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琛走过去看了几眼,此时池中鱼儿安静地游着,再也没弄出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了。凌琛无奈地笑笑,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探出水面的鱼头,“你倒是会挑时间,白养了。” “对了,后日便是正旦,永乐城每年正旦都有花灯会,街市上还会卖许多小玩意儿,我猜你会喜欢的。但那日宫中设宴,我怕是没办法与你一同去了,不如让青松和修竹陪你去看看?” 袁芝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没事的。我早就约了琴儿一同去。” “也好。不过青松和修竹也带上吧,你们两个小娘子,终归是不大让人放心。” 正旦那日很快便到了,艳阳高照,催得雪早早地便化了,是个好兆头。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上了新的红灯笼,袁芝瑶也兴高采烈地买了一对,看着修竹爬在高高的梯子上,将灯笼挂上。 “真喜庆。”袁芝瑶拢了拢披风,朝手心哈了口热气。 凌琛今日用了午膳后便入宫了。先是与圣上商讨政事,之后便是正旦的宫宴。 今日命格堂未开店,袁芝瑶在府中闲着无事,又等不及到天色暗下来了,便先去了余平湘的府上找琴儿。她好说歹说才让青松和修竹答应不跟着一块儿去的。 余府中,琴儿见时候尚早,左看右看都觉得袁芝瑶今日这一身太过朴素,硬生生将她按坐在妆奁前,给她打扮了起来。 先在发髻两侧插上一对银质的钗,上面缀着胭脂红山茶花,花下垂着珍珠帘。又在前头插上钿头钗,荷花形状,中间缀着红宝石。耳朵上是红珊瑚珍珠耳串。 随着袁芝瑶的步伐,头上的珠帘晃动,煞是好看。 终于捱到了日落。用了晚膳后,袁芝瑶和柳琴儿便出了府。 街面上熙熙攘攘的,小娘子们穿上了最好看的衣服,三三两两嬉笑打闹着。当中有许多人皆戴上了节日的面具。 柳琴儿手巧,今日的袁芝瑶格外地好看,惹得经过的郎君个个驻足观望,娘子窃窃私语。 还有些认得她的打着招呼,“这不是命格堂的掌柜袁娘子吗?” 袁芝瑶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礼貌回应后,拽了拽自己的襦子边缘,又将自己埋进雪白的狐毛领中,试图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柳琴儿看出了袁芝瑶的局促,她拉着袁芝瑶的手,左右环顾,忽地一笑,指着不远处说道:“阿瑶,咱们也去买两个面具。” 那小摊上的面具精巧好看,袁芝瑶选了个银底,上面彩绘着冬日梅花的,那一抹玫红正巧点缀在眼下。尽管面具遮住了眉眼,但袁芝瑶戴上依旧美艳不可方物,甚至因着那一抹玫红,平添了许多妩媚。 天色渐黑,华灯初上。 街市两旁的花灯亮起,它们造型各异,有莲花状的,有兔子形状的,还有画着仕女图的走马灯。忽地永乐河面上升起一束火光,腾空后在空中绽放出各色的花火。 “这花灯大会还有烟火可看?”袁芝瑶惊讶道。 柳琴儿笑着点点头,抓紧了袁芝瑶的手,以免二人被人群冲散。 她们被人群带向永乐桥上,果然,此处看去,烟花最是绚烂。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响彻天空,各色的烟火腾空,又在天上散开,好似星星般。 凌侍郎此刻,也在宫中看着这烟火吧?袁芝瑶看向皇宫的方向,想着。 烟火放了一刻钟,才堪堪停下。人群渐渐散去,有的去往永乐河放起了花灯,有的便在街面上闲逛着。 永乐桥下卖东西的吆喝声越发地大了起来。袁芝瑶一路看去,被一个卖菓子的吸引了目光。这掌柜有双巧手,做出来的东西好看,此时已经有许多小娘子在排着队了。 柳琴儿也很好奇,她对袁芝瑶叮嘱道:“阿瑶,我到前头去问问要多少银子,你站这儿别动,我很快就回来。” 袁芝瑶点点头,目送着琴儿在人群中穿插走远。 忽然,一个字正腔圆的声音响起,“没看见大家都在排队吗?请你出来。” 袁芝瑶循着声音看去,是个带着面具的小娘子,她的身形比其他女子略高大,说话不卑不亢。 不知道是哪家的奴仆,仗着主人的势力,强行插队,其他小娘子们敢怒不敢言,只有这位站了出来。 “我就插队怎么了?宋府知道吗?我给我们家小姐买,都让着点!” 只听那小娘子嗤笑了一声,伸手抓着奴仆的手臂就往外拉,“什么宋府李府小姐大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排队,你给我往后排去!” 没想到这奴仆胆大包天,推了那小娘子一下,接着竟是扬起手便要劈下。 一旁闪出个戴着银质面具的公子,他攥着那个奴仆的手腕轻轻一折,又朝奴仆的膝盖窝踹了一脚,只听“哎哟”一声,奴仆跪倒在地。 “我倒是第一次见插队插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说不过还想打女人?宋府是吧?我倒想问问你家宋老爷,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吗?” 奴仆跪地求饶,又向小娘子磕了几个头道歉,一瘸一拐地跑了。 一切又恢复了刚才的平和,只听那公子问道:“小娘子可有伤到?” “未曾,刚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潘颖,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潘颖说罢,便摘下了面具。 袁芝瑶眼睛一亮,潘颖?不正是那日来命格堂算姻缘的小娘子?看来那姻缘便是这位公子了。 袁芝瑶莞尔,那便祝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袁芝瑶转过身继续等待着柳琴儿,却发现,刚才闹了这么一出,她早已被人群挤得离开了原处,而卖菓子那摊子前也没有看到琴儿的身影。 袁芝瑶慌乱间转身,却不小心与迎面走来的几人相撞,终是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脚踝处轻轻一动就传来钻心的疼。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脚步,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驻足停下。 “小娘子可受伤了?我扶你起来吧。”语气温柔低沉。 袁芝瑶抬头,这人虽戴着面具,但也可看出是个面容清逸俊秀的郎君。此时他正朝自己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眼神坚定又温和。 这不正是方才潘娘子的“如意郎君”? 袁芝瑶有些警觉,此人刚替潘娘子教训完张狂的小厮,又来帮自己?莫不是个广撒网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是不是又如黄文勋一般,笑里藏刀。 可此时她的脚腕疼得动弹不得,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跌坐在路中央。 正当袁芝瑶犹豫时,忽地另一双脚在眼前停下。袁芝瑶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便已经被打横抱在了怀里。 冰冷的声音传来,“我的人还是不劳郎君费心了。” 是凌琛。他的怀抱温暖又踏实,让袁芝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你不是……怎么这么快便来了?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管你在哪,我永远都能找到你。” 宫中的宴席自然没有这么快结束,只是凌琛心中想着袁芝瑶,便找了个借口,随意吃了点便出宫了。 永乐桥头人头攒动,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凌琛却怎么也找不见袁芝瑶。幸亏卖菓子的摊前闹了这么一出,他转眼看去,便看到了熟悉的一对梨涡。 可等他逆着人潮走去,再抬头时,却又找不见她的身影了。 凌琛心中一阵慌乱,他加快了脚步,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心中的焦急越发强烈,直至再次看到她跌坐在地上的身影。 凌琛心中叹了口气,小狐狸一刻不瞧着,便要被别的书生给骗走。 “阿……琛?”那温润郎君拿下面具,朝抱着袁芝瑶正欲离开的凌琛说道。 凌琛转身看去,脸上的疏离慢慢消散,直至露出笑容,“怎么是你?启明。” “你们……认识?” “这位小娘子是……?” 袁芝瑶挂在凌琛的身上,与那位被称作启明的郎君同时开口道。
第42章 凌琛正要介绍,柳琴儿寻了过来,“阿瑶,我差点寻不到你。这是怎么了?” 袁芝瑶觉得抱歉,本来可以再多逛一逛的,可惜了,“琴儿对不起,我崴到脚了,怕是要先回府了。” 柳琴儿点点头,“你快回去吧,找个郎中看看。” “平湘在来的路上了,劳烦柳娘子到一旁的铺子中等着。凌某便带阿瑶先行离开了。” 马车一路颠簸,里头坐着袁芝瑶、凌琛,和刚才那位郎君。 凌琛看向袁芝瑶,指着这郎君,开口打破了沉默,“崔启明,我母亲老家那儿的玩伴,如今是泉城的县令。” 袁芝瑶笑笑点头示意,“崔县令。” 崔启明拱了拱手,“娘子喊我启明便好,县令显得生分了。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是阿琛的……?” 凌琛尚未开口,袁芝瑶便抢先道:“小女袁芝瑶,是凌侍郎府上的婢女。” 凌琛不悦地皱了皱眉,但也并未说什么。 “婢……女……”崔启明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永乐的人对婢女都如此无微不至的吗? * 凌府中,郎中给袁芝瑶的脚伤敷了点药包扎好,道了声无大碍,便离开了。 凌琛见她无事,便叮嘱着好生休息,去书房中找崔启明。 “启明,久等了。”凌琛跨进书房,见崔启明正看着悬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发呆。 “你若是喜欢,便送你了。” 崔启明笑笑,没有回答。他只是好奇地问道:“她……真的是你的婢女?” 凌琛一愣,启明怎的今日对阿瑶如此上心?他想否认,可将一适龄娘子留在府中,还不会引起他人非议,除了婢女还能是什么身份呢? 凌琛含糊地应了一声,便岔开了话题,“方才在马车上,不方便细问。这次来永乐,所为何事?” 崔启明皱眉,思忖良久方才开口道:“我怀疑泉城官商勾结,损害百姓利益。你知道的,泉城临海,多与外邦船运生意。这两年,大商贾从百姓手中或是一些小商贩手中收的货物,价格是越压越低,而外邦运来的东西,却奇货可居。” 凌琛挑眉,“我记得从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泉城里烧瓷器的,哪个不是富裕人家?街边卖的外邦食物和饰品,也很多,价格也不高。那时候母亲很是喜欢买。” 说到母亲,凌琛的声音放得轻柔,语气间带上了些伤感。 崔启明叹了口气,“好多年前了。自你母亲……你便再也没回过泉城了吧?今时不同往日,也不是一下子就变成这样的。等我发觉出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半年前,我写了个折子上奏圣上,希望朝廷能派员来查一查,可却如一枚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海里,杳无音讯。此事不能再拖,我不信圣上会对此事置之不理,定是当中出了什么差错,便赴永乐来当面奏请。” “又是官员贪腐……”凌琛喃喃自语,他的直觉告诉他,也许与宋安堂也有关。启明的折子石沉大海,一定是还没送至圣上手中便被人销毁了。如今启明来朝面圣,会不会如这折子一般,从此以后也杳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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