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青雀,祈群星,吾女无灾又无病, 擎利剑,策宝驹,遥儿长成大将军。 我一只手拿着叶子,一只手摸摸索索地伸向慕恒,与他十指相扣起来。
第三十八章 逆夜.酣战痴爱(2) 大军如期而至。到了之后,免不了大宴众将士。我们十几万大军会合后,先举行盛宴犒劳兵士,鼓舞士气。那一夜,军中载歌载舞,欢笑之声能传几里远。 第二日,大家顶着宿醉开始整兵,之后,军队又休息了一日,便开始兵分三路往京城去。一路从北边经过青城,一路则从南经过弥都,一路直接由东向西攻往胤京。到时候三路大军一包抄,胤京便是我们囊中之物。 各封地的王爷将军看见这势头,大多数都遣人来报,表明了立场。大势基本已经定下。 据探子说,西帝那边也在整兵布阵。除此之外,他好像也没有其它的对策。那边的禁军紧急训练着,据说西帝亲自做了一番动员,以稳蠢蠢欲动的军心,王太师一个文官,也亲自撸袖子上阵督军。他们向四方下了急令,要各地驻军上京勤王,然而会回应的恐怕寥寥。别处令不动,只好要京畿各城驻军严阵以待,皇城那边也增派了禁卫军过来,以作抵挡。 这一仗我们两方都无捷径可走,必然是要硬打了。 我方这十万军,虽则看起来势不可挡,但真正精锐的部队只有一半。慕恒匆忙反叛,半数之兵都是临时征来。漠北边军本可以一用,但也被拖在了定西府。如今,慕恒自己的尖兵有个三万,我带来的禁军两万,其中禁军当然最为骁勇,他本来的这些兵里,也只有一半可以匹敌。这也是为何慕恒虽手握云苍两州,却迟迟不攻皇城的原因之一——和十二万禁军硬来,风险太大。 我和慕恒领的是中间一路兵,其中有我麾下的两万禁军,还有慕恒的两万兵将。这一路数目最大,途中要攻的重镇也最多最难。我们从涂城出发,要先后经过洙阳、汝城、鹊关、青河、段城,凤至等数座城池,最后一关才是胤京。 如今,我们两方做的实是时间的争抢。西帝想要在我们到来之前部署好防守军队,将我们拖住,我们则不想给对方太多的准备时间,好一举拿下。于是,在不让兵将们过度疲劳的前提下,我们用最短的时间抵达了洙阳。 洙阳虽是大城,但因离胤京较远,所以援军并未来得及赶到。此地驻守的兵力不足,又看见如此大兵压境,早就没了士气。我真正的尖兵还没有出动,那边已然一击即溃。城中居民见状惶然,就怕军队抵死抗争,到时候我们强攻进城,必然造成平民死伤。最后,面对着自己手下不成器的兵和恐慌的人民,此地提辖没有重整精神再战,自动投降了。 首战告捷,士气大振,当夜自然又是一次大宴。慕恒犒赏我们众将领,在他的大帐与我们共饮。众将士喝了几杯,陆续以要去慰劳兵士为由告退。他们不说,可我知道,这是因为慕恒不是能与下属打成一片的主儿,和他在一起喝酒相当扫兴。 每次慕恒设这种军中的筵席,大家都要不露痕迹地找理由溜走,这溜是门学问,不能走得太早,过于明显,也不能走得太迟,因为要是你剩下你一个,那你断没有撇下今上独酌的道理,于是,你就走不了了。 今天,每次我觉得时机已到,跃跃欲试地想出去找兄弟们喝酒,慕恒都会读心术似地敬我一杯,到最后,我只能目送着最后一位将军远去。 一俟那人离开,慕恒便眼波一转,将账内侍者都遣了出去。而后,他张了张口,似乎想召我过去,却又停住,自己起身坐到我身旁来。 我不自觉地就扬起了唇角:“皇上这是做什么?” “想与萧将军论论军情。” “哦?”我看他一脸淡定,便在心里腹诽:装模作样。 “大军明日出发,四日后可至汝城。此战我们胜利的消息已经传开,那汝城又无险可守,想必很容易拿下。” 还真的论军情……你论军情用得着非靠我这么近吗?我察觉到自己竟然有点不快,就在心里戳自己脑门——他说要论军情,你觉得人家装模作样,现在他真说正事了,你又不乐意,你到底想怎么样? 却见他了然地看着我,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我瞬时有种心思被看透之感,赶紧调整了神情。一边在心里骂老头子,你这是什么馊主意,非要给我戴面具,这下好了,搞得我面具摘了,却总是忘了不要将心思放在脸上,时不时来这么一下被人看透的时刻。 “那么,不谈军情?”慕恒幽幽地开了口。 “不谈军情能谈什么?”我略有生硬地说道。 原先以为慕恒浑身散发冷气,现在却总是觉得他是烫的。稍微离得近了就有热气扑面,让人不自在。 他想了想,道:“我近日一直想着去年你我夫妻相称走的那一程。不知何时才能见你再着女装。” 我笑了,不想接他“夫妻”的话茬,反而问他:“我穿女装好看吗?”自从秦信离开之后,我的耳根子异常清净。人一满足,就容易变得贪心,现在没人气我了,我还不安于现状,进而想听几句好话。可惜的是五王爷不在身旁,只能拿慕恒凑合。 “好看。” “有多好看?” 这话把慕恒问住了,半天答不上来。看来他和五王爷之间还是有差距,有他沉吟这功夫,人五王爷千字赞美诗都写出来了。 “令人忍不住想,大红嫁衣定很衬你。” 我噗嗤笑了,觉得他三句不离拐弯抹角的暗示,这模样也很可爱。可惜我现在心思纷乱,虽然大致确定自己也动了心,但真要决定和他一生一世,又似还不足。总感觉还有心结未曾解开,大概是上一段情断得太惨烈,至今心有余悸的缘故。 “我还没想好,慕恒,你再等等。”想着想着,我又不由得有些黯然,脸上的笑也收起了。 慕恒似乎看出了什么,眼色也是一暗,转而叹道:“想想的确是突然,不怪你犹豫。一年之前,谁曾想到我们两人会走到这一步。即便两月之前,你也从未料到会有现下这场景。那时,想必就算是要披红装,你也盼着揭开盖头那人会是大哥吧。” “或许吧,”我给自己倒了杯酒,“但也不一定。我现在愈发觉得情这一字很麻烦,谁能说得清?那夜在你府上,我的剑掉落那刻,脑子里真是一团浆糊。我也想不通,你抱我,我竟没有挣脱。后来回到东宫,听见太子要娶柔丽公主,那时候我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对未来的猜想。我被这猜想弄得睡不着觉。”许多话藏着掖着没用,我也并非什么害羞的小娘子,索性坦诚地说了。 “什么猜想?” “我以为太子会娶柔丽,而我终该断了念想。我以为,你会交出遗诏,然后认真地追求我,而我日后未尝不会答应。”可是之后,一切都乱了。 慕恒默默不语,我便继续说道:“我对太子的感情,如同植在心里的一棵树,日积月累地浇灌,根深叶茂,难以伐除。对你,则像是藤蔓,有点苗头的时候未曾注意,等知道的时候,已经长疯了,斩了还有,断了还生。简直是毫无办法。” 慕恒转头,见我纠纠结结地苦着一张脸,却笑起来。 “那就别斩它了,任由它长。”他对温声细语还不太熟练,只知道将声音放轻,几乎只有气声了。 我们离得很近,暖黄色的烛光在他脸上布下阴影。他这样说着,长睫有些闪烁。我怔了几刻没有说话,再回神之时,氛围已然被这二刻的沉默酿得变了味道。我与他对视着,心跳如同擂鼓,眼睛想要闪躲,却怎么也移不开,无助之下,掌心发了细汗。 他缓缓地凑了过来,用指尖轻抬起了我的下巴。 而后吻上我。 慕恒的唇是温热的,柔软的,带着一点酒香,令我昏昏沉沉。我不敢闭眼,盯着他轻拧的眉心。 慕恒这一吻,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为何唇上缠绵不休,眉头却不展开? 不论他如何,我自己是心悸得厉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畏首畏尾。得到什么好的东西,总疑心是虚假,怕它如烟而散。 太子也曾说过要我当他的皇后啊。我头破血流去爱的人,把我当一颗棋子。 慕恒似乎感到我的生硬,睁开眼,停下了动作。见我神色不对,他以为自己唐突,退后一些,有些懊丧:“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我低下眼,“我只是害怕。” “你怕我?” 我摇摇头:“我怕自己动了情,又得一场空。” 慕恒一愣,却既无安慰,也无许诺,只是喃喃地说:“我比你更要害怕。我本已断定了我们之间绝无可能,甚至一度以为你死了。一直忍着不敢告诉你真相,将你推向另一个人。好不容易将你等来了,我鼓足勇气向你表明心迹,怕极了你拒绝。好不容易,你给我了个可能,我却更要胆战心惊,怕你随时要改变主意。我急着要你给我个许诺,实非不想等,而是实在不安。” 我听他说完了,有些不敢相信,傻傻地问他:“真的吗?” 慕恒好不容易说出这么长一番话,却见我状若痴呆似无动容,他一时负气转过头去:“我跟你说过我不善言辞,许多话,你不应逼我说。我……我真应该请教请教五哥。” “别,”经过这一出,我先前难过的情绪早已消散,我伸手止住他的话,“你可别学他,油嘴滑舌的。比起他来,你讨人喜欢多了。” 慕恒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我也平复了心潮。两人互敬了一杯酒。 醇酒下肚,我舔了舔嘴唇,这才想到自己被慕恒亲了两次,却都结束得不好,没有尝到其中的滋味,不觉有些可惜。从前在侍卫司的时候,我们一群糙汉子经常在一起谈论女人,他们都说和漂亮姑娘亲嘴会让人飘飘欲仙。我看了眼慕恒,觉得他也很漂亮,可我这两次却没来得及品出来什么。 “话说回来,你其实不必不安,”我用手托头,欣赏着他好看的侧脸,“横竖我除了你就只有太子,到时候我们攻入京,我要手刃他为老头子报仇。他死了,我定然会要你啊。” 提到这个,他的眼神一黯。我知道,他和这个大哥向来最是要好,虽然他于他有弑母之仇,但如今真到了骨肉相残时刻,他一定也不好过。 我应该想词儿安慰安慰他的,但此时却只顾盯着他的嘴唇,心里跃跃欲试。 最后,我打定了主意,叫他:“慕恒。” 他转过来。我直起身子,捧住他的脸亲了上去。 他被我吓了一跳,两只眼睛大张,而后又微微眯起。我有样学样,模仿着他刚才的动作,先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而后稍离,又重靠近,将他的下嘴唇轻轻抿住,舔舐着。他刚开始有些呆愣,很快就把我拉进怀里,反守为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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