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之快。 裴宿洲枕着手臂,心底期待愈发变大。 直到脚步声来到床榻前,一双玉手轻轻扯开了帘子,他唇边笑意一僵,几乎瞬间,脸色阴沉如墨。 乔月霜不断告诉自己,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世子清风朗月,即便不喜欢她,也不会做出过分举动来,但若是此举成功了,那她以后便一步登天,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乔月霜舔了舔唇,一咬牙,便大胆伸出手去探床榻上的男子。 意料之中的触感没有传来,却感受到一丝杀意贴着脸颊缓缓拂过,最终,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后颈处。 “你是谁?” 裴宿洲眯了眯眼,杀意只增不减。 “世子爷,奴家爱慕世子多年,想伺候世子爷,还望世子爷不要嫌弃。” 乔月霜咬着牙关,颤颤巍巍说道。 她有自信,自己比容玉芙好百倍千倍。 却没想到,下一刻,俊美的男人收起剑鞘,眼眸阴冷深沉,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死神临世。 裴宿洲好久没杀过人了。 今夜,月黑风高,他体内的残暴因子几乎要掩藏不住,全身都在叫嚣着,杀了眼前之人。 杀了。 才是解决问题的最直接手段。 可是,他目前扮演的是裴瑾珩。 他费劲好大力气才压下不断升起的杀意,最后毫不留情道:“滚。” 乔月霜连忙跑了,她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男子,那一瞬间,她真感受到了直逼死亡的窒息。 雨声骤响,这几日,天气总是阴沉。 玉芙被雷声惊醒,从床榻上起来,想去关上半开的窗户。 谁料刚转身时,手腕被人死死抓住。 来不及呼出口的惊呼被那人狠狠吞下,他将她压在门上,毫不留情咬上了她的唇。 玉芙感受到一阵冷意,他全身都湿透了。 像是淋着雨而来。 他吻的很急,像是尽力在压制什么。 玉芙不适的蹙眉,她受不了他身上的雨水气息,冰冰凉凉,渗入骨子里的冷。 “郎君……” 一道亮起来的闪电将屋子照的宛如白昼,那一瞬间,男人面容狠戾,周身散发着死一般的冷漠。 她在他的脸上,寻不到半分熟悉的神情。 好像是另一个人。 玉芙心跳乱了起来。 第6章 宿洲,她是你的嫂嫂 裴宿洲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也是如这样的雨夜,风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冰冷的雨丝紧紧贴着面颊。 他不知走了多久,浑身疲惫。 却仍旧窥不到一点光亮。 半刻钟前,那朱门里站着的贵妇人高高在上,眼底里的嫌恶与厌弃掩都掩不住。 而此刻,他跌跌撞撞,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倒在一处不知名的竹林里。 他想。 他大概是快死了。 裴宿洲自嘲一笑,心中涌动着一种不知名哀伤,然,下一刻,有人撑了一把伞,挡在他面前。 轻柔的暖香拂过,裴宿洲晃了晃神,却看到,那撑伞的少女,正不疾不徐走入他兄长的怀中。 他看到,裴瑾珩同样是高高在上,他负手立于月下,这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个名满京城,却又冷漠无情的裴瑾珩。 “宿洲,她是你的嫂嫂,你不该如此僭越。” 他嗤笑不屑,孑然一身这么多年,人伦廉耻早就被他抛之脑后。 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然,下一刻,他却看到,娇媚动人的女人,正瑟瑟发抖的缩在裴瑾珩怀里,她用那样害怕的眼光看着他,隐隐还带着曾经他万分熟悉的……厌恶。 不,他不许! 裴宿洲挣扎从地上爬起来,眼前的一切却都消散了,雨声骤然响起,他仍旧在一片漆黑无光的环境中。 * 玉芙有些焦急,外头响着惊雷,室内燃着暖香,可她的夫君,却不省人事的倒在床榻上,发着高烧。 方才,瑾郎进来后,一言不发就开始吻她,原本她还有些羞涩,可后来发觉,瑾郎越来越不对劲,他冒雨而来,浑身都湿透了,完全不像往日里沉稳平和的瑾郎。 内室之中,玉芙坐在塌前。 她轻轻伸出手,抚摸上男子的面颊。 不知为何,她心跳的厉害,那种不安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下一刻,忽然起身问道:“大夫呢?大夫来了吗?” 兰卉小步跑了进来,匆忙道:“夫人说,现在宵禁,外面的大夫进不来,府里的陈大夫就在外面,少夫人可要让他进来?” 玉芙咬了咬唇,心中忽然觉得奇怪。 她点头,没过多久,陈大夫把过脉之后,道:“世子只是感染了风寒,待老朽开几副药,自然也就无大碍了。” “多谢陈大夫。”玉芙松了口气。 外头雨声依旧,陈大夫正俯身写着药方,玉芙倚在窗前,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起身,环顾四周,看见没有什么人。 她才小心翼翼道:“大夫,这世上可有一种邪术,能让人瞬间变了性情?” 陈大夫已经年过花甲,闻言,伸手摸上胡须,苦思冥想半日,仍旧摇摇头。 “夫人所说的,老朽未曾听闻过,不过,倒是知道西夷有一种岐术,能让人失去所有记忆,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玉芙心中一紧,眼眸也变得凝重起来。 岐术? 瑾郎中了岐术? 玉芙心中思绪不平,送走陈大夫过后,她折返回来,夜深寂静,外头除了簌簌雨声,再无旁的声音,少女伸手扶在门框处,眼中满是困顿不安。 她仔细回忆着这些日子与瑾郎相处,白日里,青年依旧如从前一般,温润体贴,俊雅不凡,但是每到夜里,四下无人时,她总能在他脸上寻到不一样的神情。 阴沉狠戾,她从未见过。 玉芙摸上了心口,思绪越来越纷杂。 她抿着唇,小心翼翼替瑾郎捏好被角,而后伸手拂去他眉间的不安,无论如何,瑾郎曾经救她于危难之中,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陪着他,将病治好。 翌日,裴宿洲醒来后,感到手背处有处暖意,他蹙了蹙眉,瞥见少女将脑袋枕在塌前。 轻柔的光影撒下,落在她明艳的眉眼之间,乌发铺开,雪颈露出一截,看起来美好易碎,裴宿洲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不由想起昨夜那个梦。 梦中,她与自己兄长并肩站在一处,他们相携而来,仿佛神仙眷侣。 而他,泥潭里挣扎,永远都触不到她的衣角。 裴宿洲不悦的闭上了眼,心中的戾气越来越重。 不知过了多久,玉芙才醒来。 她第一个反应,便是去查看瑾郎的情况,然而,正瞥见男人靠在床头,他眉眼俊朗绮丽,身前的衣衫不知何时敞了开来,玉芙知道瞥了一眼,便红了脸颊。 昨夜他生病,玉芙忙于照顾他,未曾注意到其他。 而现在,一个血气正盛的青年就躺在那里,玉芙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了。 “郎君,你醒了?” 她本想去探他的额头,不料脑海中忽然冒出陈大夫的话,中了岐黄之术的人,会记忆尽失,宛如另一个人。 她不确定,瑾郎还记得她多少。 玉芙心中有些难过,稍稍往后退开一步。 却没料到,她这个动作被裴宿洲尽收眼底,本就不悦的男人见状,宛如噼里啪啦的烈火里添了一把干柴,烧的更加灼热起来。 他抬起眸,漆黑沉寂的眼眸渐渐冰凉,唇角却微微勾起一抹薄笑。 他轻轻伸出手,拉住玉芙的指尖。 “阿芙可是在怕我?”他指尖轻轻抚摸着少女的掌心,漫不经心问道。 玉芙低下了头,半晌后,才道:“夫君怎会这样想,妾身爱慕您还来不及,从前妾身遭遇危险,是您不顾一切,从重重围困中带着妾身安全离开,那一幕,妾身此生都能难以忘怀。” 玉芙说的是实话。 她与裴瑾珩的初见,便是那日她去庙里祈福,下山时遇到了匪寇,匪寇凶恶,个个拿着大刀,她与兰卉俩人,走投无路,几乎以为要死在那里。 恰在此时,马蹄声响起。 裴瑾珩如天人临世,一把掀起肩上的白袍,落在她身前。 在此之前,她只听闻过,国公府世子才华横溢,却不曾料到,他骑在马背上的那一刻,竟也那样明亮耀眼。 匪寇伏诛,男人从马背上跳下来,白衣猎猎,好看的如一幅画。 他轻轻伸出指尖,温柔道:“姑娘,莫怕,恶人已经伏诛了。” 那样温柔的瑾郎,只一瞬,便令她心智迷乱,她沉浸在他温柔的关怀里,心脏不受控制的为他跳动。 是以不管瑾郎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抛下他。 她会陪着他,度过难关。 玉芙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眷恋与回忆落在男人眼中,不仅没勾起丝毫怜惜,还令他的怒火越来越盛,裴宿洲沉了眉眼,他就不该多余问出那句话。 是了。 她喜欢的人是裴瑾珩,她要嫁的人也是裴瑾珩,甚至她现在,都以为身边与她朝夕相处之人,便是她心心念念的瑾郎。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 凉风吹来,将男人的眉眼衬托的冷硬深沉,玉芙抿着唇角,意料之中的反应没有出现,她轻轻抬眸,不明白是哪句话令他不高兴了。 她想起陈大夫的话来。 若是瑾郎中了岐术,那他此刻记忆尽失,岂不是早就忘记了那些回忆,那她说的话,他完全没有印象,怎会因此而明白她的心意。 可是看瑾郎的样子,又不像完全不记得,玉芙心中有些顾虑,她咬了咬唇,犹豫半晌,终究还是问道:“郎君,妾身有一事不明。” 裴宿洲抬眸,眼底的情绪涌动着,扯了扯唇,“何事?” 玉芙深吸一口气,突然握住了他的指尖,她上前一步,幽幽暖香袭来,裴宿洲没收回手,就这样看着她。 “郎君,昨夜陈大夫说,西夷有一种岐术,中了的人会记忆全失,性情大变。” 光影消散,外头的凉风被送了进来,裴宿洲挑了挑眉,忽然明白了这女人的犹豫不安。 西夷岐术? 她是担心他中了岐术,而不是觉得眼前之人早就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瑾郎了。 真是傻。 裴宿洲心里嗤笑着,面上却不显,他垂下眸子,仿若在认真思考。 玉芙紧张的看着他,生怕错过一点,良久后,面前的男人轻轻抬眸,脸上是她熟悉的温和,他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阿芙,你是担心我中了岐术?” 玉芙迟疑的点了点头。 她也说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猜测,只是这些日子相处种种,总让她觉得别扭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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