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候是我们大靖朝一品军侯,常年戍守北域边关,我们才能过太平日子。” “至于他嘛……我也不知道厉不厉害,看身型跟一根瘦竹竿似的。” 云景怡一边踩着石阶下山,一边低声细语,她想起方才跟师傅告别时,那人信誓旦旦地承诺会护好自己跟青鸾。 袖口暗层沉甸甸得,那里是装着轮回丹的小瓷瓶,随着她手臂微摆,一下下扣在心上。 师傅竟然让自己带着轮回丹下山,难道师傅已经知晓镇北候病情,非寻常医术可以挽救? 石阶小路走到尽头,眼前一座青石桥。 云景怡拉着青鸾的手,缓缓穿过小桥,当身后的人走到石桥一半时,云景怡陡然停下了脚步。 猝不及防被她拦住,沈星煜的脚下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玄色的靴子稳稳停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 这是常年机警下的反应,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之地。 “云医师,有什么话要说吗?” 云景怡看着他的眼睛,深沉幽远,似乎瞳孔里藏着万千星辰。 他的脸棱角分明,清逸俊秀,虽然身型有些清瘦,但是现在离得近了些,发现他还挺高的,自己的脑袋居然只到他胸膛的位置。 他说完,安静地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若不是亲耳听到师傅的话,她万万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是手握几十万镇北军的将军。 他看起来,真的不像战场杀伐之人。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自己站在河水中,他也是这么一身玄衣,负手站在这座青石桥上,沉静地看着自己。 阳光下的桫椤树冠上缀着花朵,荧荧烁烁地开着,她看不清站在石桥上那个人的面孔。 如今看得仔细,他长得真是好看哎! “沈将军,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云景怡盯着他眸子深处,轻声问。 “哦?云医师为何会有如此疑问?”他依旧是方才那副沉稳的神情,面不改色,手指却悄然握紧。 “将军说,两年前曾入谷为令尊求药,”云景怡看了一眼青石桥下的九疑河。 “我记得将军在九疑河中帮我寻回玉坠,曾向将军询问名讳,家住何处。” 背后的手缓缓松开,指节上压出的白痕褪去。 沈星煜的嘴角弯了弯,声音依旧沉静:“云医师那日有伤在身,在下只是举手之劳。” “不知,可否问将军一个问题?”料想之中的回答,浅蓝色的绣鞋朝前踏了一步,停在玄色靴子前不远处,云景怡看着沈星煜的眼睛。 “云医师请讲。”他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低沉回应。 “此去京城,将军是否不信任宫中御医?” 沈星煜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只是瞬间,又消失不见。 “倘若沈将军不信任韩御医,又为何会相信一个山野村医?”云景怡从他眼睛中抓住那一丝异样,。 沈星煜的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她向自己抛出问题的时候,竟然丝毫不像那个曾经在水中抓鱼的少女。 眼前的人,机敏睿智, “家父,曾与云老谷主有过些许交情,”沈星煜的声音像晨风吹过竹林。 “既然是沈将军有求,那,我们达成三个约定吧!” “请云医师示下。” 他不动声色,想要看她说出什么约定。
第6章 一言为定 “第一,请沈将军与镇北候府,无条件信任本医师。” “第二,一切是本医师决策,不得牵连师门。” “第三……”她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算了,先暂且不提第三条。” 云景怡看着眼前的玄衣人,他好像山间的风竹,挺拔沉逸,却又带着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气息。 “云医师有话请讲。”沈星煜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的身上,似乎总有一些令人意料到不到的想法。 景怡沉默了片刻,幽幽开口:“令尊大人的病情,已过了宫中司药局的手,我认真看过韩御医的方子,用药十分考究,并无差错。” “倘若我一个小小山医贸然更改方子,难免会令人心生疑惑。” “令尊的病症是多重病因,宫内用药尚且再三斟酌,云灵谷也无法确保万无一失。” 云景怡停顿了一下,看向玄衣人:“将军意下如何?” “可以。” 他的声音干脆沉稳,几乎是在自己说完,立刻应允。 云景怡一时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那双漆黑深远的双眸。 他竟然没有丝毫犹豫? “第三呢?”沈星煜淡淡地问到。 “第三……暂时还无法与将军言说。” “无妨,我先应下来,等云医师思虑清楚再告诉在下也不迟。”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清润,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气息。 自己还没有说,他居然先答应了? 他就不怕自己说出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 “多谢将军。”云景怡俯了俯身子。 玄色身影稍稍向前走近了一些,她轻抬起视线,恰巧看到他玄色衣领。 领口如寻常衣物一般简约,微微松开一些,露出凸起的喉结。 那颗凸起滑动了几下,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云医师,是在害怕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此时有些低沉,仿佛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并非害怕,只是不愿功半垂成,牵连旁人。” “哈。”沈星煜笑了笑,一双星眸中泛起一丝氤氲。 “只要是在大靖朝,无论南疆北域,或是东境……” 他顿了顿,声音暗哑:“有我在,无人敢动云医师分毫。” 云景怡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人,剑眉星目,薄唇轻抿,脸颊略微清瘦,一身玄衣更显得无比凌厉。 他的相貌倒是不错,可是,却不敢令人轻易接近。 “在下与云医师达成三个约定,”沈星煜嗓音缓缓,“不知云医师能否答允在下一个请求。” “将军请讲。”云景怡看向他,他依旧安静沉稳,离得愈发近了些,她嗅到一些浅浅的皂角香。 沈星煜微敛双眼,她近在眼前,身上的茉莉清香幽然而起,被苍梧山间的晨风吹散,萦绕在他鼻端。 “在下的请求很简单。” 他一双星辰般的双眸尽显灼灼之光,眼角处浮上一层暗红—— “请云医师答允,无论是何境地,都不会远离在下身侧。” 他声音低沉,落在风中,在云景怡耳边回响着。 云景怡定定地站在原地,石桥下,九疑河缓缓流过,岸边的桫椤树已经过了时节,此时树冠上开着疏疏落落的花儿。 山风从北方吹来,零星的落花被河水裹挟着,向远处的南方水域流去。 他为何会想要与自己达成这个约定? 想必是因为他答允了师傅,要保护自己与青鸾的安危,才会让自己不会远离他身侧吧。 “好,一言为定。” 她看着身前的玄衣人,良久,终于开口。 “一言为定。” 沈星煜负在身后的双手轻轻握了握,转瞬间狠狠握紧。 风起苍梧,晚夏而至,如羽一般的桫椤花随风而下。 ……………… 山门外的马鸣声次第错落,马蹄在地上踏来踏去,发出噗噗的沉重声响。 平日里守着山门的柏爷爷不知去做什么了,两扇高大的山门半开半合。 云景怡走过青石桥,看到青鸾站在一扇门后,探着头看向外面。 她刚想伸手推开另一扇半掩着的山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门边,手腕上的玄色袖边收紧的恰到好处。 他轻轻用力,那扇门便被推开了。 门外并排站着几匹高大的骏马,清一色黑色鬃毛,配着坚实的马具,时不时地扫动一下尾巴。 数了数,竟然有七匹之多。 看到沈星煜,站在马边的人齐刷刷走过来,他们穿着统一的石青色衣裳,没有繁琐的装饰,只在腰侧挂着一把佩刀。 “将军,是否即刻返程?”一个身型略微粗矿的人走近,低声询问。 沈星煜扫视了一眼众人,沉沉开口:“过来见一下。” 他说着,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云景怡,那一瞬间,云景怡感觉他收起了方才在山上的温沉,一股凛然气息袭上全身。 此刻的他,似乎变成了一柄刀,一把剑。 “这位是云灵谷四门主,另一位,是林青鸾姑娘。” 石青色衣裳的几个人整齐地走上前,纷纷抱拳,声音宽阔有力:“见过四门主,林青鸾姑娘。” 云景怡愣了片刻,清晨时她在山上确实听到了些许马鸣声,但是没想到山下会有这么多人。 沈星煜看出她的心思,示意他们收回见礼,从左到右挨个念起名字:“江拓海、李风、马哲、宁陆、江小齐。” 他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便有一个人再度抱拳朝云景怡俯身行礼。 云景怡看着他们的面庞,肌肤犹如阳光下的大漠,眉目中尽显风砂之色,这是长久戍边留下的痕迹,也是他们身为军人的烙印。 “是我身边的五鹰卫,也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沈星煜淡然开口,似乎在向她引见,“年龄最小的是江小齐,今年年末才满十七周岁。” 云景怡看向方才最后一个念到名字的少年,果然脸上还略带有一丝稚嫩,但是眼睛里却迸发出坚韧的目光。 江小齐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挠了挠头发:“这个姐姐……真……真好看……” “周麟羽呢?”沈星煜环视一周,开口问。 他话音刚刚落下,一个身影从众人身后走出。 高高瘦瘦得,束着简单的马尾,有着北域人典型的沙砾色皮肤。 双眼狭长却不失光彩,上下两张薄唇微抿,身型挺拔修长,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 云景怡发现,他的衣衫与之前五人的样式有些不同,材质轻薄,更加收身,腰身处扎着一条略宽的束腰,将他本人的腰线衬托的愈发修长。 他走到沈星煜面前,出乎云景怡的意料,他并没有称呼将军。 沈星煜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二人:“云医师与青鸾姑娘,是否会骑马?” “我跟随师傅下山游医时,曾骑过几次马。” 云景怡的视线在那几匹马身上来回扫了几遍:“不过,南疆的马与这些马相比……” 她回想起几次骑马的经历,一次是镇上来了一个马匹贩子,师傅看她好奇,让自己试着骑了几步。 还有一次是崴了脚,镇上一个大户人家听说受伤的是云灵谷的医师,立马慷慨相助,借给师傅一匹马驮着自己回山。 最后一次倒是顺利,跟着师傅下山卖药材,回山的路上捡到一匹小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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