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可地点点头,宋岱故意说:“你俩半斤八两吧,未来三嫂可比你还小一岁呢。” 被戳到伤心处,宋窕奓毛,扬言要去告状。 打闹之际,鹿耳小步从外面跑来,怀里还抱了一盒奇斋楼的特色点心。 宋窕看一眼便知,是苏裳来了。 她这两日嫌腰身渐丰干脆戒了甜食,顺带借花献佛,将这包糕饼给了宋岱。 还煞有其事地威胁道:“这可是天不亮就得排队的第一点心铺的招牌,别浪费了。” 说罢便带着鹿耳回了木栀院。 刚一进门,就见苏裳正半蹲在小院子里,手里多了半块不知哪里得来的胡萝卜,在兴冲冲地逗兔子。 “回来了,”苏裳直起身,笑吟吟地问:“这是谁的兔子啊?” “我的。”宋窕挺着小胸脯,颇有些自豪。 但不曾想苏裳上来就是一个白眼:“那是准备清蒸还是碳烤?” “说什么呢,这是我准备养的。” 白眼翻得更大了:“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说着,她伸出葱白的指头掰着开始算:“前年,你说白鹅好看,吵着嚷着让你二哥买了只,结果呢,没出三天就给吃了;还有去年,你说要彰显独特的气质,就养了只小羊,结果最后嫌那家伙长得太快才七天就给送出去了。” 说完这些,苏裳信誓旦旦:“我打赌,这两只绝对挨不过这个月。” 宋窕驳道:“不、可、能!” 难得见她这么认真,苏裳挑眉,不再逗趣了。反而开始好奇,是哪路神仙令这位大小姐又萌生了养宠物的心思。 从苏裳口中,宋窕还得知了一个令她欣喜雀跃的消息。 师家入京述职后惹龙颜大悦,陛下不仅在焰京赐了宅子令其长居,还将原本的伯爵品阶升到了侯爵。 光这几天匆匆送上门的贺礼就险些踩碎了门槛,可谓是一时间风头无两。 玉走金飞,兔缺乌沉。 宋家三郎迎娶王家二姑娘那日,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喜音齐鸣,响彻三街六道。 场面之盛大,使不少等着看热闹的布衣闲民多有错愕,这当真是一庶子娶亲? 将新娘子背进花轿,趁着众人忙着轰抢红包的功夫,宋三隔着鲜红的盖头,低声许了句,“蛮蛮在天过,俗子自情长”。 他背身背得急,没看到新娘子紧紧握住,还轻有颤抖的素手柔荑。 兵荒马乱的白日熬过去,王家女战战兢兢坐在喜床上,视线被殷红遮盖,她只能低着头,看到仅有的一小块。 “三嫂,我可以进来吗?” 是一道清亮的少女嗓音。 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头叠好,她走到门前,看到的果然是传闻中的宋家幺女。 宋窕端着一盘供来充饥的果脯蜜饯,笑着说:“下人们说你至今还未进食,我便带了些东西来,不知三嫂口味,你且吃得惯? 王家女赶忙侧身招呼她进来。 许是太过紧张,她口不择言:“我是第一次嫁人,也没什么经验,还以为不能吃东西。” 刚出口就意识到不对,她面色泛红,羞赧更甚。 宋窕抿嘴:“这种事没经验得好。” 出于习惯,刚一进门她便注意到了美人侧脸的异状。黛紫色的一小片,生在洁净的小脸上不算隐蔽。 注意到投来的目光,王家女下意识捂住,声音也是弱弱的:“是不是,很难看。” 宋窕摇头:“不会,我觉得很好看。” “好看?”王家女颦蹙眉头,又很快苦笑疏解。她下意识觉得对方是在作宽慰之辞,这么大一块胎记,怎会好看。 瞧出她不信,宋窕解释:“之前有人跟我说,女娲创造凡人,赐予皮囊的作用是被牢记,美丑不存在所谓的固定译辞,重点是你自己如何看待自己。” 她说着,脑海中男人认真又诚恳的面容不断浮现,学着那人的表情,她也说的确切又笃定。 屋内重归寂静,只偶尔听到外面有宾客醉后高歌。 那双狐狸眼纯净无暇,其中色泽是她自认从未见过的流萤幻梦。 兀的,她咧嘴,郑重点头。 斟酌再三后,王家女深吸一口气:“你三哥,可有外室或暖床婢?” 刚吞下去的蜜饯差点又吐出来,宋窕哭笑不得:“当然没有,我家四个哥哥都没有!” 猜到三嫂担心的事情,宋窕明言:“你大可放心,三哥娶你进门绝不是为了先摆好正房娘子然后方便抬妾室,他绝对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的。” 因这话太过直白露骨,王家女刹那间羞红了脸。 门外愈近的脚步声慢条斯理,二人的对话也戛然而止。 宋窕逃之夭夭,不敢耽误三哥大事。 王家女也动作极快地坐回喜床,重新理好盖头,仿佛从未起身。 “嘎吱”一声响,木门打开又合上。 **如霞,火光熠熠。 —— 房外,万籁俱寂。 宋窕踩着小碎步回去,因心情大好,还分别给了鹿耳和绀青一人一串铜钱。 她起初还怕三嫂是个恃才傲物不好相与的,特地带了吃食去探探风,但没想到人那么斯文娴静。 也难怪京中多的是对她的赞誉之辞。 “姑娘小心!” 冷冽银光划破长空,与持刀人如出一辙的杀意猛地袭来。 幸而绀青眼疾手快将人护住,不然宋窕的脸上恐会多上一道血淋淋的疤痕。但也因此,小丫鬟的后背被整个划伤,血渗透了青色襦裙。 鹿耳吓傻了,尖叫声引来了在府中巡夜的家丁。 持刀人见不妙,抬脚就要跑,但却被身后人生擒。 宋岱扯着那人的手腕,冷哼道:“你小子真有种啊,敢到广陵侯府行刺!” 宋窕的身子抖得不像话,美眸直愣愣地盯着那张陌生的脸,又偏头看向疼得额头冒汗的绀青,终于说出第一句话:“去找郎中,先救人。” 侯府用人刁钻,选的家丁也是千里挑一,看出状况不对马不停蹄地就去寻了京中最具盛名的郎中。 即使人家都锁门准备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也硬生生被宋岱的贴身护卫千求万请了过来。 顺着鄂下的山羊胡,郎中慢悠悠地说道:“只是皮外伤,不打紧,我给她开个方子,内外兼施,十日便可痊愈。” 宋窕松了口气,遣鹿耳给郎中塞了锭银元宝以示感谢。但郎中却只字不发,生硬地将元宝拍在桌上,只拿了起初说好的半块碎银。 送走郎中后,宋窕才将注意力转到那位不知名的刺客身上。 她哂笑,没想到自己一介女流,竟也会有人上门行刺,还险些命丧黄泉。 事发突然,又怕坏了名声,宋岱封锁了消息,除了贴身人外,只有两个签了死契的家丁知道。 将人带到院子里,宋岱坐在圆凳上,颇有些兴奋:“你是自己招呢,还是我动刑?” 刺客盎然铁骨铮铮,别过头:“大晟律法,不可动私刑,轻则罚金,重则关押。” “我个暴脾气,”宋岱被气笑:“你到我家来杀我妹妹,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啊,懂得倒是不少,那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刀下去,大理寺要你半条命!” 宋窕来时正巧赶上这段话的尾巴,面色苍白泛着冷意:“何止半条命,你千刀万剐都难平我心头之恨!” 看过去又看回来,宋岱笑得不怀好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谁的人。” 刺客见状,深知已经躲不掉了:“我敢说,你们敢听吗?” 夜渐深,朦胧勾月被突如其来的云层掩住光彩,令人瞧不真切。 “胡说八道!” 圆凳被一脚踢飞,而后又撞上院墙,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未曾言语的宋窕坐在另一只圆凳上,忆着刺客供出来的名字,后背发凉,脊生冷汗。 宋岱扭头:“现下如何是好?” 不打算放过这刺客的宋窕选了个折中的法子:“谁惹的祸事让谁来平。” 许久不见的娇纵弥了满脸:“反正今夜我睡不着,谁也别想睡!” 她自嘲地笑了笑,亏她觉得三嫂是个好人,不曾想距说上第一句话到此刻不过尔尔几刻钟,就险些跌入黄泉。 宋窕说到做到,当她让宋岱把这件事跟父亲说后,大哥都顾不上屋里那个干嚎的小子,抱着“你居然敢睡觉”的心态将二哥一并揪了出来。 至于三哥那边…… 这都不是扰人清梦,而是坏人春宵。 但毕竟事出有因,而且就事关喜床的那位,任大哥平日里脾气再好,也得黑着脸问始末。 不过显然,王家女并不知情。 王氏站在三哥身边,泫然泪下:“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尾随至侯府行刺,小五,对不起。” 宋窕板着一张脸:“至少她有一点说的不错,你认识她,而且看起来绝不是点头之交。” 语末,她咬紧牙关,像是下了重大决定:“别叫我小五,我跟你还没那么熟。” 王氏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宋三在心里叹了口气,将人护住:“小五,这件事我会还你个公道,已经这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 其他三个哥哥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彼此间都心知肚明,现在谁吭声,谁倒霉。 宋窕打破僵局,难得对着从小最疼她的三哥摆了回脸:“好啊,那就麻烦三哥给我个公道,要不然,我就只能自己帮自己了。” 这话如警钟,声声浩大。 “你待如何?” “不如何,就是进宫找姨母与太子表哥,聊聊这件破事。”
第16章 兔儿乖 刚回到卧房,骤雨便齐刷刷泄下。 将门关好,宋栩叹了口气,望向貌美新妇:“这些事,我想听你亲口说。” 王氏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蜷缩着身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名刺客,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自幼养在生母小娘身边,不知因何,对我多有厌恶。” “可小五说,你们相熟?”宋栩拉住那只纤细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身畔。 王氏颔首:“是,一年前我及笄那日,远远便瞧见她躲在外面看,那日她衣衫褴褛,我于心不忍,就将父亲为我添置的新衣赠予了她,还给了不少首饰。原本是想缓和嫡庶间的关系,却不曾想埋下了祸根。” “起初我们还算要好,她日日来找我说话,我也真心将她当做妹妹。直到那日我去找她,便听见她小娘在对她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说到此处,她攥紧了手指,身子又开始发抖。 宋栩察觉到,反手握住,安慰道:“你直说便好,我不会让你因他人过失平白遭受委屈。” 吞咽一口,王氏低着头,哑着嗓子说:“她小娘说我母亲不过是靠以色侍人,而我的嫡女/优势不过是沾了床笫的光,而她之所以长居冷院,其实是因为我母亲日日给父亲吹耳边风,让他对她们母女心生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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