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抱着刀,正要点头,忽然她鼻子嗅了嗅:“什么味道……” 霍娇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一处树丛晃动,春娘抬起腕上弩箭:“什么人?出来!” 她刚要扣开枢机,彭从道:“县主,请等一下。” 草丛中一个周身软甲的武官闻声而出,拜道:“大人可是皇城司指挥使彭大人?” 彭从道:“谢衡之呢?” 他往草丛中一挥手,一小队十几人的亲兵,扶着一个血衣男子从十几步之外慢腾腾走出来。 春娘眼睛尖:“是谢先生!” 小林天下马去扶他:“谢大人,这不是您的血吧。” 谢衡之看上去面色如常,撩了撩衣摆:“自然不是。” 彭从骑马追上来:“慕瓴,遇上什么事了?” 谢衡之道:“刚进河中路的地界,就有仇家截杀,还好我跑得快。你们怎么来了?” 小林道:“我们没收到信鸽送来的平安信,不放心就来了,没事就好。城内信号看见了吗?” “没看见怎么敢回来,”谢衡之无奈:“两方鏖战,没挪出工夫来写那东西。” 彭从扯住缰绳,慢慢让出身后的霍娇,嘴角带着幸灾乐祸:“……你自己想好怎么同嫂嫂解释吧,河中路好危险啊,再往前走,万一被误伤怎么办,我先回去了。” 谢衡之望着霍娇,以及她身后全副甲胄的上千骑兵,怔了怔: “……” 霍娇坐在马上,扁着嘴看他,也调转马头,跟随彭从的方向要回去:“谢大人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掌控,是我们想多了。” 谢衡之推开周遭的人,追着霍娇跑:“霍娇……” 彭从嘿嘿直笑,龇牙咧嘴把他拉上马:“这里离最近的驿馆只有四五里,有什么话过去再说吧。” 在附近的驿馆歇下,彭从拉着小林和春娘:“咱们仨先吃点东西吧,昨晚开始我就一口水都没喝了。” 春娘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我也是……” 武官们在附近歇下,伙头兵们已经将大锅支起来了。 小林给春娘介绍:“县主您看吧,您要去军营里,就吃这些,您吃得惯吗?” 春娘看着一口能盛下自己的大锅里堆满粗糙的食材,嘴硬道:“林虞侯,你轻看我了,这算什么?” 小林笑着催促:“兄弟,加把劲,快饿死了。” 彭从拼命给谢衡之使眼色:“驿馆里还有间厢房,谢大人受伤了,先去歇歇,饭好了我们叫你。” 谢衡之去拉霍娇的手,被她躲开。他便作势要去抱她,霍娇气得瞪他:“我自己走。” 霍娇进了厢房,再无旁人,她眼睛红了,忍了一天一夜的泪这时候终于止不住。 谢衡之也跟进来,她躲开他的手:“你死了算了,就只会让我提心吊胆。” 谢衡之小心道:“小官家事出突然,昨天早上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外面白日青天,他苦笑:“若我告诉你,你一定会要求同我一起去麟州。政变势在必得,我却可能会成为唯一的牺牲品。霍娇,我不可能眼睁睁看你陪我去死。” 霍娇才不听他卖惨,她推开他:“你不要说了,你和你哥哥半斤八两,心眼子多,我玩不过你们。” 谢衡之踉跄半步,眉头一蹙,似在忍痛。 霍娇以为他又在骗人,气道:“你又要假装什么……” 她说到一半停下,谢衡之胸口洇出血迹。他扶着墙,猛然咳嗽起来,霍娇这才慌神:“你受伤了?” 她仔细去看,才发现他鬓角有一块干涸的血迹。 他轻轻摇头:“一点小伤,你还没用晚膳,先去吃点东西。叫彭从进来,帮我包扎一下。” 霍娇知道他不愿吓到自己,便出去叫彭从,自己去驿馆附近的空地上,和小林春娘一起吃大锅饭。 彭从嘴里叼着肉夹馍,喊了两个军医一起进去。 厢房内谢衡之衣襟脱下上衣,简单包扎的前胸,肩膀洇出血来。 彭从看着军医给他上药包扎,啧道:“你这兄长真是好狠的心啊,往你太阳穴上扎。” 谢衡之淡漠道:“他是让人将飞镖往我脸上砸,砸偏了。” 彭从不了解其中关窍,问了一个很想知道的问题:“林虞候来福宁殿寻我的时候,同我说了一点皇家秘闻……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你和官家的关系吗?” 谢衡之笼着袖子,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我夫人自小活得自由恣肆,让她整日与宫妃勾心斗角,如青雀困入金丝笼,我不忍心。” 彭从委屈道:“那你连我们也不说?难怪嫂嫂生气,我去找她收拾你。” 不一会儿霍娇真的进来了,见谢衡之已经拢好了衣襟,跳跃的光线打在他苍白的脸上,好不可怜。 霍娇冷笑:“不是说不是你的血吗?” 谢衡之心情不错,含笑望着她:“从龙之功,一点伤都不受,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吧。” 霍娇粗暴地扯开他衣襟:“我看看。” 谢衡之闷哼一声,衣襟敞开,一个布包落在榻上。只看得到从上到下都缠着纱布,霍娇气得说不出话,谢衡之忙去哄她:“是我坐在车中睡着了,没有防备,被迎面劈了一刀,其实刀口很浅,只伤了两处,否则现在一定是发了高热的。” 霍娇捡起布包,打开一看,是她在歙州给他买的泥叫叫。不过泥叫叫已经碎成一片一片的,黑魆魆一团。 第64章 求婚 何处做主家? 谢衡之见她脸色稍缓, 指着鬓角将兰珩要划伤他脸的事情控诉给霍娇:“嫌弃自己的脸和身份,他把我的脸抢走。现在看你喜欢我,又要将我毁容。” 霍娇细细查看, 是道再不看就要愈合的皮外伤。 “谢谢阿姐送我,放在衣襟里,挡了一下, 将力气卸掉大半, ”谢衡之神色阴鸷:“下次再见, 让那个人给泥叫叫殉葬。” “谁喜欢你, ”霍娇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兰珩,她将他衣襟合上:“这次怎么浑身是血的逃出来了, 就会嘴上厉害。” 谢衡之沉默半晌, 望着窗外:“小妹和他在一起。” 霍娇手上动作一僵, 她张了张嘴,觉得可笑, 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失望:“他真该死。” 两人都无言了须臾, 霍娇宽慰他:“你也别太担心了。小妹现在是他的护身符,他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而且两人感情不错, 他也没有必要拿小妹来泄愤。”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春娘带着随侍进来。随侍手里捧着热汤和炊饼:“谢大人, 夫人,县主让我来送点吃的。” 春娘不懂男女之事,探头进来:“谢先生, 霍姐姐说你是我表兄,是真的吗?那霍姐姐不就是我表嫂?” 谢衡之正接过热汤,先捧到霍娇面前,听她这样说, 看着霍娇:“嗯?” 霍娇这才想起来,苦主自己还不知情:“我,我一会儿给你解释,春娘,他还不知道呢。” 春娘失望道:“好吧……” 送饭人走后,两人凑着一只碗喝热汤,霍娇将对他身世的猜测娓娓道来:“这件事我要道歉,我一直有猜测,却没有告诉你。虽然你一直不想认亲,但是生死关头,我怕他们忙着收拾残余,耽搁救你。” 见谢衡之不说话,她以为他惊讶地说不出话,低声道:“其实我没有万全的把握,但是见官家之前,我把玉摔得粉碎,大罗金仙也看不出是否是同一块玉。” 谢衡之笑道:“霍娘子有胆魄。” 霍娇呆呆看他,见他脸上丝毫不意外:“你早就知道?” 谢衡之生怕再多一条罪名,小心翼翼道:“猜到一点,但那时候不合适认亲,我就没提。你不必自责,现在倒是好时机。商王幕僚被兰珩害死大半,正是缺人的时候,无论这块玉是不是他们寻的那块,他们都会认下的。” 霍娇将信将疑地点头,往汴梁回去的路上,她和春娘同乘一骑,偶然看见谢衡之笑着与彭从说话。 罢了罢了,不与他计较了,她想,他也挺惨的。 谢衡之等人回京城复命,霍娇遇到在福宁宫外的素素。 好久没有说话了,霍娇有点羞怯:“素素,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素素愁眉苦脸:“我一点都不好,霍姐姐。在禁中做事好累啊,夜里常常睡不好觉,好想跟你一起去卖书。” 霍娇被逗笑了。她对现在宫中复杂的人物关系摸不透,素素便给她解释: “前太后以小官家的名义,留下由商王次子继位的圣旨,所以现在的商王次子称官家,名正言顺。但官家是以先帝养子的名字当上储君的,故而商王殿下并不是太上皇,太上皇是先帝。商王殿下家中亲眷,譬如世子,静柔郡主,还保留原有封号,至于今后如何,就看官家和朝臣们如何博弈了。” 霍娇这才闹清楚了:“那太后现在…” 素素道:“太后现在幽禁在行宫中,有惠安公主陪同,两人多年的感情了。也不会委屈她吃穿用度,只是她毕竟是大权在握过的女子,难免会有落差。” 那头几人在福宁殿内说完了正事,赵饮冰单独留下谢衡之,盯着他看了片刻:“谢枢使,你真的是我表哥吗?” 谢衡之拜道:“臣不敢断言,不过信物在官家手里,不知核验结果如何?” 赵饮冰道:“自然是核过,才会这么问。但我们长得并不像。” 谢衡之笑道:“我的脸被换过,当然不像。” 他坦然将自家丑事抖完,赵饮冰诧异不已:“所以,你不该叫谢衡之,应该叫兰慕瓴?兄第骨肉,竟能下此狠手,法网恢恢,定不能叫他逃脱。” 谢衡之望着他冷峻面孔下难掩的义愤填膺,赵饮冰今年才十九岁,有些少年心性,真未必是坏事。 两人又聊了几句朝堂之事,便朝福宁殿外走。 赵饮冰给他吃定心丸:“虽说前太后将你升任枢密使,是明升暗降。但你以命博来,朝中也无更合适的人选了。至于兰府家业,本就是你的,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这都在谢衡之意料中,不过他还是感激谢过。 霍娇和素素等在外面,听见赵饮冰道:“祖母一直惦念姑姑,又一直敬重你,若是知道你是外孙,不知道该有多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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