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慕溶月似是有所动摇,刘彰开始慌张了,他猛地跪在了慕溶月的面前,不住地求情:“夫人——请慎重啊!” 慕溶月心乱如麻,思绪一阵模糊,再也听不清任何的声音——直到一声熟悉的呼唤,猛地将她从幻境中拉回了现实。 “阿月,阿月……” 是谢羡风虚弱的嗓音。 “我已经替你做过一次选择了……还记得么?” 他的话,再一次提醒了慕溶月,那刻在她心底的记忆, 那一次,他曾选择替她赴死,要她和他好好地活下去。 这是他的愿望, 他只想守护她,直到最后。 慕溶月慌乱地抬起眼,却对上了谢羡风沉静的目光。 他的眼神温和、柔情,他的眸子里看不见任何的怨怼与懊悔, 相反,只有对她奔向幸福的成全。 慕溶月鼻子一酸,不忍地移过了头。 “他是你的丈夫,你们还有未来。”谢羡风苦笑了一声,继续低喃道,“至于我……我命该如此。” 慕溶月咬着嘴唇,内心的痛苦和挣扎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秒都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匪头又冷肃地催促起来:“大小姐,我没有多少耐心。” 终于,慕溶月抬起了灌铅般的双腿,缓缓地走向了宋景渊。 她的脚步沉重而坚定,直到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地解开了丈夫身上的绳索,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阿羡,”慕溶月抬起通红的双眼,最后一次看向了谢羡风,声音也带着难以自控的颤,“——保重。” 第65章 第六十五天 男主做狗第22天 再度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 谢羡风有一瞬的恍神。 阿羡,阿羡。 她的声音真好听啊。 却还来不及反应,直到亲眼见到慕溶月真的走向了另一个男人, 谢羡风的心口才避之不及地刺痛起来。 原来, 亲手将心爱的女人推向别人,是这么难受。 谢羡风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他缓缓闭上眼睛, 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那绑匪头目看着慕溶月亲手选择了宋景渊, 这才冷笑道:“还算你识相。快带着你的人走吧!” 慕溶月俯身, 扶起昏迷不醒的宋景渊, 周围的侍卫队迅速围拢上来,将宋景渊层层护住。 接上人后,慕溶月便转过身,步伐摇摇欲坠。她的心中被愧疚和痛苦填满,但她知道, 在这个关键时刻, 她不能失去理智。 至少…… 她要救出宋景渊。 她要撑住这最后一刻。 该走了。 慕溶月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 她默念着告诉自己, 莫要回头。 莫要回头。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口, 刘彰这时才着急地爬过来,低声问谢羡风:“大人,现在怎么办……” 谢羡风缓缓睁开眼。 终于在慕溶月彻底消失后,他的神色才浮上了一丝难以掩盖的失落。 面对刘彰的问话, 谢羡风没有吭声, 而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已经结束了。 …… 当慕溶月走出老宅的那一刻,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寒风呼啸而过,只留下一地萧瑟。 慕溶月缓慢地挪步而走, 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冻得摇摇欲坠。 她将宋景渊送上了马轿,期间侍卫搬动宋景渊的身躯时,不小心让他的额首磕到了轿门。宋景渊疼得闷哼一声,似是梦呓一般喃喃,“慕……” 慕溶月便倾身上前,轻轻握住了他颤抖的手掌,“景渊,我在。” 宋景渊的意识逐渐回笼,药效渐渐淡去,他也终于清醒了几分。 “……” 他艰难地睁开眼,双瞳对焦,第一眼便见到慕溶月紧蹙眉头的脸。 他心中五味陈杂,终是眼眶一红,伸手——紧紧将慕溶月揽入怀中。 半日前,宋景渊从宫中回府,忽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叫他去某一处偏僻的老宅。 他想起了慕溶月那日的提醒,想到此事或许与桓王残党有关,这才改道赴约。却没成想,半路上遇到了武功高强的刺客,他也被迫服下迷药,身子动弹不得。 而那迷药药效并不强,虽然使得他昏迷不醒,但却没有完全驱散他的意识。宋景渊只是无法自主行动,但听觉依旧敏锐。所以,方才慕溶月做抉择的那场景——都被他尽数听悉。 他原以为那是梦,却没想到,是真实发生的。 如今,宋景渊已经彻底恢复了意识。他望着眼前活生生的慕溶月,亲手选择了他的慕溶月,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宋景渊不禁潸然泪下,紧紧地将慕溶月清瘦的身子搂在怀里,一刻也不想放开。 “夫人……” 我不会叫你后悔今日选择了我,从今往后,我定对你百依百顺,唯你马首是瞻。我一定……一定会对你好,全天下最最好。 这番发自肺腑的誓言还未来得及出口,慕溶月却忽然轻轻推动了他的肩头,柔声关心道:“你感觉好些了吗?可有哪里受伤?” 宋景渊干涩的喉头滚了滚,颔首应道,“嗯。我……好些了。夫人,我……” “那就好,”慕溶月却是悄然打断了他,淡淡道,“我们先回家吧。” 车马摇晃,慕溶月却紧闭着眼,神色落寞。明明事情已经结束了,她却依旧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宋景渊见此状,心中也阴郁不安。 他知道她都在想什么,经历了方才那一番生死抉择,她对谢羡风心怀愧疚,他都能够理解。 于是,为了缓解气氛,宋景渊便决定主动岔开话题,希望能分散慕溶月的注意力。 “夫人,今晚回去,我陪你去素芳斋散散心,可好?” 慕溶月摇了摇头,眼神晦暗:“……抱歉,我没什么胃口。” 车辆忽然遇上了碎石,一阵突如其来的颠簸,竟将慕溶月腰间的一个坠物颠了下来。 “……唔!” 慕溶月吃痛地闷哼一声,弯腰去捡那物,发现是谢羡风送她的那枚香囊。 那香囊已经被颠得散开了口,露出了里面的平安符,还有一缕她的头发。 慕溶月指尖轻触那缕发丝,鼻间一涩,伸手想去重新系上绳口,却又意外地发现了一张字条。 一张皱巴巴的、谢羡风亲笔的字条—— “妻唯一,吾爱永不绝” 我唯一的妻子,我会永远爱你。 慕溶月双手发颤,泪如决堤,映湿了那字条的卷边。 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去对谢羡风坐视不理。 “——停车!” 一声沙哑的嘶吼划破了长空。 宋景渊面露惧色,瞳孔中倒映出慕溶月的泪眼。 “夫人,你怎么了?” 他惊惧地伸出手,试图抓住慕溶月的衣袖,阻止她接下来的冲动之举—— 可他体内的药效还未全然退去,他使不上劲,最终扑了个空,踉跄地倒在了马轿之内。 “对不起,景渊……”慕溶月缓缓将他扶起,重新抬回了座椅之上,却是神色凝重,“我还是要再去一趟。” 宋景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心逐渐坠入了刺骨的冰窟。 …… 夜色如潮,风如冰刀割面。 四周是枯枝败叶的山岭,似一幅褪了色的水墨画。慕溶月在泥泞的路上拔足飞奔,她的发丝凌乱,几缕被汗水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急促的呼吸化作一团团白雾,转瞬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突然,她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去,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撑住地面,却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了掌心,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 却顾不上查看伤口,狼狈地爬起来,望向面前的这间老宅。 慕溶月的身形却彻底僵住。 冲天的火光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火舌肆意地舔舐着荒宅的每一寸砖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奏响一曲绝望的悲歌。滚滚浓烟不断翻涌升腾,刺鼻的焦味弥漫在空气中,钻进她的鼻腔,呛得她眼眶泛红。 慕溶月的嘴唇微微颤抖,“谢羡风——谢——” 可火苗的燃烧声,很快便掩盖了她逐渐微弱的尾音。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慕溶月瞪大双眼,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她不受控制地向前冲,似乎想要冲进火海寻找那些可能还在里面的人。然而,扑面而来的热浪却将她一次次逼退,炽热的温度烤得她皮肤生疼。 匆匆赶来的杏雨,这时才一把上去抱住了她的腰,哭喊道,“小姐,小姐不可以呀……” 慕溶月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无助地看着大火无情地肆虐。 人影、车马、武器……所有的一切,皆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化为了一片火海。 仿佛刚才那一场浩劫,只是她做的一个虚无的梦。 可是,谢羡风呢? 就连他…… 也是她的梦吗? 直到地上一滩刺眼的血迹如利刃刺入眼底——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她所挂念之人,最后落得了一个怎样的结局。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慕溶月痛苦地闭上眼,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失落与伤心,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她最后一丝理智的心弦,彻底崩断了。 ***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传来谢羡风的音信。 谢羡风之死讯,很快便传入了皇宫之中。皇帝念及他在平定反叛时立下了大功,以身殉国,便为他冠以忠烈之将的名号,追封为侯爵,赐封号“忠武”,牌位供奉于太庙之中。 于一个已故的荆川将军而言,这已是极大的荣恩。 但人既已死,再大的荣恩,也毫无用处。 所谓的声名财富,也只对活人才有意义。 国公府中,也是一片沉寂。 “死了?” 闻此言,宋景渊冷下了脸,眸中划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直到那暗探垂首道:“千真万确。奴才们都去探过了,那宅子烧成了一片灰烬,什么也没剩下。只有一股浓烈的肉焦味,地上还有血迹斑斑。” 宋景渊的眸色流转,神色复杂万分。 那夜,他是与谢羡风一同被绑的。谢羡风遇刺时,他也在场,也曾亲自目睹了那狂妄的匪徒是如何凌虐、折辱了谢羡风。若不是慕溶月及时救下了他,恐怕,他也会难逃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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