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晕倒在偏房床边的地上,距离头部不远处还有一滩暗红色的污秽。 叶鸢看到阿岁居然会昏厥时心里一惊。叶鸢对自己的诊断有自信,阿岁绝不应该虚弱到这种程度。 叶鸢摇了摇阿岁的手,昏迷程度不深,阿岁慢慢地醒转了过来。“上床躺着。”叶鸢扶着阿岁上了床,“把衣裤换了吧,地上不干净。” 原以为这样说阿岁会像之前一样羞得脸红,但是阿岁只是垂下头来小声重复了叶鸢的话,然后点头说好。 叶鸢察觉出了几分不同。 也许是刚晕厥过去还有不适吧,叶鸢有些不确定地想。 叶鸢收拾掉地上那一滩秽物,给阿岁拿了个杯子要他漱口,又翻出一条帕子给他擦了擦。 实在是叶鸢的帕子都太过秀气了些,挑出一个浅蓝色秀着松鹤的帕子都已是难得。反正他现在还看不见嘛,叶鸢安慰自己。 叶鸢伸手捏了捏阿岁示意他诊脉,阿岁顺从地把手伸展开。 忧思郁结,叶鸢得出结论。 这小少爷落得这般田地,忧思郁结倒也正常,只是昨天诊断时分明没有如此明显的症状,如今倒是在药效发作时急火攻心,怎么想都奇怪得很。 “现下感觉如何?”叶鸢拿起之前的药方,思索着该做些什么调整。 阿岁慢慢道,“胸口有一点闷,不知是方才摔的还是药效所致,药入口味苦,有些辛辣,服下后约一个时辰腹部……” 若说一开始叶鸢还听不懂阿岁最开始在说些什么,可多听了两句,想想阿岁反常的病症,她也反应过来了。 这傻小子可是真真切切地以为她将他当成试药人了。 是傻子吗,叶鸢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骂道。 “是不是呕吐很难受?”叶鸢试探,“下次我改改剂量。” 阿岁慌忙道,“没关系的,不用正常的剂量试药应当难以试出真正的效果,吐血也是没关系的。” 叶鸢叹了口气,还真是当成自己在试药了。 这药方选用的都是在榆城能买到的最好的药材,真是给瞎子抛媚眼人家不光看不见,还当你居心不良呢。 叶鸢摇摇头,和小瞎子计较什么啊。于是认命般给阿岁解释,试药是假,治病是真,让傻孩子少操点心,安稳养病。
第3章 叶鸢的后勤保障兼好姐妹云格琼。 阿岁心中觉得羞愧。 明明叶姐姐是一片好心为自己治病,偏偏自己身子不争气呕出了淤血,自己还误会叶姐姐用自己来试药,真是没良心极了。 这份愧疚仿佛掩盖住了叶鸢要增加开销来照顾他的忧虑,阿岁再也没有对叶鸢为他开药治病提出意见,只是在叶鸢出门时尽可能地收拾好自己的床铺和房间来减轻叶鸢的负担。 阿岁也对自己有着自知之明,从来不往厨房和灶台的方向去,生怕给叶鸢造成麻烦。 叶鸢每隔几日都要重新给阿岁调整药方,没事也愿意往容绮萦那里跑。这样惹人喜爱的小丫头,对许多医药还有着独到见解,容绮萦自然是欢迎。 “阿鸢你听说了没,”经过了半月有余的相处,容绮萦再也不唤叶鸢为小叶了,“居安楼要开到榆城来了。福华街那家在修整的店面据说是半年前就让居安楼盘下了。” “居安楼?”叶鸢面上不显,心里盘算着,半年前自己在忙什么来着。 “是啊,”容绮萦一边整理着药材,一边顺手递给叶鸢一小把药材让叶鸢一起挑拣。“是一家听说在京城仅次于桂月楼的酒楼,不过倒不像是桂月楼那般高贵,只在京城开店,居安楼在各地大大小小开着许多家呢。” 叶鸢笑了笑,“容姐姐可是馋了?” 容绮萦白了叶鸢一眼,“你这促狭鬼,与你好端端聊着天,倒是来打趣我。” 叶鸢从药铺离开后没有回家,直接奔着福华街去了。 福华街在榆城算得上是最繁华的街道。 居安楼在福华街的中心位置整修,叶鸢站在比记忆中稍显朴素些的楼前,看着掩盖在红绸子下面隐隐约约的“居安楼”三个字,脸上有着些许地发麻,面上也多出了几分笑意。 叶鸢往居安楼里面走,在刚进门的地方被一个忙得风风火火的少年拦了下来,“这位姑娘,本店还在整修中尚未开业,不如您在开业当日再次光临,小的一定好好招待。” 叶鸢笑了笑,“怎么招待客人都不看看客人是谁啊,小花生连我都不认得了?” “小姐!”被唤作花生的少年听了叶鸢的话,在抬头见到叶鸢的瞬间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今天早上还和琼姐念叨小姐在榆城,小姐今天就来看我们啦。” “呦,”叶鸢笑着往店里走,“还以为你琼姐早就忙得把我忘了,想不到还能惦记着我。” 一位姑娘从二层的楼梯处闻声找了过来,“还不是忙着给你做事啊掌柜的。” 叶鸢转过身去,“我这个掌柜的连居安楼要开到榆城都不知道,”叶鸢笑着说,“格格真是辛苦。” 花生插话道,“小姐吃没吃饭?琼姐把徐大师傅也带到榆城来了,您可是好久没吃到徐叔的手艺了吧,您看有什么想吃的我招呼他给你做。” 叶鸢想了想,“就麻烦徐叔来个一荤一素吧,花生你帮我找个篮子,一会儿我带回去吃。” 花生诧异的问,“小姐不在楼里吃吗?” “不了。” 看见云格琼挑了挑眉投来询问的目光,叶鸢又笑着补充,“家里有人饿着呢。” 京城。丞相府。书房。 丞相何甘平对着面前的年轻人道:“余升,后日出发去晋西王府要带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都带好了,父亲。”何余升回答,“父亲,我们不等领兵剿匪的圣旨到李有金手中再出发吗?” 何甘平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你在怕什么?你姐姐出嫁的吉日是一早就定下的,等你姐姐做了晋西王妃,我们就和晋西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我只是有些担心,”何余升摇了一下头,“如果近几日父亲不上朝,皇上没有压力,未必会把剿匪的差事交给李有金。” “难不成你真以为皇上是迫于我的压力?”何甘平冷笑了一下,“咱们这位皇上可是真龙天子,一点点压力他还是受得住的。只不过,他手里能用的不过一个白家,白家现在可只有白明酌可用,只要太后牵制住白明酌,他翻遍整个朝中上下也没人帮他守着这江山。” “李有金是从咱们府上出去的,”何余升不安道,“皇上如今忌惮您,怎么肯放兵权给李有金?” “皇上无人可用,又爱民如子,”何甘平加重了“爱民如子”四个字,让这句明明是赞颂的话显得阴恻恻地。“怎么可能眼看着自己的子民陷入匪患?就算他不答应,怕是太傅阁老那几个老头要撞着墙求他出兵。” 何余升“哦”了一声便立在一旁垂头不说话了。 何甘平摆摆手打发自己的小儿子回去,“回去好好休息,想好还有谁是要带过去的。到了西境和晋西王打好关系,你姐姐乃至相府的未来全都靠你了。” 何余升左手手指在衣摆后面徒劳地缩了缩,应了声“是”。 他在退下前小声道,“父亲也早些休息。” “应西匪患?”叶鸢冷笑,“晋西王的私兵这时候倒是连个匪患都摆不平了。” “晋西王忙着娶媳妇呢,”云格琼笑了笑,“何甘平抱晋西王大腿真的是抱了个彻彻底底。” 叶鸢撇了撇嘴,“这不是早晚的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拦得住。” “各处牵制,圣上想立新的将领出来,丞相一派打着太极却是不接茬,不过私底下却没少把何相带入朝中的李有金往上拱。”云格琼给叶鸢倒了杯茶,“圣上没有可用之人,白将军镇守边疆,白小将军这时候被牵制在太医院,太后的头痛时不时发作那么几次,白小将军更不可能有机会去领兵。” 叶鸢有一种无力感,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却连维持基本的国泰民安都受着阻碍。太后说是皇上的母亲,却不知心里到底在希望谁来坐稳这江山。白家三代忠君为民,白明酌却被限制在宫墙间连领兵剿匪都不能。 叶鸢突然想到什么,“白大将军家的少公子没有人举荐吗?” 白家老将军白绯容共有二子,大儿子白明烁在朝中任职镇南大将军,二儿子白明酌也曾是戍边的将军,年少时率兵挥师北决收复东境的边城,归朝后上交兵权,空挂着爵位却无任何实权,但百姓话语谈论间仍是愿意称他一声白小将军。 白明烁的儿子白卿淮说来也是一段传奇。 白少公子年少有为,十一岁上战场,十三岁率一支小队在殷朝与齐的战争中奇袭敌军腹地,与大将军里应外合,凯旋归朝。 云格琼听了叶鸢的话皱了皱眉,“说来也怪,圣上也提出由白小校尉领兵,可是白家传出消息说白卿淮病重,怕是难当要职。” 叶鸢愣了一下,“白卿淮病了?我师父那边有给你传什么消息吗?什么重病连白明酌都解决不了?” 云格琼也停滞了一瞬,“许是白小校尉还在南境?不然我们的人不应该没传回消息。你师父还在太医院,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我师父怎么说也是个伯爷,”叶鸢像是喝酒一般闷了一口茶,“太医院用他倒是顺手。” 云格琼接话道,“你师父传消息过来,打算推举赤鹰军的军师谢风临领兵。谢风临与各方利益都不牵扯,也完全能胜任剿匪之责。” 叶鸢听到云格琼的话,给自己倒茶的手顿住。视线移到云格琼的脸上,云格琼对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随即叶鸢也笑了,“不愧是白明酌。我这几天就试试往赤鹰军军营走一趟。” 叶鸢把从居安楼带回来的饭摆好,招呼阿岁用饭。阿岁已经能熟练地从自己的碗里用勺子吃饭不再掉出来了。叶鸢给他准备了一个大一些的碗,让他吃得方便些,自己也不用在吃饭的时候一直给他添菜。 阿岁不知道叶鸢是不是在意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礼节,反正叶鸢是从没有在他吃饭的时候去拉他的手写字过,以至于有什么话阿岁都憋在了饭后才说。“叶姐姐今天是去街上买的饭吗?这红烧狮子头口感和味道都像极了我吃过的一家居安楼。” 叶鸢觉得有趣,阿岁既然能说出这味道相像,一定是吃过不止一次才能准确分辨,“就是居安楼的饭菜。” “榆城居然也有居安楼?”阿岁惊奇,“我以为榆城这么偏远的地方,居安楼的掌柜看不上呢。” 居安楼的掌柜就站在你面前呢,叶鸢在心里接茬。手上还是写道,“还没开业呢,是最近才要开的。”想了想怕是以后会经常去,瞒着阿岁反倒不方便,“里面有相识的人,聊了聊天,顺便托人家开个后门解解馋。”看着阿岁神色有些黯然,叶鸢又补充道,“等你眼睛好了就带你出去逛逛福华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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