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折腰坐下:“之前承恩伯府对外宣称你走失之后,被县城一户秀才人家收养,所以略通诗文,既然你不识字,想必这段身世也是编造得了。” 他眸光清明,洞若观火:“既然如此,你在被沈家找回来之前,究竟长于何地?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是什么身份?有哪些经历?” 谢钰并无意窥探他人的隐私,但沈椿之前的经历都是承恩伯府编造的,谢钰对这位枕边人的了解可谓一片空白,他断不能让这种隐患一直留存,最起码也该知道些基本经历。 问完这些,他微抬眼,双目定定地看向沈椿。 很快,沈椿的身姿就像是绷紧的弓弦一样,双拳紧握,她似乎很抗拒跟人说起过往。 她在被沈府找回来之前,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经历吗? 她有些僵硬地别过头:“我,我之前在村里长大,做的都是杀猪种地的活儿,没什么好说的。”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自然,肢体却有些僵硬,这说明她没有撒谎,只是没有说全。 作为京兆尹,谢钰当然不会被这两句话打发过去,他单手托腮:“然后呢?你总不能一生下来就会杀猪种地,在你能干弄活儿之前,是哪家在养着你?你那时又姓甚名谁。” 沈椿实在不会撒谎,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不想说。” 谢钰:“...” 沈椿如果撒谎或者隐瞒,他总有法子能把话套出来,但没想到她这么实在地就是不说,谢钰反而不好追问。 他心里隐隐转过一个念头,要不要动用审案的询问技巧来询问,但她总归是他的妻子,而非堂下犯人。 谢钰敛了敛神色,轻唔了声,未置可否。 明日便是回门,她不想说,他找沈家问话也是一样的。 他主动起身:“母亲那里我去回话,你回去习字吧。” 谢钰跟长公主说完话,又回到前院处理公事的地方,常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您所料不差,明光寺里果然藏污纳垢,是代王用来取乐的淫窝。” 他神色不屑:“代王是皇上最为倚重的亲弟,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非得去掳那良家女子,又藏于山间国寺用来淫乐,真是下作!多亏您及时出手,那些走失的女子才免得遭人毒害,现在已经安然送回原籍了。” 谢钰翻过一页书信,暂未接话。 常随却是个话多的,忽又兴奋起来:“小公爷,咱们是不是可以借此事扳倒代王?也好给宗室一个教训!” 谢钰抬眸:“你有实证?” 代王行事谨慎,那些女子不过平民出身,要是叫她们出来指证,能否一举扳倒代王不说,反而打草惊蛇,那些女子日后必会遭代王毒害,从头到尾,谢钰就没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女子身上。 常随一下哑了火。 谢钰指尖夹着两页信纸凑到烛火边,火苗舔舐而上,一路将信纸吞噬干净。 他将灰烬轻轻从指尖弹开:“去查查陈侍郎一家。” 陈侍郎一家是代王一位得宠侧妃的母家,暗里会帮代王做些阴私之事,因此很得代王看重。 常随精神一振,迅速调出相关八卦:“我听说陈侍郎新接了一位外室所出的私生子回家,极得他喜欢,还要把这私生子寄在陈夫人名下,陈夫人为此颇是不快,说不准这是个突破口!” 谢钰轻嗯了声。 他大婚本有五日婚假,不过他是半刻也没闲着,等处理完这些琐事,已经是深夜了。 刚踏入寝居,他蓦地想起一事——昨天他因公晚归,两人未能同床,今晚…是否要同床? 他对新婚妻子并不了解,更不知她性情品行如何,日后若真要和离,现在和她同床,难保以后后患无穷。 谢钰微微拧了下眉。
第004章 沈椿回来之后,又是懊恼又是忐忑,在心上人面前丢这么大脸就不说了,头顶还有一封和离书压着,早知道谢钰不介意她不识字,她一开始就应该跟谢钰说实话的,撒谎真是要不得! 她心里记挂着那张和离书,勉强学了半天字,直到入夜,谢钰还没回来,嬷嬷便先来服侍她洗漱。 沐浴的时候,春嬷嬷着意又往她身上浇了瓢牛乳,沉声提点:“娘子,昨日谢三郎晚归,你们不曾圆房,今日你们又闹了场不快,这样下去日后只会越来越疏远,还是早点做一对儿真正的夫妻吧。” 这春嬷嬷是沈家伺候的老人,是大婚前夕承恩伯特地把人接来照料她的,为人很是稳重可靠。看眼下的情势,指望沈椿在谢家主持中馈是没可能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谢钰能看上她这张沈家秘传的漂亮脸蛋,早点圆房生子,这样沈家多少也能跟着沾光。 沈椿已经连着半个月用牛乳泡澡,她现在闻自己都是一股奶呼呼的味道,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牛乳制成的点心,闻起来怪别扭的。 她觉得春嬷嬷说话很不靠谱,咕哝着顶嘴:“圆不圆房也不由我说了算。” “娘子别这么一根筋,难道你们二人还要一直冷着不成?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的,您有那个本事降得住他吗?既没本事压住他,便得跟他来软的。” 她服侍沈椿穿好寝衣,很直白地道:“再正经的男人,说到底也是下半身管着的,谢三郎再如何神仙人物,他总归也是男人。娘子听老奴的,床笫之间别要那么多脸面,等同过床,再撒个娇哄一哄,把白天的事儿轻轻揭过,您也能和谢三郎好好地过日子。” 春嬷嬷边说边拿出一套特制的水红寝衣,衣裳衬的肤色极亮,气色颇佳,寝衣用上好的真丝剪裁,却极薄极透,根本遮掩不住什么,穿在身上一眼就能瞧见内里的亵衣亵裤,反而比直接袒露更为诱人。 她俯身在沈椿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好些让男人把持不住的法子,沈椿跟听天方夜谭似的,眼睛都瞪大了。 虽然她对嬷嬷的歪理存疑,但她的确是想跟谢钰好好过日子的,那可是她心心念念了九年的心上人,就算为了这个,她觉着自己也该努努力。 等春嬷嬷走了之后,沈椿靠在床上,捧着靶镜练习抛媚眼儿,学着村里媒婆的风流样儿,侧着脸搔首弄姿挤眉弄眼。 大约风情也是需要天赋的,沈椿在村里见别的大姑娘小媳妇做这些姿态怎么做怎么好看,轮到她就跟一只患了多动症的猴儿似的。 她十分气馁,又折腾到半夜还没见谢钰回来,她困的两眼发直,又撑不住自己先睡过去了。 半梦半醒间,她身侧床褥凹陷下去,似乎有个人躺到了她的旁边。 沈椿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谢钰就睡在自己旁边,她猛地清醒过来,心砰砰跳的厉害。 谢钰只在她身旁躺着,一动不动。 嬷嬷说让她主动打破僵局,怎,怎么主动来着? 沈椿脑袋空白了会儿,终于勉勉强强想起一招,她试探着碰了碰他身侧垂着的修长手掌,见他没反应,她胆子越发大了,小指在他掌心勾了勾,指尖沿着他掌纹一路向上,甚至摸上了较敏感的指腹。 谢钰还是没反应,好像真的睡着了。 沈椿紧张得舔了舔嘴巴,鼓足勇气,一点点向他蛄蛹过去。 她还未曾靠近,一只手忽然按在了她的肩头,轻轻松松把她重新按回了枕头上。 “改日吧。”谢钰不急不缓地道:“我有些累了。” 他没睡着,他,他已经看出来了! 沈椿脸上跟烧开了似的,滚着圈回到了被窝。 谢钰明明没睡着,却对她的撩拨没一点反应,摆明了对她没意思。 嬷嬷说的那些道理放在普通男人身上或许适用,但谢钰明摆着不吃这套! 她拉起被子,沮丧地盖住脑袋。 床幔间一时出奇安静,过了不知多久,谢钰忽的轻声问了句:“你是用牛奶浴身的?” 沈椿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只胡乱点了点头:“嬷嬷说我身上不够白净,要多用牛乳才能让肌肤细腻。” 又静默了会儿,谢钰淡淡道:“若想使肌肤细腻,可以请太医专门开药浴方子。” 他的帷幔之间,床褥之上,到处沾上了那股轻盈柔软的乳香,一如他身畔躺着的少女。 甜的腻人。 俩人泾渭分明地睡了一宿,沈椿留心听着,谢钰连翻个身或者咳嗽一声都没再有过,那定力简直不似活人,她只能垂头丧气地独自睡了。 天还没亮,谢钰披衣出去练剑了,常随瞧他眼底有两抹极淡的青黛,吃惊道:“您昨夜没睡好吗?” 他家小公爷一向自律,说句不好听的,是个恨不能连如厕都计划好时辰的主儿,今儿不光提早醒了半个时辰,就连面色都含了若有似无的倦怠,好像昨晚没怎么睡的样子。 谢钰顿了下,若无其事地拔出长剑,神色淡然:“我瞧你昨夜应是睡的不错,既然有精神,那便来陪我练剑吧。” 常随:“...” 他不过关心一句,小公爷怎地就恼了~ ...... 早上沈椿刚起,嬷嬷进来服侍的时候便压低声音打听:“娘子,昨夜您和谢三郎...” 没等她说完话,沈椿摇了摇头。 春嬷嬷叹了口气:“今天是您的回门礼,按理来说,您应该和谢三郎一通去拜见伯爷和夫人,但您和谢三郎两夜都不曾圆房,连熟悉都称不上,万一他不陪您回门,那您和伯府的颜面就没处搁了。” 听到夫人俩字,沈椿耷拉着脑袋不说话,正好这时候谢钰练完剑走进来,随口吩咐:“我们卯时末动身去回门,收拾得怎么样了?” 嬷嬷得了他一句准话,终于欢天喜地起来,忙不迭下去准备了,倒是沈椿,从早上起来就没见说几句话,明明回门礼是每个女子都该期盼的,但她却神色恹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谢钰挂好佩剑,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见她爹倒还罢了,沈椿是真的不想见到万氏,只要想到这个人,她就止不住的焦虑和害怕。 她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下,忽然弯腰抱住肚子,哎呀了声:“我,我可能吃坏肚子了,今天回不了门儿了,要不你去吧。” 谢钰不动声色地扫她一眼,问:“痛得很厉害吗?“ 见他似乎松动,沈椿心里窃喜,一脸肯定地点了点头。 谢钰挑了挑眉,忽的抽出一张宣纸,提笔写了几行字,沈椿奇道:“你在写什么啊?” 谢钰从容道:“治腹痛的药方,总不能让你一直疼着。” 沈椿吓了一跳,她肚子疼是装的,哪里敢吃药?她带了点惊恐地问:“什么药方。” 谢钰:“老鼠肝,蝎子尾,蜈蚣腿,蜚蠊碾碎后的汁液...”他神色温和:“放心,我现在就让人煎好,立时喂你吃下。” 沈椿光听这些药名都快吐了,也不敢再装模作样,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我,我已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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