翠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欣喜,直到三日前,淳婕妤忽又让身边宫女叫她过去,指使她杀害大皇子。 浮翠吓得魂不附体,这才知道那钱不是白拿的,可淳婕妤又拿出几张银票,恩威并施,威胁她如果不做,就不可能留她活口。 浮翠无法,只得应了。 这才有昨夜诓骗皇子去假山之事,可浮翠终究是第一次害人,偷偷尾随把沈宥推下去已然胆战心惊,所以根本没有敢去试试他还有没有呼吸。 事后,她按照淳婕妤先前的安排回到寝殿,待第二日再去禀告叔叔,可她没想到,大皇子竟然还活着。 知道这个消息,浮翠自知必死,便回了庑房,留下这封书信,以死谢罪。 “这人死都不怕了,竟然还不敢到陛下面前亲自陈情,非要留下这遗书转述。” 张贵德低声说了句。 不等沈珩开口,陶皇后接道:“臣妾觉得张公公所言有理,若是换在前朝,宫女害怕面君后会连好死都没有,提前自尽也是有的,可陛下自登基以来,对宫人向来恩多威少,浮翠又怎么会害怕面君,想必是另有隐情,臣妾觉得苏妹妹是冤枉的,陛下一定要彻查。” 沈珩面色冷寒极了:“去查,浮翠这些日子都接触过什么人,一个都不许露,还有昨日守在大皇子寝殿外的宫人,全都带过来,朕要亲自审问,文华殿封锁起来,召慎刑司的仵作太监过来验尸。” 张贵德领命,点了人去慎刑司安排。 御前侍卫亦领命,由统领带着一半人手去封锁文华殿。 沈珩又想起什么,吩咐小成子:“去养心殿选十名干练忠心的宫人过来,顶替了文华殿这些东西。” 小成子:“嗻。” 事情安排完毕,窦平安哆哆嗦嗦道:“陛下,昨晚在大皇子寝殿值夜的宫女太监都在此处,大殿外的侍卫应该还在外头,奴才这就让人叫他们进来。” 沈珩一个眼神看过去,他就立刻去办。 不一会儿,以浮碧为首,三个小太监和四个侍卫就都跪在了大殿中央,专为他们清出来的空地上去。 沈珩阴沉地看着他们:“失职之罪,你们是都逃不了的,但重罪之中也分轻重,哪怕是死,也分个好死还是惨死,你们老老实实把昨夜之事一一禀明,若有分毫隐瞒,朕就先让你们看看惨死是什么样子。” 第一个崩溃了的就是浮碧,她哭着,颤抖着语无伦次道:“陛陛陛下!奴婢知罪,可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昨夜原该奴婢和浮翠一起值夜,是浮翠给了奴婢一锭银子,让奴婢留在庑房帮她打个络子,奴婢,奴婢听出她是故意支开奴婢了,可奴婢只以为她是想借着易公公生病的机会,自个儿向大皇子献殷勤,就收下银子同意了,奴婢不知道会出这种事儿啊!” 守外间的小太监们也吓得快尿裤子了,浑身打哆嗦:“奴才,奴才……奴才们那日不知怎的,都犯困睡死了,根本不知道大皇子是何时出去的,求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四个侍卫则是战战兢兢,满脸心虚地道:“陛下,奴才等原本是守在殿门外的,是,是听见东边有个小太监喊着抓贼,这才过去的,没注意到大皇子出去,是奴才失职,奴才死罪!” 第100章 应当叫淳婕妤过来,查问一二 听到侍卫的话,沈珩眸光猛地一厉:“你的意思是,文华殿遭贼,你们不护着大皇子,一个个都跑去抓贼了?” 侍卫们瞬间直冒额汗,连连重复:“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沈珩从他们心虚的面容上扫过,冷笑一声:“去查,朕倒要看看昨夜到底有没有贼,要是有贼,就把人抓来。” 亦有御前侍卫领命而去。 沈珩又看向浮碧:“你和浮翠同住,是不是。” 浮碧颤抖着声音:“回回回陛下,是。” 沈珩语气寒沉:“即便你没有说谎,私收银子玩忽职守,还害得大皇子险些丧命,也是该拖出去乱棍打死的罪。” 浮碧整个人趴伏在地上,抖若筛糠。 沈珩:“朕给你一个留命的机会,你既和浮翠同住,就想想这些日子她可有异常的所作所为,都有什么人找过她,能说出来,朕查实了,便免一死罪,否则,即刻杖毙!” 最后一句猛地凌厉,惊得浮碧一哆嗦,她回过神,就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拼命地回想。 须臾,浮碧忽然抬起头,看见沈珩那张阴森龙颜的一瞬又吓得赶紧低下去:“回陛下,浮翠这半个月来告了三四次的假,每次回来都喜气洋洋,有一次奴婢记得她拿了一个金镶玛瑙的镯子回来,很是贵重,便问起来,她说是淳婕妤赏的,还说有桩差事只要办好,能得的更多。” 这话便印证了浮翠的信。 沈珩猛地攥紧双拳,手背青筋凸起,狠声道:“来人,这个宫女不老实,给朕送去慎刑司,让她招出来刚才这些陷害淳婕妤的话是谁教她的。” 御前侍卫领命就要将人拉走,浮碧瞬间哭爹喊娘,还没拖到门口,人就生生吓晕了过去。 陶皇后忙出声:“先别动她了。” 侍卫看向沈珩,见沈珩面色沉沉但没有发表意见,便停下动作。 陶皇后回身,再一次朝沈珩跪下,面色一片清正:“陛下,恕臣妾直言,这宫女胆小,只是慎刑司便吓晕过去,不像是能言辞周密,当面欺君的人。” 沈珩冷冷地俯视着她:“皇后刚才不是还说觉得淳婕妤是冤枉的吗?” 陶皇后毫无逃避地望着他:“陛下,陶徽音相信,可皇后不能相信,您是君王,是天下的主人,便要庇护天下苍生,臣妾是皇后,是六宫的主人,就要庇护六宫所有的女人和孩子,所以臣妾不能凭个人喜怒做决断,现如今所有证据都指向淳婕妤,臣妾以为,应当把淳婕妤叫过来,询问一二。” 沈珩执拗:“不用询问她,皇后要问什么,问朕,朕不喊她来也能查个水落石出。” 陶皇后叹了口气。 若方才是忠臣直谏之勇,此刻便是女儿家规劝之柔:“陛下这是何苦,与其废人力物力去查,还不如把人叫来一问,省多少功夫,也能早些抓出幕后之人,更何况,陛下既看重苏妹妹,这样剥夺她辩解的机会,难道对她就公平吗?” 这番话让沈珩默然了。 他听见刚才浮碧的话,第一反应其实不是愤怒,是巨大的恐慌。 他相信阿妩做不出这样的事,可那一刻产生出的一丝丝的疑心,让他怕极了那话是真的。 可冷静下来想想,阿妩真的不会做出这种事。 即便做出了……… 他,他总不能逃避。 沈珩闭了闭眼,艰难地开口:“张贵德。” 张贵德忙道:“奴才在。” “你去钟粹宫,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慢慢的告诉淳婕妤,别吓着她,就说朕让她过来只是问两句话,千万别害怕。” 陶皇后看了沈珩一眼,又垂下眸去。 张贵德低头应:“嗻,奴才明白,定会小心禀报的。” 沈珩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待张贵德一走,陶皇后轻声道:“陛下,要不先让宥儿在这儿歇息,咱们去前殿议事,不要吓到孩子。” 沈珩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又是发怒又是冷脸的,全是当着沈宥的面。 而沈宥此时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呆呆的,但也不像吓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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