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员外过奖了。其实这是阿瑶正儿八经第二次下厨,哪里有陈员外说得如此好。” “袁娘子莫要妄自菲薄,想来袁娘子是个有天赋之人。” 凌琛觉得袁芝瑶笑起来嘴角两侧的小小梨涡很是碍眼,又觉得这陈令希怎的如此聒噪。正想发难,咕咕咕的鸽子声从远方传来,不一会儿,便有只纯白的信鸽落在了凌琛的肩头。 他取下鸽子身上绑着的信笺打开,只见上面写着“速速回信——青松”,便放下木箸,道了声抱歉,与余平湘一同往房中走去,独留下陈令希和袁芝瑶。 余平湘一路跟随,奇怪道:“青松一向对你报喜不报忧,这次如此紧急,也不知是什么事?难不成宋安堂有了什么新的动作?可我们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永乐啊!” 二人进屋,仔细关了门,方才打开信笺看了起来。片刻后,凌琛头疼道:“圣上赏赐什么不好,非得赏赐婢子。平湘,我看起来这么缺小娘子吗?” 原来,青松的来信中禀报了昨日在永乐凌府发生的事。那些婢子见凌琛已离开近一月,一点回府的迹象都没有,纷纷找到青松,说凌侍郎身侧无人服侍,扬言要往蜀城去。青松劝阻无果,几人打包好了行囊便要离开,好说歹说需信笺征得凌侍郎同意,方才不闹了。 圣上赏赐,虽是婢女,但出自宫中,受赏之人不敢出什么大的差池。若是传出去,凌府婢子集体往西南蜀城去,要是途中还遭遇什么不测,那圣上怪罪下来,可不是小事。 于是青松便速速给自家主子送了信鸽,询问该如何是好。 余平湘认真地想了想凌琛的问题,方才说道:“往你身上扑的小娘子不少,但从未见你对哪个有过男女之情。我想,圣上不是怕你缺小娘子吧?圣上可能是怕你有特殊的癖好,想要送你些婢女自然打破那些流言蜚语,没想到……哎。” “什么特殊癖好?又是什么流言蜚语。”凌琛不解。 余平湘低头,警惕地看了看根本没人的四下,这才轻声说道:“永乐城都传,你有龙阳之好,并不喜女子。我听说有几名官员以此为由向圣上弹劾你,圣上不信才赏赐了婢女给你。没想到你一个也不碰,竟是连家都不回,也不知说你什么好。” 凌琛讶异,他从未在意过任何流言蜚语,没想到竟是有这么一出,简直荒唐至极。他叹了口气,拿出一张信纸,抬笔写道:“凌府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府前往西南,否则蜀城事毕,违者贬出凌府。” 信鸽扑簌着翅膀朝永乐的方向飞去。凌琛回到小厨房用膳,还未进门,远远地便看见陈令希和袁芝瑶早已坐在了一处。从侧脸看去,陈令希目光柔和,而袁芝瑶则是一脸的娇羞与崇拜的神情。油灯的光照在二人身上,在地面上投下交叠在一起的阴影。 “阿瑶!”
第12章 袁芝瑶听到突如其来的一声,浑身抖了抖,慌乱地将手中什么东西藏进了衣袖中,露出洁白的一角,恰巧被凌琛看了去。 看着像块丝帕。是信物吧?自己的出现打扰了他们。 凌琛想起远在永乐的府中那一屋子难缠的婢子,又想起自己还肩负着找到杀害顾尚书的凶手的血海深仇。也是,跟着自己能有什么快乐的日子呢? 袁芝瑶磕磕巴巴地说:“侍……侍郎回来了。饭菜凉了,阿瑶给你温一温。” “不必。习惯了。”凌琛冷冷地拒绝。 “凌侍郎,刚才阿瑶与陈员外正在……” 袁芝瑶话还没说完,凌琛并未拿正眼瞧她,说道:“无需告诉我,我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感兴趣。” 袁芝瑶张了张嘴,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酸楚的感觉涌上鼻尖,眼眶里刹那间噙满了泪水。袁芝瑶不愿在凌琛面前哭,她咬着牙说道:“那阿瑶先告退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令希愕然,他站在原地看向远处袁芝瑶孤寂的身影,又看向毫不在意的凌琛,说道:“凌侍郎对阿瑶惯来如此喜怒无常吗?” “阿瑶?不过见过三面,陈员外叫得倒是顺口。” “我与阿瑶的母亲出自同宗,若要论起来,我还要唤她一声表妹,叫她阿瑶有何不妥?”陈令希没等凌琛回答,便跟了出去。 小厨房一片寂静,面前摆着袁芝瑶做的可口饭菜,凌琛却食不知味。碰上阿瑶,自己总是不能控制住怪异的情绪。 袁芝瑶回到厢房后,坐在床榻边,屋外响起了陈令希的敲门声,“阿瑶,凌侍郎的话莫要放在心上。你若是心里不舒服,出来走一走要好些。” “多谢陈员外,阿瑶想一个人静静,员外请回吧。” 直到屋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四周安静了下来,袁芝瑶才从袖口里拿出一帕白色丝质方巾。 凌侍郎曾救过自己的命,又帮了自己许多,袁芝瑶想着总该做些什么来报答他的。于是今日在刘娘子的提议下,袁芝瑶跟着学了刺绣,打算做个荷包。凌侍郎远离家乡永乐近一月,定是想家的。袁芝瑶想给他绣个有永乐当地特色的景致,算是解思乡之苦了。 而晚膳间,便是借此机会请教了陈员外一二。 可凌侍郎说,他对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毫无兴趣。一想到这,袁芝瑶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也是,自己与凌侍郎几日前还不过是两个陌路人,就算自己做了他的婢子,他是主自己是仆,哪有主子对奴婢的事儿感兴趣的道理?难不成,自己为了报答凌侍郎送的荷包,还期望他能感恩戴德不成?难不成,因为凌侍郎几句话,这恩就不报了? 若求回报,这荷包不送也罢。 想通了后,袁芝瑶倒也不委屈了,她又仔细回忆了陈员外说的话,将永乐城的景致在方巾上画下,就着摇曳的烛火缝制了起来。 一夜未睡,袁芝瑶顶着个乌黑的眼眶从屋里出来。而这别院中,同样一夜未睡的还有凌琛。一整个晚上,想到晚膳发生的事,凌琛便辗转反侧睡不着。 二人在内院院落中相遇皆是一愣。凌琛克制住自己想要转身假意离开的冲动,动了动唇瓣,才缓缓开口道:“阿……” 话还未说出口,袁芝瑶似是下定了决心,低着头快步朝凌琛走去,“侍郎,阿瑶有话与你说。” 凌琛见袁芝瑶先是面露难色,后又神色决绝,心下便凉了半截,慌乱间说道:“昨日是我不对,不该对阿瑶说出那样的话,我收回,阿瑶可还怨我?” 袁芝瑶此时正皱着眉,想着该如何开口将这荷包送出去,根本没有仔细听凌琛在说什么。她敷衍地点点头,回道:“嗯。阿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与侍郎说。” “阿瑶若是还觉得心中不快,要骂便骂。只是可以不提离开一事吗?” 袁芝瑶这才回过神来,茫然道:“侍郎在说什么?”罢了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月白色的荷包,上面花花绿绿的绣着些什么。 “这是阿瑶昨日刚学会的刺绣,做了个荷包想要报答侍郎对阿瑶之恩。不知侍郎可喜欢?上面的景致,是昨日请教的陈员外,阿瑶绣得不好,也不知凌侍郎是否看出这是永乐。”袁芝瑶双手捧着荷包伸到凌琛面前,低垂着的脸颊透着红,犹如江南仲夏里的成片荷花。 清晨的微风吹起袁芝瑶尚未梳齐整的发丝和轻柔的衣袂。原来不是要离开。 凌琛伸出手接过荷包,轻轻地碰到了袁芝瑶的指尖。 她的指尖温热,不过瞬息的触碰便能感觉到肌肤的柔软,让凌琛一时失神,想起了那日在眉间和额上游走的葇荑。因手臂略微抬起,她的衣袖顺着滑下,露出细嫩如藕节般的小臂,衬得荷包倒是黯然失色了。 这微风还带着丝凉意,可凌琛却觉得意外地燥热。 他拿过荷包细细看了起来,并未看出个所以然,忍不住笑道:“这绣的是什么?” 袁芝瑶苦恼地喃喃自语,“真的看不出来吗?上面绣有红色的枫叶,屋檐高耸的亭台和秋水中惬意游玩的野鸭,那是永乐城的景色。” “嗯,神似。” “侍郎这是在嘲笑阿瑶。”袁芝瑶恼羞成怒,跺了跺脚羞愤难当便要离开。 转身之际,袁芝瑶只觉得手腕被握住。她回过头,看到凌琛眉眼温柔地看向自己,而左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腕。 粗糙温热的感觉从手腕蔓延至全身,袁芝瑶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动弹不得,脸红得更厉害了,这一次,不似映日荷花,倒似那照映荷花的晚霞。 “侍郎……” 凌琛慌乱放手,“我很喜欢,谢谢。” 袁芝瑶莞尔,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侍郎刚才说的离开,是何意?” “没什么,无需在意。今日我与陈员外要与百姓一同修筑桥梁。兹事体大,近日恐不回府用膳,你在府中莫要乱跑。” 袁芝瑶乖顺地点点头,“知道了。” 果然,连着几日,凌琛早出晚归,袁芝瑶竟是连他面都未见着。 袁芝瑶也没闲着。命格堂开了张,不论是凌琛安排的人,还是想借此与凌琛扯上关系的人,亦或是被袁芝瑶的外表吸引来的人,命格堂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 * 这一日,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预示着一场大雨的来临。自凌琛来到蜀城,已接连放晴,大家都快忘了,盛夏时分暴雨的可怖,可以摧毁一切,不留痕迹。 当噼里啪啦的雨点砸下时,环城河上已经有几个穿着蓑衣的身影在忙碌着。这几日,大家将铁索桥上的木板已尽数铺好,可突如其来的大雨、上涨的水位和湍急的流水可能会使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河水冲刷着铁锁,带着两侧桥头的铁锁不断拉扯晃动,桥头钻的深井内还未来得及浇筑加固,当务之急便是找几个身强体壮的先暂时稳住铁锁,好让它晃动得不要太剧烈。 桥的这一端已有几个壮汉在守着,而另一端,从河上划船前往已不可能,只有从桥上过去。 此时狂风暴雨,铁锁吱呀作响,不免让人心生不宁。众人面面相觑,都在犹豫不决谁打这个头阵。 就在陈员外准备踏上铁索桥时,一个微弱但坚定的声音响起,“我去吧!”
第13章 众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李大。 “不行,你年纪小,没有经验,也没有这样的气力。”陈令希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陈员外,你就让他去吧,来不及了。这会儿风雨弱了,让李大打个头阵,鼓舞鼓舞士气。往后再挑几个力气大的跟去便是了。”不知谁劝说道。 于是等凌琛赶到环城河边时,看到的便是在雾蒙蒙的水汽中,在狂风中,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在艰难地往前走。 “怎么回事,那是谁?”凌琛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但又不确定,他看向陈令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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