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身后有利刃破空而来,她眉宇一凝,旋身格挡,剑光交错,擦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林照雪翻身下马,险险躲过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她站稳后抬眸直望向那人。 不知是否是光线的缘故,对面那向她频频发起攻击的身影,竟叫人看不真切,如同雾里看花般,只剩朦胧虚影闪烁其间。 林照雪只好暂时按捺下探查对方身份的心思,举着剑专心应对。 虽说她这功夫是跟着楼怀川偷学来的,但应对寻常侍卫已然足够。 可不幸的是面前这个,很显然并非寻常习武之人,他像是逗弄蝼蚁一般与林照雪对招,步步紧逼,却不伤她性命。 林照雪苦着脸,逐渐招架不住,必须得想个法子脱身,否则她不被对方一剑杀死,也要被耗死在这。 便是这一晃神,只见眼前人身影一虚,招式不知怎么就骤然凌厉起来,杀气腾腾,直奔她的心脏而去。
第6章 死后魂归 ◎ 林照雪匆匆将对方的剑挑开,脚步也因此变得凌乱,……◎ 林照雪匆匆将对方的剑挑开,脚步也因此变得凌乱,不过浅浅对上几招后,林照雪逐渐咋么出些许异样来。 这人的招式怎的如此熟悉? 思绪如电光火石,她忽然福至心灵。 “楼——” 声音戛然而止,林照雪的瞳孔蓦地紧缩,她不可置信低头看向直插入心口的长剑。 剧痛慢半拍地席卷向四肢百骸,胸前明明木然一片,心脏却跳个不停,空气不知何时掺杂了碎石子进去,拉得她嗓子生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滴答、滴答。 是鲜血滴落在泥土上的声音。 对方握剑的手狠狠颤抖了下,带着没入她胸口的剑锋都偏移了一厘。 “——阿照?” 阿照? 林照雪喘着粗气,直觉稀奇,自从她和楼怀川关系恶化后,他便一直唤她“殿下”,这个算得上亲密的称呼已经好多年不曾听见了。 耳畔有风急促地拂过,似乎是楼怀川在说着什么,奈何此刻她耳中嗡鸣一片,什么都听不清。 体温在急速下降,瞳孔开始涣散,生命的流逝被具象化,向身体的主人发出最后的警报,思绪如同断了的丝线在空中乱飘,这想一遭,那想一遭,没得清静。 糟了,虽不知事情原委,可这一剑确确实实是楼怀川刺的,倘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皇兄不得扒了楼怀川的皮? 尽管她如今还无法原谅他,但念及幼时情意,她也不想他死啊,更何况此番遇险也是她自己的过错。 处于昏迷边缘的林照雪思绪发散到此,生生吓得清醒了几分。 她强撑着口气,揪住楼怀川胸前的布料,艰难开口道:“是、是我自己一时不防被歹人所伤,与、与你无关,你只是、只是碰巧发现我听到没?还有、花戎也进来了找人去救她。” 将此说辞交代给楼怀川,林照雪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 “林照雪,林照雪,林照雪” 是谁在唤她? 那声音飘摇无力,却犹如击鼓钟鸣般将林照雪从混沌中拔了出来,她猛地睁开眼。 繁星点点,皎月高悬,诺大的庭院灯火通明。 东北角的银杏树下堆满了立或倒的小酒坛子,有一人垂首枯坐,大半张脸都笼在了阴影里。 他浑身透露着股死寂,像是被抽了魂。 周围的一草一木都熟悉至极,不需多瞧,林照雪便知这是何处,树下又是何人。 当年由于诅咒一事,林照雪的父亲匆匆继位。 然,新帝已加冠,距而立不足十年,以致朝局动荡、人心惶惶,诸多上了年纪的朝廷官员纷纷上奏请求告老还乡,其中便有当时的太子太傅。 楼怀川的祖父与如今仍旧在位的、三朝元老的太师不同,他原是当时燕南读书人最心驰神往的文渊书院的院长,桃李遍天下。 因为曾经承过太后恩惠,是以在得知太后有意让他来教导太子时,并未推脱,此后为太子太傅数十载,直至先皇与先皇后相继仙逝,太子继位,朝纲渐稳,才入宫请辞。 皇帝感念其谆谆教诲的恩情,赏金百两,还重新赐府,算是额外的天恩。 楼怀川从小便是被放养长大,性子独,在楼府选了个最偏的院子住下,院门时常紧闭,除了晨起、就寝,若无紧要之事连下人都不许进入。 起先这院子叫做明月苑,楼怀川也懒得去改,直到后来两人交好,他才命人重新换了匾额,取名为照川居。 那时林照雪还时常会来此坐坐,后来便来得少了。 林照雪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此处,脑中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一块,她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因而此刻只想趁楼怀川没看见她的时候,赶紧离开。 她刚转身,脚还没迈出去,一声刀剑出鞘的蜂鸣刺破耳膜,林照雪回身的同时,手下意识摸向腰间软剑,不料摸了个空。 她心头一跳,更加刺激惊悚倒不可思议的景象便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眼帘。 木枝斜倚,光影轻黯。 抵在楼怀川那纤长脖颈上的剑还沾着星星点点的、已然风干的血迹,那一双眼眸幽深黯淡至极,仿若一口照不进丁点儿光亮的死井。 “阿照,我来陪你。”他语气平静,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楼怀川!” 林照雪慌不迭冲上前,一时没刹住,竟直直闯进了楼怀川的身体中,将原本的魂魄给撞了出去。 “” “” 两两相望间,林照雪有片刻的怔愣。 她低头,抬起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宽厚的手掌轻握,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消失的记忆纷至沓来,挤得她脑袋动弹不得,耳边嗡鸣不止。 她死了。 可她还没搞清失踪案的原委,还没为皇兄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 她怎么能死?她怎么能这般窝囊地死了? “阿照?” 林照雪眼睫一颤,蓦地回过神来。 她强压下心头的窒闷,一把将剑掷在楼怀川跟前,张口怒斥:“楼怀川!你堂堂大理寺卿,命案摆在眼前不去查,反而在躲此处酗酒,甚至、甚至欲举剑自刎!” “楼怀川。”她不禁红了眼,“你难不成要让本宫枉死吗!” 楼怀川身躯一震,面色发白,刚刚浮现的喜色又如潮水褪去:“不是的!” “那你如今是在做什么?”林照雪厉声质问。 他自林照雪出事后,几乎没合过眼,眼白上的血丝映得他双目猩红。 楼怀川紧紧盯着那双含着独属于林照雪的神态的眼睛,下意识上前几步,又忽然想起先才发生的意外,于是硬生生滞在原地,如同此刻堵在喉口的千言万语一般。 他好想抱她,想得骨头都再发痒。 可他又怕是自己太醉了,陷入了个荒诞美好的梦境,若他此刻触碰了上去,是否就会如同前几次那般骤然破灭,烟消云散,而后只剩他一人绝望怅然地在床上醒来? 楼怀川浑然不觉,但那满目的哀痛和炙热如野火般的思念却害得林照雪舌尖发苦。 她无所适从地错开目光:“楼怀川你听好了,是我太过轻敌才中了歹人的毒计,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阿照,”楼怀川灵光一闪,截断了她的话茬,“你能待在我的身体中?” 这话来得没头没脑,可他们好歹青梅竹马长大,虽说后来关系生疏了,但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 林照雪登时便明白了楼怀川打的什么歪主意。 她气得胡言乱语:“是啊,若本宫在你身体里待上一个时辰,你一副躯体便会属于我,届时你就是想回也回不来,只能替本宫去做个孤魂野鬼。” “如此正好!” “可你太丑了,本宫可看不上。”林照雪话锋一转。 原本是含着恶意的、讽刺的话,竟真叫那人皱起眉来哄劝:“皮囊罢了,阿照忍忍可好,实在不行,我便去为你寻别的身体。” 林照雪面色一凛:“楼怀川你当真是疯了!” 他扯了扯嘴角,黑沉狭长的眼眸好似深不见底的源池。 “我向来如此,只要能让阿照死而复生,一具身体又如何?况且阿照也很不甘心这样死去吧?” 楼怀川的嗓音被烈酒浸染得低哑而氤氲,音调和缓,循循善诱,像是在希冀着、央求着,与往常两人发生分歧时的模样没有半分差别。 可林照雪知道,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种语气都是专门用以诱捕她的香甜糕点,待她放松警惕,一口吞下时,才发现自己踩入了怎样一个陷阱,钻进了怎样一个牢笼。 若是失败了,他也不会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只使着或明或暗的手段,逼迫她不得不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林照雪眉头皱得越发的紧,她厌烦地没有接话。 她不知她现下的状态能维持多久,虽说如今她来无影去无踪的,又恰是鬼魂一道,倒是真方便了查这妖魔鬼怪的案子,但最终还是要靠活人来把罪行揭发,把真相公之于众。 而这个人楼怀川似乎是最合适的。 还有那个唤醒她的声音,与她的死、与她如今出现在此处,到底有无关联?又是何用意? 林照雪阖眸,一寸寸地将所有扰乱她思绪的情感都剥离开,让自己逐渐冷静下来。 她没有理会陷入神经质的楼怀川,回到原本的话题:“你为何自裁?” 楼怀川一顿,颓然道:“我害你丧命,本就该死。” 他用尽了所有办法想替她报仇,最终都一无所获,铺天盖地的内疚与对自己无能的怒恨几乎要将他压垮。 所以他想着,起码不要让阿照去黄泉的路上太过孤单。 他想去陪她,跟她道歉,向她忏悔。 林照雪便猜到是这个原因,兴许是这副身体中未消解的酒气作祟,她总觉得自己的头胀痛不已。 “楼怀川给本宫冷静点!你的理智又被狗吃了?那日那般情况,我原以为是什么奇技淫巧,可观我如今状况,想来真可能是妖魔作祟。 你我不过凡夫俗子,被耍得团团转也实属正常。 现下我成了鬼魂,正是调查的好时机,可我太弱了又不知还能存于这世间几何,而那些参与其中的还不知到底只是妖孽,还是人妖勾结。 你若当真对我心怀愧疚,那便好好活着,助我查清此事,解除诅咒。” 楼怀川垂下眼帘,迟迟未应答,林照雪也耐心等待着,不做他想。 她笃定楼怀川会答应。
第7章 失忆 ◎ 半晌,他徐徐掀眸,低声问:“阿照原谅我了吗?” ……◎ 半晌,他徐徐掀眸,低声问:“阿照原谅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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