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邀请师父来参加徒儿的成婚礼。” 楼怀川接到林照雪要回府的通知时,正愁眉不展地准备就寝。 这一得到准信,便彻底睡不着了,立马翻身下床,披上外衣,兴高采烈地就出了院子,让侍从们搬出库房中准备的成婚的一干物什连夜开始布置。 待到天际破晓,楼府外墙瞧着与往常一般无二,内里却已然到处都是红色,高悬的灯笼、连片的绸缎、窗上的喜字、案上的龙凤烛在初升的夏晖中逐渐笼上了一层耀眼的薄金,为这清清冷冷的楼府平添了几分暖意。 因为癸一的名字已经从阴差名册中抹去了,所以林照雪又回到了当初不能见光的状态。 幸而两人之间还有心头血的联系,能一如往常地相处,不然楼怀川怎的也要让楼应鸿下去再与阎王交涉一二,起码等他们成婚之后,再收回林照雪阴差的身份。 她与他说好会在傍晚日落后出现,故而在侍从们布置好场面后,楼怀川便挥挥手让他们先回去休息,自己则在沐浴更衣后,捧着给林照雪准备的喜服,站在楼府大门前翘首以盼。 初夏的燕南,空气里已隐约有薄热的气流阵阵涌动,楼怀川躲在檐下阴影中觑着眸眺望天上那轮圆日,恨不得它马上就沉入西山,毕竟他与阿照已经好久不曾见过了。 不过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再久他都等得。 楼怀川情不自禁地弯唇,抬手在怀中勾着金凤的喜服上轻抚,他实在是太期待阿照穿上这衣裙的模样了。 终于日落西斜,余晖散尽,楼怀川看着小厮护着烛火,踩上梯子,将梁上的灯笼点亮。 火焰透过绢绸若隐若现地跃动,如同他此刻越发控制不住的失衡的心跳,就是不知那脸上的红晕,到底是源于红灯笼的映照,还是血液沸腾下怀春的羞涩。 林照雪和甲一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楼怀川一身大红喜服,头戴金冠,清隽的脸上透着红,洋溢的尽是幸福与憧憬,他出神地仰望着那微微晃动的灯笼,光晕在不知不觉间洒了他满身,深邃而柔和的黑眸中落入了一簇摇曳的金芒。 光影流转间,林照雪的额角蓦地抽动了一下,虽然这么说或许有些不解风情,但她当真觉得自己好似看见了某个年画上的人物,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子金光灿灿、喜气洋洋。 这种略带诙谐的感觉,在楼怀川转眸看来时顿时消散。 “阿照!”他的眸子乍亮,甚至盖过了烛光的投映。 那一刻,林照雪生出了心脏搏动的错觉。 楼怀川把怀中的喜服抛入脚边准备好的火盆中,眨眼间,那喜服便出现在了林照雪身上。 他原先还想着矜持沉着地走过去,然而兀地见到这一幕,喉咙猛地缩紧带来的轻微的窒息感催促着他加快脚步,直到伸手将人揽入怀中,他才活过来一般,长舒了口气。 至于站在一旁的甲一,从一开始便被他的视线自觉忽略了。 “阿照穿上这个,果真如我想的那般漂亮。”楼怀川眼眶发热地叹息道。 林照雪微愣,心软得一塌糊涂,回抱住他安抚了片刻,待怀中人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才拍了拍他的背:“师父还在呢。” 楼怀川留恋地蹭了蹭她的侧脸,直起身向甲一拱手:“师父。” 甲一和林照雪皆是眉头一挑,微诧地看向楼怀川,而对方还浑然不觉地招了个小厮进去通知仪式开始。 他让甲一先行一步,因为林照雪如今又碰不到其他实物,所以楼怀川索性一手握着红绸的一端,一手牵着林照雪,握着红绸的另一端,便用这般在别人眼中十分诡异的姿势,去往布置好的正厅。 正厅中,闲杂人等都被遣了出去,仅有楼祯、楼应鸿以及微服出宫的太后、皇帝林昶桉四人,除此之外便是甲一一只鬼,和被绑在座椅上的成为聻的何芷。 楼怀川进入正厅后,先是与太后、皇帝见礼,而后才牵着林照雪站在了中央。 两人成婚之事不宜对外宣扬,一切都从简。 就是这一干物什的采买,都是楼府中的家生子们借着自己家中有人成亲的由头去的,故而这场仪式连礼官都不曾请来,几个大人粗略商议了一番,最后是太后自发揽下了。 在太后清亮又带着些许威仪的嗓音中,两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拜了对方。 他们年幼相识,年少相知,直至互通心意,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无论是楼怀川还是林照雪,等这一日都已经等了太久了。 多年夙愿骤然得偿,却让人摸不着实感,起初的欣喜之后,是无法抑制的害怕失去、害怕如今只是一场美好梦境的惶恐不安。 没人能在这场最后的狂欢中保持冷静克制。 楼怀川顾不得周遭一众长辈们的复杂眼神,近乎急迫地捧起林照雪的脸吻了上去,唇瓣相贴的同时,两滴泪猝然滑落,没入唇间,为这个吻添上了些许苦涩。 礼成后,楼怀川亲自将太后和皇帝送到楼府门口,马车已然候在了那里。 林昶桉一步三回头地朝外走,在身边太监放下脚凳,伸出胳膊让他扶着上车时,猛地回身跑向楼怀川。 “皇姑父,皇姑姑当真在你身边吗?”他昂着头问。 楼怀川一怔,转头看向林照雪,见她点头,才回答道:“是啊,殿下就在这里。” 他手指向身旁一掌的位置,林昶桉随之看去,眼眶微红地回忆着林照雪的身高,将视线落到实处,仿佛真的看见了他的皇姑姑。 “皇姑姑,我会听母后的话,好好做燕南的皇帝,父皇曾经的抱负,也由我来实现,你和父皇在九泉之下也要好好的,不必担心我,担心燕南。”他绷着一张脸蛋,声音却带着抽噎,“还、还有皇姑父和云裳,我也会替姑姑照顾好的。” “好。”林照雪也不免有些哽咽。 因为林昶桉有龙气护体,属于阴邪之物的她无法顺从心意地去摸摸他的头,于是只好送去一缕阴风。 他似是感觉到了,洇着水汽的眼睛一亮,期待地望向楼怀川:“是皇姑姑吗?” 楼怀川浅笑:“是的,陛下。” “桉儿,该回宫了。” 林昶桉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听见太后的呼唤,也就歇了心思,乖乖上了马车。 毕竟能与姑姑再说上一两句话,他便心满意足了,更别说姑姑还能见他的话带给他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的父皇,他已不敢再过多奢求。 马车开始行驶,太后撩开帘子对着林照雪的方向感激地一笑,而后回过身对林昶桉道:“桉儿,阴阳相隔如鸿沟,今日相见已是意外之喜,万不可心生妄念,沉湎其中。”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林昶桉脸上的脆弱与稚气悉数敛去,显出沉稳威严的帝王之相。 - “阿照,我们是夫妻了。” 照川居中,楼怀川终于有正当理由哄着林照雪睡到他的床上,还与她穿着同款寝衣,交颈而卧——这是楼怀川好多年的梦中之景。 尽管阿照只是等距离地悬于床榻上,瞧着像那么回事,但自己掌心下的冰凉是实实在在的,那他便与阿照是一对寻常夫妻。 什么阴阳相隔,什么人鬼殊途,在今夜通通不作数。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洞房花烛夜,咱们是不是应当做些什么?”他亲昵地蹭了蹭她。 林照雪面色一僵,双手死死抵着他的胸膛,暗自往后挪动:“发什么疯,你是人我是鬼,怎能做那档子事?你还想不想活了?” “不想。”楼怀川皱眉,翻身将人笼罩在身下,“我就要做。” 说罢,便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手也十分不规矩地上下滑动。 一向作为两人联络工具的通感此刻成了绝佳的调情手段,使本就意志不坚的林照雪顷刻便溃不成军,半推半就地如了楼怀川的意。 可谓是—— 雨打芭蕉声声泣,雨也痛,芭蕉也痛。 鸳鸯绣被翻红浪,人也红,绣被也红。
第59章 倒计时 ◎ 这一放纵的后果,便是林照雪发现撑不住睡着的楼怀川在后……◎ 这一放纵的后果,便是林照雪发现撑不住睡着的楼怀川在后半夜浑身滚烫,发起了高热,几次叫他无果后,便随便换了件楼怀川烧给她的衣裳,去往楼应鸿的院子。 一路上林照雪都在无比羞赧的情绪中地打着腹稿,她实在不知该如何与楼应鸿说这情况 幸而楼应鸿在听闻此事后,只是眉心微蹙地疾步赶去照川居,其他的并未多问,林照雪默默跟在后面松了口气。 直到翌日清晨,楼怀川的高热才终于退了,但人还是面无血色,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至于宫中一早便收到摄政王告假消息的林昶桉,以为他这新出炉的皇姑父是紧着日子想与皇姑姑多相处相处,便满心怜悯又欣慰地任由他去了。 当晚,楼怀川正噙着笑,躺在床上听林照雪恼羞成怒地数落,便听春生在外敲了敲门,说老爷让他过去一趟。 两人表情俱是一凝,楼怀川立马起身更衣。 之前林照雪还在为何芷的事忧心,后来听楼怀川说,时闻风曾在临仙山上告诉他楼太傅知道如何救他母亲,林照雪当下的心绪,如那时的楼怀川一般复杂。 特别是在楼怀川回来向楼祯确认之后,那种难以言喻、如鲠在喉的感觉更甚。 时闻风这个人呐,似乎很难用好与坏来形容,只能说是那样的环境和经历造就了那样的他,以致于最后走上条害人害己的不归路属实是可悲可叹。 楼祯在一月前便从佛堂搬回了原来的院子,与楼应鸿父子二人商议后,得知仪式一成,何芷当即便要魂归地府,一刻都延误不得。 他思及孙子心心念念的成婚礼在即,觉得无论怎样何芷这个母亲应当是要在场的,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故而当楼怀川和林照雪踏入院门之时,香案和一些做法的物什已经摆好,楼应鸿画了个法阵将东西圈在中央,而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那尊已然破开泥身,化作白玉的塑像。 人员到齐,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楼应鸿将何芷放了出来,丧失神志,张牙舞爪的聻在被牵入阵中的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楼应鸿按照楼祯的吩咐,左右手的食中二指同时并拢一抖,两张黄符便赫然飘然于指尖,法力随后灌入,轻飘飘的黄符顿时变得硬挺起来,他移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黄符一同贴上聻与塑像的额心。 刹那间树影摇晃,鼎中袅袅升起的三缕轻烟逐渐向内聚拢,像是三条细长的白蛇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紧紧交缠在一起。 楼应鸿阖眸又猛地睁开,整双眼睛从瞳仁到眼白都蒙上了一层刺目的金光,令人不得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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