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州属于顺应府管辖,知州乃是从五品,而她爹则只是溧州一个七品的经承。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不过以前知府来的时候,确实也不曾见到知州府闹出这般鸡飞狗跳的。 “奴婢就是好奇嘛。” “好奇心害死猫,不管来的是谁都和我们这种小人物没有关系。快走吧,王叔还在外面等我们。” “知道了姑娘。” 两人加快脚步只求快些出去,然而雨却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大雨滂沱就如同龙王爷对着头顶滋水,走到望月亭附近便再也走不动了。两人的衣裙都湿了大半,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息。 银瓶收了伞直骂晦气,“怎么突然就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何时才会停。” “这样的大雨不会下很久的,等等就是了。” 姜予微今日穿的是一件藕荷色绉纱裙,湿了之后尽数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身材。幸好此处没有外人,不然这幅模样被人看到指不定会传出些什么。 她拿出帕子擦拭,因今日要来拜见,所以特意打扮了一番。头上松松绾了个云髻,鬓见斜插两只玉簪,不算张扬,是恰到好处的清雅。眼眸如远山云雾,香腮胜雪,瑰姿艳逸,灿然如朝霞。 草草擦过一遍后,她抬头去看雨势,估摸着还要多久才能离开。然而一抬眸,她忽然看到对面的回廊上站着四五个男子。 大雨模糊了视线,她只隐约看到中间的那个身穿华服的男子,气度斐然,眼神极具有压迫性的朝她看来。 姜予微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即不顾大雨,连忙吩咐银瓶快走。 银瓶还在整理自己的衣裙,听到这话不明所以。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自家姑娘已经走进了雨里。她一惊,忙打伞抱住匣子追了上去。 陆寂看着匆匆消失在雨幕中的倩影,薄唇轻启,问旁边知州贺家的下人,“她是何人?” 六子眺望,忙回道:“回贵人,那是我家表姑娘。” “表姑娘?” 六子心神一动,“我家大人和户房经承姜益平姜大人是连襟,表姑娘下个月即将成亲,按照溧州的习俗,她今日是来拜别我家太太的。” 陆寂眸色微黯,没说什么,转身道:“走吧。” “是。”
第2章 机遇 ...... 姜予微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结果到了之后却发现王叔居然不在。 银瓶身上大半都被淋湿了,见人不在,放下伞骂骂咧咧的打算去找。 姜予微拦住她,道:“算了,这么大的雨就算找到人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咱们先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吧。” 她的衣服没比银瓶好上多少,湿乎乎的贴在身上难受的紧。幸好在来之前预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多带了一套。 银瓶寻了婆子请她帮忙找间空屋子好方便她们换衣服,那婆子便带他们去了旁边的厢房。 等两人换好出来,正巧看到王叔回来。原来是方才雨势太大,他跑去角门和小厮们一块躲雨去了。 王叔连声向她告罪,姜予微摆手制止。此时雨渐渐下了,她催促着赶紧离开了此地。 直到马车驶出贺家所在的桐花巷子,姜予微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方才在园子里看到的那个男子应该就是贺家今日的贵客了,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眼神竟如此的骇人? 仔细回想了下自己的举止,没有什么唐突之处,想必那位贵人也不会将她这个小人物放在心上,于是彻底放下心来。 而在另一边,六子将贵客送到正厅之后立即折返去垂花门寻刘妈妈。守门的婆子却说刘妈妈并没有回内宅,于是他又去了厨房。 刚跨进厨房的门,六子便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厨房包括帮手的老妈子拢共十几号人,全聚集在不大的屋内,个个缩着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喘。 在她们中间,翠竹趴在地上小声呜咽着,身上尽是被荆棘枝抽出来的血条子。 “你还有脸哭?!” 刘妈妈撸起袖子坐在一旁的条凳上,手里拿着一根荆棘枝,胸膛气得一鼓一鼓的。 六子见此情形心下了然,刚刚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人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大声道:“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惹得刘妈妈动这么大的肝火?” 刘妈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你来干什么?也是来看我的笑话?!” 她前脚才去厨房处理,后脚太太就知道点心的事情,把她叫去主院当着众人的面臭骂了一顿,然后还把此事交给了田妈妈来处理,丝毫不给她将功折过的机会。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然是那个姓田的贱人在其中搞鬼,明明她才是太太的陪房,可这几年太太却越发倚重那个姓田的,还在将她手里的权利分了一半给那个贱人。 今天接待贵客这么重要的事情,太太也是更加偏心那个姓田的,那么多重要的事情可太太却让她去送姜予微,这让她如何能忍? 都怪翠竹这个贱蹄子,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这下子那个姓田越发得意了! 六子溜须拍马,“小人哪敢啊?我是有要事来找妈妈你相商的。” “你找我能有什么要事?” 六子凑近了些,笑眯眯的道:“保证能根治你老人家现在的心病!” 刘妈妈心将信将疑,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翠竹哭哭啼啼的也被人扶了出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卖关子了!” 六子神秘兮兮的一笑,寻个地方自顾自的坐下,道:“方才贵客突然上门,老爷来不及迎接,是我领他进的府。在路过园子时,贵客瞧见了表姑娘......” 他在此特意顿了一下,才又接着道:“还特意问了我表姑娘的来历。” 刘妈妈咬牙愤道:“这个下作的东西,让她不要逗留非不听,竟然还......” 话才说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不对,转头瞪大眼睛看向六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妈妈是聪明人,难道不知我在说什么?” 刘妈妈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得头脑发晕,丢掉手里的荆棘条,来回在屋内踱步。 踱了几圈后,她激动的抓住六子的手再次确认,“你说的可靠吗?”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刘妈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造化啊!当真是造化!” 如果真如六子所说,那她今后何愁压不住那个姓田的? 六子道:“我卖妈妈这个人情,等妈妈将来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我才是。” “当然当然!你这次帮了我,我定会好好报答你!” 刘妈妈摩拳擦掌,在心里盘算一番后直奔姜氏的院子而去。 姜氏还在为点心的事情而恼火,虽然田妈妈立即派人去醉仙楼卖了盒差不多的来,但始终是不如之前的,此时见到她气更不大一处来。 “你不去厨房守着,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待会用膳时若再出什么差错,别怪我不留情面!” 刘妈妈打了个寒颤,但瞧田妈妈一脸得意的站在旁边,又联想起六子方才的话,硬着头皮上前,道:“太太,我有事要向您禀报。” 姜氏不耐烦的按了按眉心,“什么事?” 刘妈妈凑到她耳旁,轻声道:“方才那位贵人在路过园子时正巧遇见了表姑娘......” 她故意拖长语调,将意思都隐藏在未尽之言中,让姜氏自行去体会。 姜氏一听果然立马精神起来,表情错愕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是说陆大人......看上了姜予微?!” “奴婢不敢妄加猜测贵人的心意,不过听六子说那位贵人特意停下脚步向六子询问表姑娘的来历。” “这怎么可能?”姜氏还是恍惚,仍不敢相信,“我听说他从不近女色,就连皇上赏赐的美人都转手送给了祁王。他、他怎么会看上姜予微那个臭丫头?” 刘妈妈呵呵一笑,道:“表姑娘的容貌乃是百里挑一,就算是看上了也不足为奇,太太可曾听说过那位贵人打听别家的姑娘?” 姜氏越听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当下按捺不住激荡的心情,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她之前也不是没想过送个美人过去,但一想起陆寂的身份立即便歇了这个心思。 没想到陆寂竟然自己看上了姜予微,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 “那臭丫头人呢?快去把她叫回来!” 田妈妈皱了皱眉,道:“太太,此事怕是有些不妥。表姑娘早已定亲,下月便要出嫁。若让人知道,岂不是要戳您的脊梁骨?” 她这么一说,姜氏也犹豫起来。 刘妈妈闷哼了声,“能服侍那位贵人是她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宣宁侯府高门大户,哪怕是为妾都是她高攀。夫人为她挣得个如此好的前程,不比嫁给温则谦那个穷酸秀才要好上百倍?旁人只怕羡慕还来不及。” 陆寂是何等的身份?年纪轻轻便已位居三品,溧州知州乃至顺应府的知府在他眼里算的了什么。 “那陆大人乃是锦衣卫,锦衣卫的人手段向来了得。若他只是出于好奇单纯一问,咱们就这样将表姑娘送去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到时悔之晚矣!” 刘妈妈不以为然,觉得她就是在故意挑事见不得自己好,扬起下巴道:“他那样的人物,若是无意又岂会特意询问?依我看,这便是缘分。况且太太将表姑娘送去,不也能表明咱家大人对他的诚意?你几次三番的阻拦,莫不是见不得贺家好?!” 一顶大帽子压下来,田妈妈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姜氏挥手让她们都别吵,陆寂是什么样的人她还真不了解,但是锦衣卫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想打锦衣卫的注意就要做好挫骨扬灰的准备,以往得罪过他们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可她实在又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只要能攀上陆家,她家老爷何愁升官之事?自己的两个哥儿也能跟着一块京城了。 田妈妈还在一旁劝道:“太太,表姑娘到底不是贺家的人,咱们私自将她送去青山别院,姜家和温家那边都不好交代啊。” 姜家还好说,温家确实是个麻烦。 刘妈妈看出了姜氏的犹豫,也在一旁急急道:“太太,您再不做决定可就要来不及了。姜家的马车已经出府,表姑娘一旦回去,成亲前必然不会再出门,届时您再想送她去别院可就难了。温家不过一介寒门,就算不满又能拿咱们如何?机会难得,过了这村便没有这个店了!” 姜氏一拍掌,心想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时不再来,下次想找都没有这个机会。 当下眸子寒意涌动,一咬牙,道:“你速去把她截回,带上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千万别叫她走脱了!” 刘妈妈大喜,“是,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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