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成想,裘娘子的头七尚未过,他们便如此快将这屋子卖掉。 时清欢气不过,准备去问问时,何蕊一把拉住她:“欢娘子,你可别过去,你还带着念念呢,这要是闹起来,可讨不着好!” “我……”时清欢皱眉。 “别你了!”何蕊抓着时清欢手臂没松开:“裘娘子已经离世,这会儿再因此事跟他人闹不愉快,将来你住在这里可不得安生。” “你听那些人丢东西的动静,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不是好惹的。若是裘娘子还在,定是不愿意你被卷入此等纷扰中的。”何蕊耐心劝着:“我们都是没依靠的人,只能安分过自己的日子,别的,我们可管不着,也不应该多管。” 她看着时清欢的眼睛,苦口婆心着:“欢娘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时清欢:“……” 时清欢自然是明白的,也知晓何蕊是出于好意才阻拦自己,并非是无情。只是瞧着曾经与自己交好的裘娘子在死后被如此对待,她实在难以稳住情绪。 心中之火,熊熊燃烧。 可怜裘娘子半生孤苦,始终带着对日子的美好期待,想着以后定然会越来越好,却不幸遭遇意外,又遇上了那般无情无义的所谓亲人! 也不知道被他们带走的裘虎如今怎么样…… 思及于此,时清欢忍不住叹了口气。 念念抱着时清欢的脖子,看着聚满人的裘娘子家门前,疑惑而不解的眨了眨眼,又转回头看向眉头紧锁的时清欢:“娘亲,大虎哥哥家里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在那里?” 时清欢敛回思绪,转而露出个安抚柔和的笑容:“大虎哥哥搬家了。” “那他搬到哪里去了?”念念看着她:“我以后还能再见到大虎哥哥吗?他还会回来找我玩儿吗?” 时清欢沉默。 这件事,她还真不好说。裘虎被那些亲戚带走,大概率不会过得好,可是……自己没有身份与资格将他带到自己身边。 于情于理,按法度律例,都是他那些亲戚照看失去母亲的他。自己与他非亲,又是独身带女生活,若是此时自己说要带着他,且不说那些亲戚不会同意,他人也会对此多加议论,也许还会报官,说自己拐带孩子,到时候自己未必说得清。 时清欢不敢继续看念念的眼睛,裘虎的事情也是越想越难受,也的确是无可奈何。 何蕊看出了她的心绪,伸手轻拍了拍她后背以示安抚:“好了,欢娘子,这里的事无法改变,你还是先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至于大虎……”何蕊也心疼那孩子,无奈叹了口气:“希望老天眷顾,能让他过得好些。” 时清欢稍缓出一口气,继而点头:“嗯,希望吧。” 只是老天眷顾这种事,是没个准话的。谁知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求个心安呢? 时清欢抱着念念挤过人群,眼角余光看见地上那些眼熟的物件,心中倍感唏嘘。 可对此,她也无能为力。 走出巷口,走远一段距离后,念念忽然出声:“娘亲,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时清欢愣了下,回想起念念问自己的话,她无奈的笑了下:“娘亲也不知道。” 念念抿了下唇,像是感觉到,抱着时清欢的脖子趴下来,没什么精神的靠在她肩上。 时清欢偏头,脸颊在念念头上碰了碰给予安慰。 午饭,时清欢给念念做了她爱吃的虾饺,可念念胃口不佳,心情也不怎么好,一只虾饺慢吞吞的吃了许久,也没有再吃别的。 时清欢劝她,她也不吃,只低头扒拉了几口米饭。 见她这般模样,时清欢猜是和裘虎有关。念念年纪虽小,却很敏锐,也许是前几日还有今日早些时候的事让她意识到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喜欢的大虎哥哥,心里难受,才没有胃口。 时清欢也没有继续勉强她吃东西,只摸了摸她的头,让她自己去玩儿。 念念坐在房间里,拿着之前裘虎送给她的老虎布偶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小的模样,却有种说不出的成熟。 时清欢想,小孩子忘性大,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或者,等她交到新朋友。 至于裘虎…… 人生数年,本就多过客。他或者只是自己与念念在这荷庄县中遇到的过客之一。虽短暂停留在生活里,却无法长久。 就像,她曾经遇到过的很多人一样。 走走停停,来来往往,最终再也没见。 四日后。 白日时,时清欢又起了些咳嗽,头热有些晕,但因为是莲池采莲的最后几日,她强撑着不舒服完成了自己的事,回家前去医馆抓了些药,回家后熬给自己喝。 入夜后,她的咳嗽尚未减轻,时不时咳嗽几声,为了不打扰念念睡觉,她又是裹着被褥在外屋睡。 因咳嗽,她没能立刻入睡,处在半梦半醒间。 意识恍惚时,感觉有人在敲门。时清欢缓缓睁眼,意识慢慢被拉扯回来,听到的敲门力度逐渐加重,似乎带着些着急紧张。 这么晚了,会是谁? 时清欢的第一反应就是拿起屋子角落放着的铁锹,然后才小心着走出去查看。 她没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只有敲门声接连不断。 大概是声响太大,惊动的不只是时清欢,还有住在对面的人。 守夜的是谢长宇,打开院门看见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在敲时清欢家的门,不由疑惑:“小孩,你干嘛呢?大晚上不睡觉敲人家的门做什么?” 时清欢听见了谢长宇的话,略有疑惑,小孩? 她忽然间意识到什么,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锹跑去开门。 院门被打开的刹那,门口敲门的小孩抬起头。是裘虎。 准确些来说,是模样狼狈、面有伤痕,身上衣裳破烂不堪的裘虎。他脚上的鞋只剩下一只,鞋板和鞋面半分离,已然是坏的。 时清欢震惊而错愕:“大虎?” 裘虎看见时清欢、听到她的声音,强忍着的情绪突然决堤,他往前伸出手,抱着时清欢大哭起来。 时清欢连忙俯身,想要安慰,却在低头时看见了裘虎嘴上的伤。难怪他只敲门不出声喊,原来是喊不出来! 短短几日,大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那些亲戚到底是怎么对他的!
第14章 十四 你和欢娘子什么关系? 时清欢让谢长宇帮忙照看一下屋内正睡着的念念,自己则赶紧带受伤的裘虎去医馆。 谢长宇转头就回去叫醒了萧翎胥,告知时清欢这边发生的事情。萧翎胥即刻起身换衣,让谢长柳待在时清欢的院子里保护熟睡的念念,自己和谢长宇去医馆找时清欢。 再次在深夜被时清欢叫醒的王大夫甚是无奈,但看时清欢是带着个受伤的孩子来,模样着急,也就没有说什么,赶忙让小学徒将自己的药箱取出来。 王大夫给裘虎治伤的时候,时清欢就在旁边看着。 望着前几日裘虎离开时还没有的那些伤痕,看着裘虎那张稚嫩面孔上多出来的突兀伤势,又是心疼与担心,又有自心底升腾出来的怒火。 裘虎从乡下跑来,鞋子都跑掉了,嘴上的伤甚至都让他无法开口说话,肯定在家乡下的亲戚家里受到了虐待! 时清欢心想,一定不能让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万一他日裘虎的亲戚找来,又要将裘虎带走可如何是好?裘虎一次运气好,能从乡下跑出来逃到这里,难道第二次他还能运气如此好吗?! 报官! 一定要报官!! 时清欢气急,打算等裘虎的伤处理好后,就带着他去县衙报官。 萧翎胥随后而至,看着显然在生气的时清欢,他也不敢直接去打扰,而是选择默默走到她身边两步左右的位置先站着。 直到时清欢转头时看见他。 时清欢看见萧翎胥,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在看见谢长宇时,瞬间睁大眼,着急出声:“我不是请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家念念吗?你怎么来了?你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了?” 谢长宇连忙解释:“欢娘子别着急,我妹妹在照看念念呢,没有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时清欢愣了下,刚激动起来的情绪又再沉下去。她皱着眉,缓了口气:“抱歉,我有点……” “理解理解,”谢长宇笑着:“你不用道歉。” 萧翎胥眨了下眼,这才出声:“那小孩如何了?” 时清欢敛回神,眉头皱得更紧,方才的怒意再次浮现:“定是在乡下亲戚家受了虐待,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翎胥想了下,吩咐:“长宇,去县衙报官。” 谢长宇点头:“是。” 时清欢转头看回裘虎。他脸上泪痕未干,多条不知因何造成的伤痕交叠在脸颊两侧,嘴上伤痕最严重,除去流血,还有些化脓迹象,想来是早几日就伤着了。 王大夫说,是热水烫的。 而他手脚的伤痕相比较下不怎么严重,王大夫说可能是跑的着急摔倒时造成的。 后背有多块淤青与紫痕,从形状来看,似乎是被重力踢踹导致的。 时清欢震惊而心疼,裘虎这般小的年纪就遭遇了这些,他当时肯定害怕死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坚持,如果她坚持让裘虎留下来,或许他就不会受到这些伤害了。裘娘子与自己交好,照顾裘娘子的孩子,也是合情合理的,自己不该眼睁睁的看着裘虎被那些人带走的! 裘虎的那些亲戚根本不是人,这般残忍对待一个五岁的小孩,简直就是个畜生! 不,是畜生不如! 时清欢眼神闪烁着,气愤之时,又很难受。她眼里氤氲起些泪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中不由自主生出愧疚与自责来。 萧翎胥注意到时清欢情绪变化,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出声安慰:“这并不是你的错,应该受到惩罚的,是伤害这个小孩的那些人。” 时清欢愣住,闪动着泪光的眼眸看向萧翎胥。 望着时清欢眸中的泪,萧翎胥一瞬愣神,继而眼底显现出一抹阴沉。他道:“那些人,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这个小孩,你若想看在往日故交的情分留在自己身边照顾,我会帮你,绝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纷扰你们的生活。” 时清欢微惊,抿唇询问:“你要如何做?” 萧翎胥道:“如若县衙没能给他们应有的惩处,那么,我自有我的方法。” 时清欢蹙眉思索了会儿,说:“好。” 有些人,就该恶有恶报。做出这种畜生不如之事的人绝不能被轻易放过! 王大夫帮裘虎处理完身上的伤后,谢长宇带着县衙的衙役前来。王大夫将裘虎的情况如实告知衙役,并且按时清欢的意思写了一份伤情鉴定书递交给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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