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才拦箭之时,她已痛得满眼昏花,如同飞蚊乱舞,能抓住那箭尾全靠运气和本能,根本来不及去看楼怀川是否受伤。 林照雪有些恼地瞪了楼怀川眼,绕到他身后一瞧,好家伙,血都浸透了半背。 这人也真是的,受了伤闷着不说,还有闲情逸致去问图腾、听故事,真是不把自己当回事。 如今天色已晚,楼府的大门也关了起来。 她催促着楼怀川上前去敲门,才敲了两下,楼怀川便弯腰喘了起来,林照雪下意识便要去扶,结果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从楼怀川的手臂上穿过。 “阿照。” 林照雪侧头看去。 楼怀川似有所觉地撇了撇唇角,声音染上了极淡的委屈:“今后不准再为了别人打我已经、已经两次了。” 林照雪一怔,随后又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他一路是在气这个 楼怀川说完便倚着门晕了过去,直往下滑,幸而门房来开门,及时将人扶住,否则林照雪还真不知该如何通知楼府中人。 古朴规整的房间中燃着昏黄的烛火,一个蒙面黑衣人垂着头,单膝跪在冷硬的地上。 瓷杯凌空而来,在他身旁炸裂,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锋利的瓷片飞溅开来,有些扎入了他的腿肉。 黑衣人一声不吭,只把头垂得更低了。 “连个落单的楼怀川都杀不了,老夫要你们何用?” 上首之人坐在长桌后的太师椅上,他长须微乱,手揉额角。 七十二岁的年纪虽然依旧精神矍铄,但终究是容易疲累,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实在令人烦扰。 “属下射出的那支箭分明命中了目标,却不知为何中途停了下来。”那黑衣人为自己辩白,“主子知晓属下的箭术,绝不会出现此种情况。” 大人手上动作微顿,若有所思:“中途停下?” “大人。”有人在门外轻敲。 “何事?” “那位来了。” 那大人神情一凝,有些不安地舔了舔唇,好像对所谓的“那位”十分忌惮。 “知晓了,命人好生招待着,我这便来。”他应答后,又向地上的黑衣人挥了挥手,“自己下去领罚。” “是。”黑衣人抱拳颔首,转眼便消失在了房间中。 大人重重叹了口气,理了理衣襟,推门向前院疾步而去。 正厅中,有人一动不动地立于中央,一身黑袍将他从头到脚包了个干净,一丝一毫的皮肤都未曾显露出来。 “神使大人。” 那人闻声,不疾不徐地转身,露出张带着半张玄铁面具的灰白面庞,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却包着对木讷的漆黑瞳孔。 “明太师,本座是否有说过,不准打楼怀川的主意?”
第12章 天师父亲 ◎ “可他自长公主死后便像头疯狗一样咬着我们不放,此时不……◎ “可他自长公主死后便像头疯狗一样咬着我们不放,此时不除,日后必成大患。”明携玉说得急,带动唇周的胡须都一上一下地跳动。 神使不带丝毫情绪地睇了他一眼,轻嗤道:“将你那些盯梢的人都撤回来,至于楼怀川,本座自有打算。” 说罢,便向门外走去。 “时闻风!不论你打什么主意,你我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般大声地吼一嗓子,冷风猛地灌入喉口,将明携玉呛得直咳嗽,有蒙面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主子,计划是否还要继续?” 明携玉脸色很是难看:“既然不能杀,那便给他找些事做,别让他成天就知道查我们。” “是。” “陆夜那边如何了?” “听闻被神使惩戒了几日,如今已然大好了。” - 因着遇刺受伤的缘故,楼怀川借机又请了几日的假,还一步也不让林照雪离开,可上朝的日子终究是要到来的。 他回头环顾被他吩咐蒙满黑布的卧房,不舍之情溢于言表:“阿照,你当真不能与我同去?” 林照雪抄着手站在一旁,在楼怀川手上写到:【不能。】 她顿了顿,还是解释了下:【皇宫有龙气镇守,我去不了。】 楼怀川垂眸:“好吧,那你乖乖待在府里,哪都别去。” 林照雪没有再回应,楼怀川只好按捺下心中的不安,长吸了一口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因着长公主薨逝一事,林鹤延没准备给楼怀川什么好脸色,但他高坐朝堂之上时,瞧见楼怀川短短几日便轻减至此,他还是心软了不少。 毕竟这世间会与他一般,为此肝肠寸断、悲痛欲绝之人,便只有楼怀川一个了。 散朝之后,楼怀川归心似箭,行至半途却被陛下身边的曹掌印拦下。 待他到乾元殿时,林鹤延正抚着面前的点漆箱子出神。 “臣楼怀川参见陛下。” “过来坐。”林鹤延招手。 两人相对而坐,曹慎招呼着宫人上了些茶水点心。 “前年上供了块上好的羊脂玉,朕瞧着质地温润、光泽柔和,便命人打了套头面。”林鹤延细长的食指拨开四方的锁扣,将盖子取了下来,“看,漂亮吧?” 楼怀川的视线落到盒中的物什上,金镶玉的材质做成了凤凰、百花等样式,上至头冠、钗环,下至耳坠、手钏,无一不精致华美、熠熠生辉。 他喉头没由来地哽塞:“漂亮,配得上她。” 林鹤延闻言,沉默良久,他们便这般失神地坐着,耳边只有烛火时不时爆裂的些微声响。 林鹤延长长地叹息一声:“怀川,听我一句劝,别再去查那个案子了。” “陛下不想报仇吗?” “想!我怎会不想!”林鹤延有些激动,“可你也看到了,那些人并非你我能奈何得了的!我不想你也因此丧命,最终只剩下我一人!若是这般,我宁愿自己受诅咒而死。” “陛下,事已至此,已然停不下来了,他们对我起了杀心。”楼怀川摇头。 “不!只要你想,便能停下来!” 林鹤延身体前倾,双颊异常绯红,他紧盯着楼怀川,妄图说服对方。 楼怀川一顿,皱眉道:“陛下的情绪越发起伏不定了,这般下去可要不得。” “你先回答朕的问题!” 楼怀川起身,拱手一礼:“阿照的意志便是我的意志,她想查,那我便查。” “就算会丧命?” “就算会丧命。” 楼怀川告辞后,还未走出殿门,便听闻身后一阵噼里啪啦,以及曹慎惶恐地喊着陛下息怒。 走出皇宫,坐上自家马车,他回望越来越小的宫墙,不知在想些什么,然而一切的思虑皆在踏入府门的那刻,换成了满心的雀跃。 虽然一会儿还要去当值,但他完全可以带着林照雪一起,只要打着伞便好。 谁料还没走到他的院子,春生便喜滋滋地迎了上来。 “公子怎的回来了?今日用当值吗?” “有东西落在家里了。” “奴还以为公子知晓少爷回府了,专门赶回来见呢。” 楼怀川蓦地脚步一滞:“你说什么?” “今早公子前脚刚去上朝,后脚少爷便回府了,如今正在您的院子里等您呢。” 那日阿照突然退出他的身体,他慌了神,才点燃了那黄纸,后面阿照安然无恙,他便忘了此事。 楼怀川懊恼地跑了起来,将春生远远地甩在身后。 那人可是天师一道,万一将阿照当做孤魂野鬼捉了怎么办? 不长不短的一段路,好的坏的念头充斥着他的大脑,待他一掌推开门,看见那立于银杏树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他停在原地深呼吸,将汹涌的焦灼尽数压了回去。 楼怀川定了定神:“父亲。” 楼应鸿的目光顺着落叶飘摇而下,他一身素净的道袍,头发高挽,束于一顶白玉冠,明明是不惑的年纪,脸上却丝毫不显老态。 两双相似的眸子对上,一个满目淡然,一个暗含警惕。 楼应鸿上下打量了楼怀川一番,似是叹谓道:“长大了。” “父亲找我有何事?”楼怀川错开了他的视线。 “不是你找的我?” “那日是个意外,黄纸不小心碰到了烛火。” 楼应鸿沉吟一瞬:“我观你鬼气缠身,似有被鬼上身之迹。” “父亲看错了。”楼怀川面上不显,心脏却猛跳起来。 楼应鸿暗叹了声,有些无奈:“你不必如此防备我——” 话未说完,他脸色一变,闪身至楼怀川的卧房门前,双手结印,门上登时黄光大亮,似有一物欲闯入其中却被一下子弹开。 两人随之望去,只见空无一物的院中徐徐显现一抹人形—— 那人剑眉星目,脸却白得吓人,右手缠着一条长可曳地的漆黑锁链,两首皆作勾爪状;左手中的黄册浮空展开,“林照雪”三字正闪着青光。 他双眸眯起,面无表情地盯着楼应鸿:“你功德护体,应是大善或修行之人,何故拦我?” “勾魂使见谅。”楼应鸿朝他拱手,“据闻地府阎王派人探查鬼魂失踪案已久,而您有所不知,凡间此二十几年间亦是人口失踪案频发,二者兴许有些关联。 屋内此人恰对凡间失踪案知之良多,勾魂使何不与其合作一二,互通有无?” “我地府查案,还用不着依托一只鬼。更何况待她到了地府,我们亦可掌握她所知晓的一切。” “此人早已对此事心生执念,今日便是被您勾回地府,她也过不了奈河桥。”楼应鸿好脾气地摇摇头。 勾魂使眉头瞬间拧紧,冷声道:“可她若是久留于阳间,一时不防化为怨鬼甚至是厉鬼伤人性命,该如何?” 楼应鸿当即顺着他的话开口提议:“若阎王同意将其封为临时阴差,与您一同行动,便可保她不受怨气侵扰,免去化为怨鬼的可能,若她途中生出异心,阎王随时可将头衔收回去,届时,我必会助您将其押回地府。” 勾魂使沉吟半晌:“你可知此事是因为有神力掩护,我地府才久久无法查明此案,她一凡人,能知道什么?且两案之间还未必有联系。” “我们查到有个叫仰神会的民间组织,他们行踪不定,手段也不似凡人,”楼怀川有些着急地加码,“且阿照身死那日正处于一片诡异的竹林中,虽说她如今不知为何失去记忆,但这般顺着查下去,必定能查到线索!” 勾魂使眼皮一撩,这才将目光投向他:“失忆?我要见一下她。” 楼怀川当即警觉起来:“您能保证不会趁机将她带走?” 勾魂使嗤了声,既不解释,也不承诺,只气定神闲地睨着他,对他的猜忌毫不在意。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4 首页 上一页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