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洲并不关心,而是顺势说道:“锦霄还小,不着急,你可有中意中人?” 完全是兄长的口吻,孟锦瑶已经习惯了,闻言低头吃饭,面前却浮现出一张俊秀的、带着和煦笑意的脸。 她的脸开始发烫,故作镇定道:“我身上戴孝,暂时不考虑婚嫁。” 李清洲默了默,“孟伯已经去世半年了,而且他向来不在意这些,更何况他的遗愿是让我帮你找个好归宿,我责无旁贷。” 其实当时谁都能听出来,孟伯的意思是让他娶孟锦瑶,他没答应。 孟伯便退而求其次,让他帮她找到好人家之后再离开,心里或许还希冀着这段时间他们可以培养一番感情,成亲也就水到渠成了。 只是他对孟锦瑶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情,孟锦瑶对他也不冷不热,除了正事,两人基本没说过什么话,更像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况且,寻到自己的身世之前,他没打算成亲,他的年纪应当有二十一、二了。男子一般十七、八岁成亲,或许他已经有了妻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对不起两个女人。 “你别管了!”孟锦瑶站起来,“我心里有主意的。” 她看着李清洲,冷声道:“至于我爷爷的遗愿,你也不必在意,若是想走随时可以走,我绝不挽留。” 见她坚持,李清洲没再说什么。 吃过晚饭,孟锦瑶指使弟弟干活,“明桃的药快煎好了,你帮我看着点。” 孟锦霄闻言拍着胸膛保证:“你放心,我一刻都不离开,不会让人有机会下毒的!” 孟锦瑶:“……” 支走傻弟弟,孟锦瑶马上走进北屋,关上门之前,余光却见李清洲朝这边走来。 “你也有事找明桃?你先。” 李清洲顿了下才开口:“没有。” 径直走远。 “莫名其妙。” 孟锦瑶嘟囔一句,干脆利落地关门,想了想,脸上带了点笑意,转身看向明桃。 这还是明桃第一次见她笑,见状也放松了些,轻声问:“锦瑶姐姐有事吗?” 孟锦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憋了半天才出声:“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 明桃困惑地看着她,“挺好的。” “我也觉得他挺好的,唯独不好的一点是不喜欢读书,”孟锦瑶咬牙切齿,“整日只想着玩。” 明桃从不说人坏话,闻言只能点头附和,心道她大概是被弟弟气到了,想倒倒苦水。 “明桃,你喜欢状元吗?” 话题跳的如此之快,明桃顿了下,又点点头,谁会不喜欢满腹经纶的状元呢? “这就对了!”孟锦瑶拍了下手,“一会儿你跟锦霄说,你喜欢读书人,以后只想嫁给状元。” 明桃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哎呀,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孟锦瑶握住她的手,诚恳道,“我为了让他读书费劲了心思,他现在只听你的话,一会儿你找机会跟他说,行不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明桃只好说道:“我试试吧。”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孟锦瑶越看她越顺眼,温柔可爱的小姑娘,长得又白净秀气,谁不喜欢呢? 见孟锦瑶准备走,明桃想起帕子的事情,连忙说道:“锦瑶姐姐,方才你落了东西。” “什么?” 明桃将帕子拿出来,孟锦瑶瞥见那抹碧蓝色便慌了神,连忙抢回来收进袖口里,解释道:“我、我绣着玩的,不是为了送人。” 明桃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她说什么她都信。 孟锦瑶败下阵来,又说道:“你别误会,不是给清洲哥的,天底下姓李的人多了,不止他一个。” 明桃了然道:“我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 “我总觉得清洲哥不会喜欢帕子这种东西……”明桃眨了下眼睛,“书生应当会喜欢。” 轻易被她看穿心思,孟锦瑶不自在道:“别胡说。” 她瞒了一年多的事情,连最亲的人都不知道,居然被相处两日的明桃看了出来。 “就当是我胡说吧。”明桃扬起笑容。 “煎好了煎好了!明桃,你别急,我马上给你端过来!” 孟锦霄的声音遥遥传来,孟锦瑶逃也似的走了,离开之前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不许和旁人说!” 明桃当然会保密。 不多时,又有人进来了,来人却不是孟锦霄,而是李清洲。 明桃愣了愣,问:“清洲哥有事吗?” 李清洲将手伸进袖口,正要将东西拿出来,抬眼却见孟锦霄走了过来,下意识收回手,沉声道:“我来拿个东西。” “我来了我来了!”孟锦霄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进来了,“诶,清洲哥也在。” 李清洲从杂物堆里随意挑了件东西,“这就走。” “拿砚台干什么?”孟锦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要开始练字了?” 李清洲只得承认道:“有这个想法。” 时机正好,明桃马上开口:“读书明理,练字静心,我最喜欢读书人了。” 至于嫁给状元那句话,她不好意思说。 “喜欢读书人?”孟锦霄眼睛发亮,“我以后一定头悬梁锥刺股,发奋读书!” 李清洲听着少年郎慷慨激昂的陈词走出北屋。
第7章 答应锦瑶姐姐的事情做到了,明桃一阵轻松,见汤药还有些烫,拿起汤匙搅动散热,孟锦霄见状忙道:“我帮你!” “不用……” 刚说两个字,汤匙已经被夺走了,明桃只好作罢。 孟锦霄手里忙着,嘴上也闲不住,笑眯眯道:“原来那两句诗是在夸我风流倜傥,明桃,你真有学问。” 明桃睨他一眼,“你才明白过来吗?” 虽是质问,但她说话轻声细语的,孟锦霄只觉得如沐春风,连忙解释:“我早就知道了!就是忘了跟你说。” 谁都不想被喜欢的姑娘看低。 明桃纳闷地瞥他一眼,激动什么? 慢慢喝了药,又是满嘴的苦涩。 见她蹙眉,孟锦霄心疼道:“明日我去镇上买蜜饯给你吃,这样就不苦了。” 明桃心中微暖,却还是摇头拒绝了,蜜饯不便宜,她不想额外花钱,宁愿忍受苦味。 孟锦霄却不愿意看她难受,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他便梦见自己买了蜜饯送给明桃,明桃格外欢喜,亲了一下他的脸。 傻笑着醒来,孟锦霄刚睁开眼睛便掀被子下地,脸都没洗就往外跑,一心想着明桃喝药之前一定要买回来,将身后问他去哪里的姐姐当成耳旁风。 孟锦瑶跺跺脚,连饭也不做了,挥着锅铲去北屋问明桃有没有说嫁给状元那句话。 得到想要的答案,孟锦瑶更郁闷了,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明桃弱弱开口:“锦瑶姐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哎呀,糊锅了!”孟锦瑶连忙跑去灶房。 明桃羡慕地望着那道灵动的背影,她什么时候能下床走动呢? 余光瞥见李清洲往这边走来,明桃问:“清洲哥又要拿什么东西吗?” “不拿东西。”李清洲将油纸包掏出来,解开绳子,颗颗蜜饯香甜诱人。 “店里的伙计说这是最甜的,你喝完药之后吃一颗。” 明桃讶然地望着他,“我不能收。” 这一包蜜饯分量不小,应当值不少银钱,她已经欠了他们许多,不能再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买都买了,不吃也是浪费,”李清洲将油纸包推到她面前,叮嘱道,“不要告诉别人,特别是锦霄。” 孟锦霄还是孩子心性,见什么都想吃,更何况还是蜜饯这种轻易吃不到的东西。 明桃困惑道:“可是他昨晚和我说,他也要给我买蜜饯呢。” 李清洲意外地问:“他哪来的钱?” 不出所料,半个时辰后孟锦霄无精打采地回来了。 唯一不明真相的孟锦瑶冷嘲热讽:“出去偷东西被人揍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偷呢?”孟锦霄顿时来了精神,“我再去一趟!” “回来!” 孟锦瑶被弟弟气得暴怒不已,“老老实实吃饭,一会儿我带你去书院!” 孟锦霄扬声:“可是……” “没有可是!若是不去书院,你就去爷爷的牌位前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起来!” 孟锦霄嬉皮笑脸道:“姐,你是不是忘了,今日书院放假!” 孟锦瑶愣了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迟早被他气糊涂。 吃过早饭,孟锦霄又往明桃跟前凑。 明桃早已听到了姐弟俩的争吵声,劝他道:“你别买蜜饯了,好好去书院读书。” “不行,”孟锦霄思索片刻,“我去找清洲哥借一些钱。” 说完他便要去找人,明桃连忙喊住他。 孟锦霄昂首道:“你别劝我,我答应你的事当然要做到,我今日一定给你买回来,不然我的名字倒着写!” 明桃好不容易才插上话:“我的意思是清洲哥已经……” “何事?” 门外低沉声线响起,李清洲直直地望向明桃,截断她所有的话。 “没、没什么。”明桃下意识开口,差点忘了,她答应李清洲不说的。 见他过来,孟锦霄谄媚地上前,“清洲哥,最近手头宽裕吗?” “若是用钱,去找你姐姐。” “唉,她是最抠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孟锦霄唉声叹气,“你借我五十……不,四十个铜板,我下个月就还你!” 李清洲问:“拿什么还?” 孟锦霄抓耳挠腮,提议道:“我去给书院先生做工,或者去酒楼里做店小二……哎哟!” 一个眨眼的工夫,孟锦瑶进了北屋,将药碗放下,扯着弟弟的耳朵骂:“好好读书,做什么店小二!” “姐,我错了我错了!”孟锦霄讨饶。 明桃默默喝药,苦味翻涌,她眉心紧蹙。 李清洲瞥她一眼,淡淡道:“出去说吧。” 说着他轻松地将孟锦霄拽了出去,关上门前,递给明桃一个安心的眼神。 喧哗的屋子里顿时只有她自己了,明桃艰难地咽下药汁,翻出油纸包打开,约莫二十颗蜜饯,颗颗饱满,酸甜扑鼻。 拈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连日的苦都变成了甜,连呼吸也漾着甜意。 明桃吃得很珍惜,垂眼望着蜜饯,仿佛也回到了从前的无忧时光,让她怀念起庶兄喂她吃饴糖的时候。 她轻轻叹了口气,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庶兄了,父亲对他不闻不问,继母不慈,继弟又是个混世魔王,他在府上毫无立足之地,日子应当会过得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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