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春柔此刻全身无力,还没从半个身子踏进鬼门关的惊恐中走出来,脑子却已经飞快的运转,顶着那口哑得跟鸭子似的嗓音道,“督主待奴这般好,还给奴准备衣裳,奴一定死心塌地跟着督主,生是督主的人,死是督主的鬼!” 一番表衷心的话,让墨云渡不禁滚了滚喉结,用手指将时春柔的下颌捏起,盯着她看了半晌,确认那眼神不似作假,这才又一把甩开。 真是见鬼,这双眼生得过分熟悉,竟让他有几分相信这女人的鬼话了! 踏步走出去,将门外的衣裳拿进来,丢在了时春柔面前,“换上吧,明日一早随我进宫谢恩去。” “是,奴都听督主的。”时春柔立马回答道。 目送墨云渡离开,时春柔又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才确定自己是再次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小命。 都说伴君如伴虎,她倒觉得,留在督主身边才是最危险的。 未来的日子,怕是会愈发如履薄冰! - 翌日清晨,天边刚翻起鱼肚白,时春柔便站在了东厂的大门口候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墨云渡身着一身暗紫色蟒袍,身姿欣长地出现在了时春柔的视线中。 她连忙迎上去,规规矩矩地行礼,“督主。” 墨云渡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暗暗闪过一抹惊艳。 相较昨日那身不得体的狐媚打扮,此刻的时春柔换上了那身金丝香云纱裙,素雅的碧云色将那身如雪肌肤衬得近乎透明,吹弹即破,鸦青色长发经婢女梳了个时下流行的桃花鬓,仅双颊旁垂落两缕耳发,添了几分娇羞少女模样。 若是不知道的人,见时春柔这样,只会觉得这天生就是个富贵人家的金枝玉叶。 只是那张唇红得过分,带得脸庞上都多了几分桃色。 说话时,嘴唇一张一合,更是有种要邀人上前采撷的感觉。 门口的几个小太监目光都落在时春柔身上,一副看呆的模样。 瞬间,墨云渡眉眼间阴鸷层层落下,“谁准你打扮成这个样子的,描唇成这样,是进宫面圣,还是出去勾搭男人?” “奴……奴没有啊。”时春柔忙道,眼底带着几分委屈。 墨云渡只当她在扯谎,懒得再说,大步朝她走去,带着薄茧的手肆意碾过她的唇,带来又痛又麻的感觉。 但出于意料的是,他什么都没从时春柔的唇上抹下来。 反倒是蹂躏得那张嘴更红了,还肿了起来,泛着莹莹光泽,愈发的动人可口。 “奴的唇色天生就比较红,并不是描出来的。”时春柔忍着痛,轻声解释道,“若是督主不喜欢,奴这就去找脂粉盖上些。” ”不用了,”墨云渡却拒绝了,收回手往外走,“时辰不早了,没空留给你折腾。” 时春柔便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两人共乘一辆马车,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就这样沉默地去了皇宫。 墨云渡先领着时春柔去见当今圣上,行礼叩谢圣上赐婚。 当今圣上玄武帝,本名黄玄,三十出头的年纪,常年浸淫在女色之中,故而眼底带着深深的淤积,身体也瘦削得厉害,全凭搜罗那些奇门神药才得以保全身体。 虚弱之下,还藏了几分对墨云渡的惮意。 “如何,对朕送你的妻子可还满意,若是不喜欢,朕便再送一批新的给你。” 听闻这话,时春柔不禁垂下眼睫,藏起眼中的厌恶和悲凉。 她这颗棋子的命,在皇帝眼中宛如蝼蚁,根本不值一提。 而生死,都在墨云渡的回答中。 她不由地用眼角余光去偷瞄墨云渡。 这点小动作,墨云渡尽数收入眼底,薄唇微抿着,带了似若有似无的浅笑,但漆色眸子里又不含半分情绪。 “回皇上,很喜欢。”他掀开薄唇道。 皇帝爽朗大笑,抬手抚过龙椅的精雕扶手,“喜欢便好,不枉费朕一番心意。” 而后又望向时春柔,“昨日你一走,宁贵妃便病了,大抵是舍不得你吧。” 时春柔不傻,自然知道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春柔也很舍不得贵妃娘娘,还请皇上恩准,许春柔去向贵妃娘娘好好道个别。” “你是个有良心的,想去便去吧。”皇帝准了,“染尘你留下,昨日那几个大臣又来进谏了,快帮朕出出主意。” 墨云渡应声是,朝皇帝走去。 时春柔便独自离开,去了宁贵妃的寝宫。 还不到寝屋里头,便听见了啧啧水声,浓郁香料气息从窗户缝隙里钻出来,仿佛要将整个锦绣宫都给腌透了一般。 上前敲门通报,有宫女从里面开门。 随着紫檀木的雕花门打开,屋里的场景也映入时春柔的瞳孔中。 屋子正中央放着一个大浴桶,里头装满了纯白泛着奶香的洗澡水,上头还撒了些玫瑰花瓣,宁贵妃便惬意地泡在里头,莹润白皙的肩头露在外头,满头青丝垂在上头。 十足一副美人沐浴图。 如果,没有浴桶旁边那十几个战战栗栗候着的奶娘,画面应该就更美了。 宁贵妃五年前入宫,一举得宠,经久不衰,皇帝提起来,便说是爱死了她浑身细腻浑白的肌肤。 但皇帝不知,这样的肌肤得来不易,需要每日用母乳一点点养出来。 此外还需要…… 宁贵妃缓缓扭过头来,目光落在时春柔身上,“来了?便还照老样子伺候本宫吧!” 第六章:千算万算没算到有人在 时春柔却没上前去,紧咬着红唇,表情有些窘迫难堪,“娘娘,春柔如今身子、不干净,恐怕无法伺候娘娘出浴。” 宁贵妃微微抬头,妩媚的眸子审视了时春柔一会儿,而后才兜不住笑意,“本宫竟是忘了,你昨夜便已经跟了墨督主,确实无法伺候了。” 旁边的贴身宫女惯会察言观色,立马便招手,屏风后走出来五六个长相稚嫩的宫女。 走上前,拿自己的皮肤做帕子,一点点地将宁贵妃身上的水份给擦干。 这是宁贵妃保养这身肌肤的最后步骤。 出浴后,原本就娇嫩的肌肤被泡得更加吹弹可破,所以即便是最上乘的绢绸,也容易让肌肤泛红。 不如黄花大闺女的皮肤,柔软细滑香甜,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以往时春柔在锦绣宫当差时,也是做过这出浴宫女的。 只是现在她成了墨云渡身边的人,便算作妇人了,是没资格伺候贵妃出浴的。 方才那一出,便是在试探她,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真的成为墨云渡的枕边人。 时春柔暗自松了一口气,站在旁边低头不语。 片刻功夫,宁贵妃身上的水被擦干,换上浅黛色的广袖襦裙,光脚靠坐在美人榻上,两个小宫女便躺在地上,将她的脚裹进自己胸口的衣裳里,以此暖脚。 多余的人都被贴身宫女遣散出去,寝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本宫听说,太监玩女人都是发了疯的狠,想来你昨夜是受苦了,那边的去痕膏,便送给你用吧。” 宁贵妃慵懒抬起眼皮,指了指一旁的小木盒子。 时春柔立马拿起揣进怀中,“多谢娘娘赏赐,春柔感激不尽。” “这有什么好谢的。”宁贵妃摆手,“你是我宫里出去的人,我自然要多疼你一些。” 顿了顿却又叹气,“可惜,这些去痕膏终归有用完的那天,到时候你又不方便进宫来朝我讨要该怎么办?” 时春柔立马开口,“娘娘心地善良,还请娘娘赐我一条明路,让我可以在东厂里头自保。” 这番谦卑的姿态,让宁贵妃十分受用。 她收回压在宫女胸前的两只脚,穿了软底的金丝绣牡丹缎面鞋,走到时春柔跟前去。 凑得很近了,才轻吐兰息,“想留在墨督主身边,总得有点价值才行,否则以色伺人,总归是不长久的。” “今夜墨督主要去端王府做客,你想法子跟着一块儿去吧,届时自然会有人帮你一把,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抓得住了。” 顿了顿,又笑着拍拍时春柔的脸蛋,“也别太紧张,好不容易才把你留在墨督主身边的,肯定不会让你真的出事。” 时春柔应了一声是,垂着的羽睫忍不住轻颤起来。 毕竟跟了宁贵妃挺长时间,她很了解宁贵妃的脾气秉性。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真的落在她身上,恐怕是要掉层皮的。 否则轻易怎么会提到什么出事不出事的? 今晚注定是龙潭虎穴,但时春柔硬着头皮也得去! 因为,这不是宁贵妃的意思,而是皇帝的意思。 旁人看宁贵妃,只当她是皇帝身边恃宠而骄的矜贵宠妃而已。 但实际,宁贵妃身为江南宁远侯府嫡次女,自幼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人人只知她床上功夫好,伺候得皇帝颠鸾倒凤乐此不疲。 却不知她床下却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为他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春柔知道了,一定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的。”时春柔开口道。 宁贵妃心满意足地点头,“本宫乏了,就不留你再说话了,也免得墨督主一直等你。” 时春柔行了礼,退了出去。 被刚才那么一吓,她两条腿有些发软,走路像是碾蚂蚁。 实在太慢,比她晚出来的两个暖脚婢都已经端着茶水经过她身旁了。 茶水就随意往墙角一倒,然后转身去做别的事情。 墙角正好有一株草,从青砖缝里挤出来迎风挺立,却在碰到茶水的瞬间发黑腐烂,眨眼功夫就成了一滩烂泥状。 惊得时春柔后背冒出一阵冷汗。 她才想起来,自己去见宁贵妃的时候,既没赐座也没上茶。 原本还以为是宁贵妃拿乔,不想她忘记了曾经是下人身份。 现在看,是因为赐座上茶是最后之举。 如果她方才推辞说不想去端王府,不想按宁贵妃的吩咐做事。 那就不是墙角野草遭殃,而是她肠穿肚烂了! 宁贵妃早就做好了打算,不会在身边养只不听话的狗。 轻风一吹,身上的布料沾了汗,便直接贴在了后背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香云纱的衣裳娇嫩,沾点水便贴在身上,扯都扯不下来,时春柔左右看看,正好瞧见原先住的那个塘房的门是开着的,便快步往那儿走去。 这会儿宫女们都在当差,没人注意到她留在了锦绣宫里头。 时春柔便抓紧时间,脱了外衫,又拿出手帕,把上面的汗都给吸干。 华丽外衫褪去,她满手臂的淤青伤痕便怎么也藏不住,甚至胸口处的那些红痕,也格外触目惊心。 时春柔想,这种事情可不能叫别人看见才好。 结果念头刚落地,眼角余光便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53 首页 上一页 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