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方》作者:八条看雪 文案 “我此生还未见识过什么真正的秘方。我只知道,这世间珍贵的东西不总是闪闪发光、盛放在精致昂贵的容器里的。甘草、防风、黄芪、白术……都是最平凡不过的东西。但能治病救人,就是良方。” 秦九叶的人生有三大要事: 银子,银子,更多的银子。 李樵的人生也有三大要事: 活着,活着,不择手段地活着。 起先,秦九叶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人生在世,“银子”和“活着”总是相辅相成的。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俗了些,但说到底就那么回事。 后来,她才发现问题所在: 她靠救人赚银子,而他靠杀人讨生活。 抠门药堂掌柜VS少年江湖杀手 刀锋割开血肉,尖牙刺破皮肤。 熬碎一把骨头,捧出一颗心来。 入坑须知: 非爽文,有群像,人物和剧情为主,感情线穿插,主角都是有缺点的普通人,没有上帝视角,不喜勿入。 周六日晚更新。如有特殊情况随时通知,大家可关注作话和微博。 来者是客,大吉大利。祝大家身体健康,每天都有开心事~ 内容标签: 江湖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正剧 主角视角:秦九叶 李樵 配角:邱陵 许秋迟 姜辛儿 苏沐禾 唐慎言 秦三友 公子琰 丁渺 一句话简介:“你带我入江湖,我带你回家。” 立意:在山为远志,出山为小草。
第1章 破的瓦 史书中记载过万千山川河海,万千山川河海间又有江湖无数。 在这无数江湖之中,要数那龙枢郡九皋城的江湖最是奇怪。 这里的江湖没有刀光剑影、侠勇传说,也没有群雄争霸、风云演义。 运河昌盛、盐铁兴旺、遍地黄金之时,九皋并未因此而镀上一层金边。 朝局更替、战火连连、风雨飘摇之际,九皋却也百年未见烽烟。 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什么变化了。 在城墙的那一边、无数不为人知的角落,仍有人传颂着经年累世的祭文经卷,怀念着千百年前的释道圣贤,修炼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奇门道法。 而九皋城中的人,千百年来钻研的都是同一本经——生意经。 腥风血雨的江湖在这里如入奇穴,衍生出了不一样的派系法则。 这里是平凡之人的江湖。 而平凡,未必不见高手。能与生活周旋之人,才算得上真正的江湖高手。 所谓大隐隐于市,譬如那近几年风头正劲却神秘非常的川流院…… 啪。 一粒飞枣正中听风堂堂主唐慎言的面门,令他将方才喝进嘴的隔夜茶都喷了出来。 “怎地又是川流院?!上个月不就是川流院?八百里外都传遍了,还用得着听你在这里胡诌瞎扯?你们听风堂到底行不行,不行赶紧退银子!” 扔枣子的大汉义愤填膺,身后跟着的一众五大三粗的江湖消息贩子,众人骂骂咧咧、一副起身要走的样子。 唐慎言自知不妙,鼻子一痒流下一行鼻血来。他连忙从桌上那盘枣里捡起一枚塞进鼻孔,嘴上忙忙叨叨地做着最后的努力。 “还有!还有别的!黑风渡舵主同碧门教右护法的决斗有没有人想听?!” 呼啦一下,人群如潮水般褪去,撂了桌的银子又被收走,堂中只留下一地枣核和脚印。 许久,一个顶着瓜皮绒帽的脑袋在一片狼藉中缓缓升起,帽子下面是一张紧紧巴巴、瘦瘦小小的脸,唯有那双眼睛瞳仁黑亮、闪着精光。 秦九叶扶了扶一直往下掉的帽子,囫囵一口吞进三个枣,又一口气吐出三个枣核,瞥一眼唐慎言“人走茶凉”的脸,摇头叹道。 “黑风渡舵主已经年近八十,那碧门教右护法三年前与天同门打架时便被打断了腿。你这消息没人愿意撂银子,也实在是情理之中啊。” 唐慎言虽方才挨了打,可对着秦九叶却仍然能撑出几分傲气来,他瞥一眼对方手里仅剩的半盘枣子,一把便将盘子夺了回来。 “秦掌柜在我这蹭了可有一个月的果盘了,也不知您这肚子是不是个无底洞,东西落进去都没个响的。” 秦九叶讪笑两声,两只手爪子搓了搓、试图遮掩一下袖口的两块补丁。 “最近不是快开春了,胃口好了些。”她凑近唐慎言,又刻意压低了嗓子,“我知唐兄不止这点能耐,不如来些正儿八经的货,也教我开开眼。” 唐慎言早瞧惯了这张面积不大、却顶顶厚实的脸皮,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秦掌柜若不是要给我开张,这点吐沫星子还是省省吧。” 秦九叶吃了瘪,脸上的笑反而更灿烂了些,从三四层厚的棉褂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来。 “唐兄可是怪我没有诚意?” 唐慎言的眼睛瞬间被那锭银子照亮了。 他那双有些干巴的手在褂子上来回摩挲着,也不知是在纠结些什么。 “听闻这阵子九皋一带都查道查得紧,看来唐兄确实是没什么可以分享的了……” 秦九叶手指一转,那胖乎乎的银子便要收回,唐慎言色变、立刻用双手按住了那锭银子。 “且慢、且慢!” 秦九叶看着那双抠着银子的手,又抬头看那手的主人。 “唐兄莫要似方才搪塞旁人那样搪塞我。” “怎会?”唐慎言咽了口吐沫,半晌才艰难开口道,“方外观观主,你可听说过?” 秦九叶一愣,随即两眼放光、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可是占了秋山派三个山头,又一剑劈死了秋山派掌门次子的方外观观主?” “正是。那观主元漱清已多年未曾下山,半年前秋山派有人上山讨教,结果被他一剑劈死了,事后才知是那秋山派掌门的儿子。秋山派掌门得知此事大病一场,元漱清知道后说是要亲自带人前往秋山派赔罪,秋山派第一高手王逍听闻大怒,认定对方是来挑衅、意图不轨,今夜便会带人在清平道劫人……” 对方说着说着便戛然而止,秦九叶正听得来劲,不禁追问。 “没了?” 唐慎言的目光落在手下那块快要焐热的银子上,而那银子的主人还未松手。 “秦掌柜先把这前半截消息的银子付了,我才好告知你后半段。” 秦九叶的手哆嗦着,捏着那银角的两根手指却似一把火钳子,任唐慎言如何发力就是纹丝不动。 唐慎言额角滴汗、嘴角抽动,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秦掌柜,您这银子是撂还是不撂呀?” 秦九叶悲愤地最后望一眼那银子,终于还是松了手。 “这银子我也揣了有半个月,唐兄定要好好待它。” 唐慎言一边擦汗一边假笑。 “那是自然。至于这后半段……” 他伸出两根手指来,秦九叶自然看得懂,心中暗骂、嘴上却还得抹了蜜似的。 “唐兄做生意向来爽快,银子我定不会少了你的。我人都在这了,还怕跑了不成?” 唐慎言不肯退让,上下打量着她棉褂子的腰间。 “带够银子了吗?这嘴皮子不过一秃噜的事,你可得先让我摸到银子才行。” 秦九叶心知再占不着便宜了,回想方才听得的那半截消息,再开口时一副痛快模样。 “行,这便给你回去取。” 她说罢转身向堂子外走去,脚下的步子看起来迈得有些急促。 哼,这些年同这黄毛丫头少说也斗过三百回合了,她的招他熟得很。还想用老把戏同他扯皮,还是再去练练吧。 唐慎言心下狂笑三声,目送着那道人影消失在门外,又习惯性地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赶紧将那银锭子翻过来一看。 银元从底部被掏了个大洞,薄薄一层皮里面填的都是盖房子用的夯土,和银子接缝处磨得甚是平整,一看便下了不少功夫。 急怒攻心、气血上涌,堵鼻孔的枣子飞出,唐慎言的鼻血又流了出来。 “秦、秦、秦九叶!” 新招式得逞的秦九叶是听不见唐慎言的怒斥了。 她也知道瞒不过对方太久,一出听风堂便顾不得那掉了一半的鞋底、发足狂奔起来,此时已在两条街之外了。 黛绡河缓慢悠闲地在屋舍旁流过,秦九叶扶着小石桥的桥墩子喘气,心中飞快计算着时辰。 那清平道在洗竹山南侧,需得抄小路翻山而过,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若是此时直接出城直奔那里,不用太过匆忙、太阳一落山便能赶到了。 可她不能空着手过去,行头装备都在城外果然居,她要绕道去取一趟,就得快着点了。 秦九叶的药堂名叫“果然居”,就在那弯弯绕绕的黛绡河尽头,名为丁翁村的小村落里。 迎来送往的人只要路过,定会叹上一句:果然是个破烂地方! 走投无路的人只要进去,定会骂上一句:果然是家村野药堂! 药到病除的人只要再来,定会赞上一句:果然还是秦掌柜的药好啊!那真是物美价廉,口感绝佳,居家行路必备良药啊…… 当然,最后这一句,是秦九叶自己加上的。 她觉得即使现在没人这样说,日后早晚有一天“果然居”的名号也会这样传开的。 她不仅这样对自己说,每日还会说给金宝听。 金宝大名司徒金宝,因为名字太长,所以村里人都习惯叫金宝,久而久之没人记得他姓司徒,以为他就姓金。 金宝是果然居里唯一的伙计,除了不能穿个露膀子的衣服站在门口招揽客人,几乎什么活都能干。其实夏天最热的时候,他自己是愿意露膀子的,但秦九叶说要为来看病的客人们着想,万万不能让人在店里出了问题,到时候还得赔钱。 金宝确实长得不好看,可他自己从来没觉得。 他至今还觉得凭着自己一手抓药开方子的手艺,再熬几年兴许便能娶那钵钵街老方家的二女儿为妻,只要出门必寻个借口绕道去偷瞧人家。 秦九叶不好打击他,只偶尔路过钵钵街的时候委婉提醒那方二小姐,走夜路的时候提防着些,莫要被一些长得奇怪的东西吓到了。 天色渐暗,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太阳就要下山了。 秦九叶急匆匆推开后院柴门,直奔放药篓的西房而去,一个没留神,便和抱着个木盆的金宝撞个正着。 金宝细胳膊细腿的,人也不精神,往那一站身上能打八道弯,打眼一瞧仿佛一根不禁烧的柴火苗。 但他天生有个小肚子,那水满一半的木盆如今正好卡在那肚腩上,倒是稳妥。只是他如今心情不佳,硬是要晃悠两下,将那盆里的水洒出来些在秦九叶身上。 “你还知道回来?!” 秦九叶心系晚上的“大买卖”,不想同眼前这棒槌计较,一头扎进西房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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