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半刻,“回个口信过去,说我明日便进宫给太子请安。” “是。” 等福由领了命出去,刚走了两步到院子里,就见元德笑得脸都不见眼的过来了。 “哎呦福大人,怎么这就走了?不留府里歇一歇?” 福由脚步都没停,“元德公公见谅,鄙人还要去给主子办事,先走一步。” “那咱家可不能耽误,您慢走、慢走。”等只能看到福由后脑勺了,元德才磨了磨牙,不过是个同样没根的东西,喊他个大人也敢应,最好出门就摔个狗吃屎,把牙齿都摔光! . 孟初的字已经练到“早”了。 她刚练完两篇,望兰就来禀告,说是墙角的花种子都发芽了。 正好手腕练的酸了,她仰了仰脖子,“我出来看看。” 院墙边丰米正趴在地上扒拉,玉兰蹲在他后面看着:“你力气小点,别给压死了。” 丰米背对着她翻个白眼,“你说点吉祥的吧。” 孟初看他翻的专心,便问:“看什么呢?” 他两吓一跳,赶紧先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 “主子,丰米在看都是什么花。”玉兰道。 丰米接过话:“奴才见识短浅,只看出有万寿菊、望日莲、大花飞燕、凤仙花、勤娘子等,其它就看不出来了。”他话说得漂亮,却在心里暗骂花房当初给种子的小太监,怕是觉得他们主子进府后连殿下面都没见到,不当一回事,竟然给了包野花种子。 孟初只有万寿菊和凤仙花认识,其它都只是耳熟,听有那么多品种就开心了。 “这些花好照料吗?” 丰米连忙应声:“好活得很呢,再等段时间,就长出来了。”野花嘛,就是撒颗种子到石头缝里,也能活。 孟初这下放心了,看着刚冒出头的小芽,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好像越看越可爱。 第10章 东宫 袖子下的手,却覆在了孟初的掌心…… 赵祈刚进东宫,一直侯在宫门口的卜安就迎了上来。 “六殿下,太子正等着您呢。” 卜安年纪已经大了,原来是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当时太子年幼,皇帝又因边疆异动而分身乏术,无法亲自照料太子,便让卜安到了东宫伺候太子。 如今他头发已经黑盖不住白了,腰也弯的直不起来了,却还是太子身边最得他看重的太监。 能让卜安在这等他,可见太子对赵祈的重视。 对这位前后在父皇、太子身边都做到顶的太监,赵祈很是尊重,他客气地说:“劳公公在此候着。” “哎呦,使不得。”卜安摆手,连忙给赵祈带路了。 东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是精心挑选的,走起路来一点声响没有,只能偶尔看见宫人贴着墙边低着头,迈着碎步。 卜安将赵祈带到侧殿就停步了,只弯着腰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一点声音没出。 他知道这是东宫的规矩,偏殿是太子读书、召见詹事府的地方,殿外从不许有动静。 门是开着的,赵祈跨过门槛,往前走了几步,不见其他宫人,只有一道身穿杏黄色常服,体态消瘦的身影侧对着他看向窗外,背在身后的手里,还握着一卷书。 “臣弟给太子请安。” 太子缓步走到桌前,撑着椅把手慢慢坐下。 他说话很慢,声音也轻,得竖着耳朵屏住呼吸才能听清,“六弟,早便告诉你,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赵祈头还是低着:“殿下,礼不可废。” 就听到太子叹了口气,“快起吧。” 他这才从地上起来,太子指了指他左侧的位置,等赵祁坐下,他又亲自将桌上的一碟子八珍糕端到他面前。 “谢殿下。” 太子亲自端的,既是君对臣的体贴,也是兄长对弟弟的疼爱,所以就算是赵祈吃完早膳才入宫,也得吃个两块受了这份心意。 东宫的八珍糕是改过方子的,不仅没什么甜味,还隐隐泛苦,可见搁了不少温补的药材,但越吃越香。 赵祈吃完第一块还要再拿,太子执书轻轻拍他一下:“既是吃过了的,便少食些,不然伤了肠胃,岂不是孤好心办了坏事?” 他脸一下就红了,知道是被太子看出自己吃的勉强了。 等又把茶水喝了半盏,太子才将手里一直握着的书递给他。 “拿回去看看吧,学到的东西,总是能用得着的。” 赵祈接过来,只一看书名,便知道是讲农事的书,再略一翻,书侧已经有些卷边了,有些书页上还密密麻麻写了注释,看字迹便是出于太子之手。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太子,“殿下……” 太子将食指竖起,虚放在唇中,示意他不要多说,赵祈便把话留在了嘴边。 “本是想留你用午膳的,但今日你皇嫂做宴,席上都是女眷,不好邀你同去,下次孤再留你。” 赵祈现在听到什么女眷、做宴就眼皮一跳,“太子与太子妃鹣鲽情深,臣弟的确不便打扰。” 太子看出什么,但身为兄长,又是太子,也不好对弟弟的家事说什么,只在赵祈告辞时,让殿外的卜安递了一盒八珍糕给他带回去,意味深长地说:“前年恭王叔的王妃病逝,他一直不肯续弦,今年父皇便为他指了个婚,前段时间听说,咱们要有小皇弟了。” 赵祈脸都僵了,出东宫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 等他走后,卜安才进殿将怀里的小瓷瓶恭恭敬敬放在太子面前。 “殿下,这是许御医新奉的药。” 太子拿起瓷瓶看看,“许慈白的医术,孤信得过,明日便开始服吧。” “是。” 他靠在椅背上,将喉咙里一直翻腾的腥气咽下去,身为皇子重病,自然不是好事,但若是太子有病,且还是根治不了的顽疾,那就不一样了,他病的越重,位置就越稳。 . 皇城外,元德在宫门口等着,热的满脑门汗,周围没有一点遮蔽的地方,又不好站在墙角下——主子出来第一眼都看不见他,他不是白费功夫? 忠心这种东西,可不是藏着掖着的东西。 旁边的马悉悉索索的想靠近他,元德皱着眉给马夫一个眼神,马夫立刻就掏出饴糖把马哄走了。 等远远看到赵祈身影,手里还拿着东西,元德立马就小跑过去迎了,宫门口的侍卫都知道他是六皇子身边的大太监,也就是今日六皇子特意自己一个人进的宫,不然平日元德也是进出都无需看令牌的,此刻他小跑着不合规矩也没人制止。 赵祈看到他跑的浑身肉颤,也不好说他,就横了他一眼,手里东西也没给他,自己拿着上马车了。 元德没敢跟进去坐,和马夫挤在一起,擦擦汗,哎呀,用力过猛了,本是想表忠心的,倒被记了一笔。 马车慢慢的走了,赵祈在里面闭目养神,太子送他农事的书,不出意外是提点他,要给他这方面的差事了,只是不知具体内情,不好提前安排。 他一边想着回府后让人把农事的书都找出来,一边想到临走前太子的那句话。 太子是提醒他,皇家不能休妻,但可以丧偶。 赵祈先是觉得太子现在处事似乎越来越有几分极端,又是感念太子也是为他着想,不然何必说这种话? 他将这件事压在心里没有再想,终究是没有证据说是皇子妃真的犯下大错,她进府几年后院事宜也安排得当,他不能因为几分疑虑就定她的罪,更何谈取她性命。 . 日子一天天过去,孟初却始终找不到时机出府。 丰谷之前听怡兰说过灯笼的事,早就背地里准备好了,扎了二三十个练手,这才在今晚摆了出来。 孟初一看,除了玉兔抱月的那盏,还有双鱼戏莲、花团锦簇、白猫卧睡的样式,这些灯笼虽然没有曲梧院里的精致,还用颜料点了色,却活灵活现,很有意趣。 她伸手拿了白猫卧睡的,笑道:“今天咱们就挂这盏吧,就挂在我屋门上侧角。” “主子,要不奴才再去做一个配个成双成对?” 孟初看着“白猫”耳朵趴下,卧着身躯,憨态可掬的样子,“就挂一个,取个独一无二的意头也好。” 只是可惜这灯笼里点了灯后,只大概看个形状,细节却看不清了。 怡兰看得皱眉,悄悄问丰谷怎么回事,她在曲梧院看的也没这样啊。 丰谷挠挠脖子,人家那灯笼纸都是特纸的,上面的纹路也是拿了贵重的颜料画的,他倒是问前院太监要了,人家一时半会也弄不到,灯笼倒是有,要的话直接就能拿两盏,谁还会备着灯笼纸? 但丰谷也大概能猜到自己这位主子的心性,想了想,就算做得简陋点,那也是他的忠心嘛。 孟初果然没有挑剔什么,看着这灯笼,让她想起去年上元节,她娘带着她去走百福桥,还偷偷摸摸让下人去排队领了一碗百年好合——就是豆沙粥里放了百合、糙米,这是寺里高僧给已经定亲却未成婚的少年少女的祝福,她娘硬让她吃几口。 孟初当时不愿意,她又没定亲,怎么能白领这东西?陶姑姑就悄悄告诉她,给了香火钱呢,三两银子! 她立马就端起粗糙的陶碗喝完了。 赵祈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小榻上,看着门上的灯笼愣神。 他看了眼,扎灯笼的人手艺也不过如此,猫耳朵一大一小的。 孟初稍一回神,“嫔妾见过殿下。” 赵祈扶她一把,直接坐在她旁边,他的衣袖盖着孟初的左手,“怎么想起来挂灯笼玩?” 总不能提那天宴会的事,那还不把话给聊死?孟初就想拐个弯把话题岔出去,但可能最近她总是想家,下意识就说出去:“我想出府。”说完一眨眼,她接下来还能怎么圆? 看着她一副说错了话的表情,赵祈反而觉得很奇怪:“想出府就出,谁关着你了不成?”又想到孟初偶尔行事不规矩,便补充了一句:“但不可天天、两三天一次也不行。” 孟初眼睛亮亮的凑近他:“殿下今日可真是玉质金相、风度翩翩。” 他表面不为所动,袖子下的手,却覆在了孟初的掌心,她下意识握住,与赵祈对视,两人都红了脸。 他拉着她往里间走,屋外怡兰早知将门关上了。 钗环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下一刻,鸦青色白玉腰带盖在了上面。 “摔……摔坏了怎么办。” 笑声微哑,“旧钗去,新簪来……” 夜越深,灯花落,且看帐中多春色,红梅白雪,涓涓溪流。 . 翌日赵祈起来的时候,孟初还抱着被子睡得香呢。 元德伺候他穿完衣服,又去点赵祈换下来的那套,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条鸦青色的白玉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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