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来历不明的人,但李清洲最是热心,帮过他不少忙,人又长得周正,是以里正将他当成优秀后生看待。 见他只是气息不稳,身上只有几滴喷溅的血而已,里正顿时放心了。 地上倒是躺了四五个人,两个呼吸急促,一脸痛苦之色,还有两个在“哎呦哎呦”地叫唤。 嚯,这么能打!里正顿时又高看了他一眼。 李清洲低垂着眼睛,看似谦逊,实则是在想事情。 他总觉得自己骨子里的血性被激发出来了,这些人对他只是开胃菜罢了,实不相瞒,他还没打够。 他握紧手里抢来的剑,低头看了一眼。 他从未碰过剑,可是一拿起来便知道怎么一招毙命,但他还有意识,知道这些人不能杀,不然便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收着力道,只伤不杀。 正沉思着,便听里正询问:“妓女?鹿首村世代良民,哪来的妓女?” “就在这……咳咳!”方脸汉子被木棍敲了下腰腹处,提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们私藏不报,可是要掉脑袋的!” 里正便道:“既然如此,你们要找的人姓甚名谁?” 屋里的明桃闻言呼吸一窒,她并未隐瞒自己的名字,若是说出来…… 方脸汉子同样有顾虑,出来之前,夫人特意叮嘱过,假小姐丢了事小,刚寻回来的真小姐清誉事大,若是被老爷和夫人知晓他们暴露此事,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见他犹豫,李清洲催促:“怎么不说?难道你们青楼里的人连个名字都没有?” “哼,就算我说了,你肯定说不是,那我何必要说?”方脸汉子理直气壮道。 里正接话道:“既然如此,你们便是私闯民宅,按律……” 话还没说完,方脸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慢着,我有画像为证,你让她出来,自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李清洲打量着与明桃有五分像的画像,面色不变,“这不是我家表妹。” “表妹?呵,”方脸汉子吐出一口血沫子,“这么快就找好身份了。” 李清洲淡然解释:“我家表妹右眼下有一颗痣,可画像上没有。” “奶奶的,谁信你的鬼话!”方脸汉子懒得再周旋,说着便往北屋走。 李清洲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这一拳他用了八分力气,方脸汉子捂着胸口处蜷缩在地,冷汗涔涔。 李清洲俯视着他,看他挣扎片刻,这才开口:“你不是我的对手,我饶你一命,趁早离开。” 顿了下,他又说道:“不过我表妹的清誉不能被你们这些宵小之辈毁了,要验也可以,按我说的做。” “怎么做?”方脸汉子咬牙开口。 “表妹胆小,这么多人她会害怕,只能派一个人进去。” 方脸汉子深吸一口气,“我进去。” 他双手撑地,半天没起来。 身后有人扶住他,低声道:“大哥,您若是信任我,我替您去。” 方脸汉子握住他的手,“仔细着点。” 李清洲看了一眼面前两道浓眉的汉子,转身开门。 “表妹,你别怕,我就在这里守着,若是他抓你,我即刻进去。” 明桃颤声应了句好。 屋门大开,有亮光投射进来。 明桃与门外的男人对上视线,心中只剩安心,他没事就好,就算她被抓走了,也没什么好忧心的了。 浓眉汉子踏了进来。 明桃闭上眼睛,眼角小痣掩在浓睫之下,若隐若现。 听到李清洲的话之后,她便在杂物里翻找,没想到竟会找到画眉墨,想来是孟锦瑶弃之不用的。 她立刻点了一颗痣,几乎要将墨按进肌肤,下手极重。 “大哥,确实有痣!” 众人的视线立刻聚焦在方脸汉子身上,看他如何应对,明桃也不例外,只是冷不丁的,她手里被塞了个东西。 她愣了下,对上浓眉汉子的目光,他隐晦地示意她收好。 明桃没再犹豫,将手缩进袖口中。 方脸汉子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定是假的,一擦就掉,你摸上去试试!” 李清洲怒目而视,“你敢。” “没关系,”明桃轻声道,“反正痣是真的,谁验我也不怕。” 她赌面前的人是哥哥派来的。 话音落下,眼角擦过粗粝指腹,看似用力,实则只是轻飘飘地蹭了下她的肌肤。 明桃神色一松,万幸,她赌赢了。 浓眉汉子还在演戏,看了看自己的手,难以置信道:“大哥,是真的!” 李清洲看了明桃一眼,见她面无异色,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什么?”方脸汉子咬牙切齿道,“怎么可能是真的!”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李清洲带着浓眉汉子走出北屋。 “既然已经验明正身,你们也可以回去了。” “我不信,我亲自来验!” 李清洲直接踢了他一脚,冷声道:“若是再不知好歹,我保证你们十余人出不了这扇门。” 勉强站着的壮汉都怕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小小村庄竟也有人深藏不露,他们对视一眼,连忙去劝老大。 他们都是前院的护卫,从未见过小姐,只能凭着画像找人,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何其多,为了一个不是小姐的人付出性命,实在不值得。 看着负伤的兄弟们,方脸汉子心中纳闷,方才她出来的时候他便觉得一定是了,细皮嫩肉,莹润如珠,通身的气派,怎么也不像是村里的姑娘。 可是如今连他自己都要怀疑了,难道真的只是和画像有几分相似,不是小姐? 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壮汉们相互搀扶着离开。 看热闹的邻里也要散了,李清洲扬声道:“诸位留步。” 他让明桃出来,正色开口:“请里正做个见证,如今事态明朗,明桃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妓子,若是再有人议论,毁我表妹清誉,我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那些人他一个人便可以解决,他让里正前来的真正原因便是为了表明明桃的身份。 明桃听完这番话,眸中含泪,偏脸看向李清洲。 冬日暖阳穿过大山,斜照在屋脊上,撒落在院子里,也映在他眉眼刚毅的脸上。 他又救了她一次。 只是仅凭这些话,依然消除不了村里人的顾虑。 吴婶替大伙开口询问:“清洲,就算她不是青楼里的,那你怎么确定她是你表妹?可有证据?” 明桃紧张地抿了下唇,确实没证据,她仰脸看向他,光影明暗里,他脸庞深邃,神色淡然。 “我在山上救回她的时候,她便叫出了我的名字,并称呼我为表哥。” 李清洲一脸笃定,一时之间,连明桃也有些恍惚她是否真的说过这句话。 吴婶和他接触的多,知道他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姑娘开脱,所以这番说辞,她已经信了大半,但是依然有疑问。 “嗐,你当初也没告诉我啊!”吴婶纳闷道,“你若是早说出来……” “当时情况不明,我不敢贸然相认,”李清洲解释道,“后来她一直昏迷,极少有清醒的时候,所以隔了两日我才和她说上话。” 明桃立刻配合地咳了几声,证明自己身子虚弱。 “所以你们真是表兄妹?”吴婶问道,“你的身世已经找到了?” 李清洲微微颔首,示意明桃来说。 明桃仓皇地看他一眼,她也不知道呀!可他的眼神却告诉他,说什么都可以。 既然都不知情,所以她怎么说都没有关系。 明桃定了定心,缓缓开口。 “我和表哥都是江南人氏,他是我表姑奶奶的孙子,我家以商贾为生,曾帮过表哥一家,后来他们举家搬迁到宣州,再也没有联系了。我家家道中落之后,我的爹娘也去世了,因着这份恩情,他们让我来投奔表哥,我找了许久才找到他。” 这番话既表明了她的身份,也点出她们两家近些年没有来往,是以她不知道李清洲如今的家在哪,避免了麻烦。 村人问:“既然是江南人,那你可会说江南话?唱江南的曲子?” 李清洲心神微动,若是被戳穿…… 谁知明桃丝毫不惧,张口便唱了一曲江南小调。 幼时,她的丫鬟里有个爱哼江南小调的,听着听着,她也学会几句,没过多久,那个丫鬟犯了错,被远远发卖了。 她已经记不清那个丫鬟的长相,但是牢牢记得这几句小调,连她的贴身奴婢也不知道她会唱。 一曲唱罢,吴侬软语,醉人心扉。 李清洲震惊地看了她一眼,低头掩饰。 既然已经证实了真伪,村人们也没有纠缠的道理,纷纷离开。 不过也有好事者悄声问:“吴婶,你是见过那个姑娘的,她的眼角真有痣啊?” 吴婶也正纳闷呢,她记得最初是没有的……可当时只顾着关心伤势了,她也没仔细看她的脸,只记得是个长相格外俊俏的小姑娘。 记忆里的模样和方才的脸渐渐重叠在一起,吴婶笃定道:“有!”
第12章 过了片刻,院子里只剩下明桃和李清洲。 站了太久,明桃再也支撑不住了,靠着柱子缓缓倒下。 李清洲伸出手,正准备将她扶起来,心念微动,直接抱起她送回北屋。 男人的臂膀格外有力,明桃轻声道:“多谢清洲哥。” “你……”李清洲犹豫片刻,“为何会唱江南的歌?” 明桃硬着头皮说道:“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她实在无从解释,若是说她跟人学的,那么失忆就是骗人的,索性直接说不知。 “我信。”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可以以一敌十。 见他语气笃定,明桃悄悄松了口气,不管他为何信她,她都感激不尽。 “不过,以后就要委屈你了,”李清洲看向她眼尾的小痣,“当时我只想到了这一个办法。” 明桃摸了摸有些刺痛的眼角,轻声说:“不委屈的。” 点痣而已,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没被他们抓走便好。 “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明桃应了声好。 李清洲走出门去,望着院子里混着鲜血的泥土出神,又看向自己的手。 以一敌十,极善打猎……难道他以前是个杀手?可他也擅长诗词歌赋,杀手应当不用学的。 李清洲长叹一口气,自己的身世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 见那道身影远去,明桃将藏在袖口中的东西拿出来——一张叠的小小的纸条。 那个人好奇怪,为何会给她一张纸条,而且摸她的脸的时候看似凶狠,实则轻柔极了,她还没感觉到触碰便结束了。 难道真的是哥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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