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出来的玉肌冻得起了一层疙瘩,但很快,另一具滚烫的躯体覆了下来,将所有寒意驱散。 爱意相融,无声碰撞。 - 萧野很快又进了一趟宫。 之前急着出宫,不过是为了将花芜接回来。 皇帝在宫人的服侍下,重新冠了发,换了身衣裳。 也不知怎么的,规整的外观却愈发突显了他的疲惫。 他懒懒地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搭在腹上,两支拇指互相缠绕。 萧野走进来之后,他越过案上的那一对虎符,看向他。 空气中,龙涎香的味道依旧霸道,只是似乎少了那隐在其中的一丝丝甜腻。 昨夜丑时,萧野突然出现在南书房的时候,宋贤晔感到十分意外。 他虽下令要庆和宫秘密传令给萧野,让他和穆然回宫,可如今才过了两日,消息再快也应该将将传到萧野手上,可他竟然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了? 皇帝往他身后望了望…… 脸色难免有点失望。 仅萧野一人,没有穆然。 穆然被萧野留在了疫区。 宋贤晔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便先听到了萧野冷冰冰的话。 “魏王谋反,将江陵府和安中都护府的虎符给我,可换一线生机。” …… 如今,南书房内,宋贤晔看着萧野,端视了半晌,才细心地发现了他颌下冒出的胡茬。 “野之,你这一路,辛苦了。” “庆和宫未能及时收获魏王谋反的情报,是野之失职。” “无需自责……你做得很好,很及时。”宋贤晔沉默地看了萧野半晌,方又道:“朕,折损了一个孩子,朕想再问你一次,谁能在朕百年之后,继承这个位置?” 一室无言,唯有龙涎香的气息在空中腾跃。 东宫已立,可宋贤晔心中一直未曾真正认可太子的地位。 “臣以为……” 宋贤晔已开始发笑,他以为萧野又要说什么东宫已立,国本不可动摇的场面话。 “四皇子,襄王。品德高尚,爱民如子,可为储君之选。” 宋贤晔心中似乎有块什么东西倏地掉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老四?襄王?”宋贤晔不可置信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是。此次襄王于民间治疫,深入前线,不畏艰难险阻,爱民如子,大渝若能有此主君,乃国之幸也。” 宋贤晔更加往前探了探,眯起双眼,审视着萧野,“朕记得,此次老四前往疫区治疫,是你一手促成的。” “是。”萧野答得坦然。 “为什么?”宋贤晔脸上满是不解。 “因为太子失德。”萧野从袖中抽出之前为太子掩盖罪证而藏起的半块绢丝,递到圣前。 皇帝看着那半块绢丝,久久不语。 他扶额,往回靠在椅背上。 闭着眼,休憩了许久,才缓缓道:“可是襄王太过仁慈。” “所以他需要一个行事手段狠厉的摄政王,为主君的仁善扫清道路。” “摄政王?”宋贤晔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已变了调子,“摄政王?” 皇帝终于完全明白了过来,“你?哈哈哈,原来是你。” “是,是我。” 宋贤晔两指按住额角,痛笑起来,“你回天台山了?” “调查过。多亏圣上倚重,将玉翎卫交到我手上,当年的事,并不难查。” “好、好、好、好啊!”宋贤晔笑出了泪花,“你?你有这手段,就没想过以嫡长子的身份继承大统?你也姓宋啊!” “不需要。”萧野鼓了鼓下颌,侧脸线条冷硬而凌厉。 “不-需-要?!……为什么?” 宋贤晔不解,没人能够拒绝这个位置的,不是吗? “因为不想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颀长的指节捏开香炉盖子,极为平静地往里头加了一小块东西。 似乎能够听到轻且浅的一声“滋啦”,空气里瞬间多了一丝甜腻。 第168章 未如所愿 离开乾清宫之后,萧野又遇上了桂月宫里的美貌小公公。 “谭皇后?”九千岁两眼微眯。 这次再一细看,萧野发现眼前的这个宦官身上倒还真有几分花芜的影子。 桂月宫可真是用心良苦。 先是利用苏禾试探,而后听了坊间传闻,竟找了一个这样的小太监出来。 “请九千岁移步。” 小太监的语气愈发恭谨。 萧野淡淡一笑,转身走向桂月宫。 谭皇后的气色好了许多,只是身上掉的肉,一直都没长回来。 她的脸上已没有了余御医曾说过的那些病容,只是,大病一场过后,她面上的肌肤反变薄了,时常透着不寻常的红晕。 天气越冷,越发明显。 她只是看着好了,可身体已大不如从前,鸳鸯毒在她体内藏了那么久的时间,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 “野之,快坐。好孩子,这次多亏了你。” 苏禾顺着谭皇后的话,亲自将铺着锦黄软垫的圆凳搬到萧野身后。 自从萧野上次在桂月宫中向谭皇后提过钩弋夫人的事例,谭皇后便多次暗中派亲信讨好、拉拢萧野,企图获得庆和宫对东宫的支持。 起初萧野并没有丝毫回应,可后来却在出发疫区之前悄悄给桂月宫递了口信。 他让谭皇后秘密召集五百谭家军入宫守卫东宫。 正是因为有此叮咛,东宫才没有在魏军手下折损。 谭皇后很是感激。 “年初的时候,太子也向本宫提过,你曾帮了他一个大忙。” 谭皇后收起笑容,郑重道:“野之,你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谭氏在此立誓,待……待太子登上大典,你仍可保此地位,今生不变!如有违背,便叫我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谭皇后信誓旦旦,端出一国之母的气势,向萧野许诺。 可又有谁能知道,就在不久前,她才刚刚就此事提点过太子—— “萧野此人,不得不防,待你坐稳皇位后,能除得掉便除掉,除不掉更要防着。也不必急于一时,务求一击即准,不可留有后患。再不济,反正他无后,你便熬死他,大渝的江山方可稳固。” 萧野却是笑了。 “皇后娘娘此举实在是叫萧野刮目相看。” 他的笑容太过坦荡肆意,叫谭皇后心中一阵急促。 “为了太子的前程,皇后娘娘殚精竭虑,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也什么事都做得。” 萧野直视着谭皇后,竟叫这位一国之母莫名退缩。 “父母之为子女,计深远。况且,这里是皇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本宫自然要为太子倾尽一切。”谭皇后辩解。 “包括损害自己的性命?也包括给自己下毒?”萧野冷声道。 谭皇后的手克制不住地微抖起来。 “你说什么……” “玉翎卫第一次入桂月宫查探此案,苏禾将玉兔望月香炉掀开,却没有重新盖上,已露端倪。” 萧野眼神匆匆一掠。 只见侍奉在谭皇后身旁的苏禾,急急垂了眸子,捏紧了手中的绣帕。 萧野又道:“玉兔望月炉中的秘密是桂月宫主动透露给玉翎卫的,否则以谭皇后之势力,以苏禾之心细,又如何能够叫一名小小的宫女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卖弄心机把戏。” “野之,这事,这般理解未免过于牵强。” “是啊,若仅仅只是这般理解,着实有过于臆想之嫌,可本座有证据啊。桂月宫的宫女绿绮对皇后娘娘下毒,乃是受命于秋水居的佐事孙嬷嬷,孙嬷嬷出身长乐宫,是长乐宫惠贵妃的心腹。” 谭皇后紧跟着道:“正是如此!” 萧野微微一笑,“孙嬷嬷是长乐宫的人不错,她是惠贵妃的嫡系亲信,但从长乐宫传话出来给孙嬷嬷的人,却是皇后娘娘安排在惠贵妃身边的细作。” 萧野所说的细作便是当时调查薛氏兄弟时,一同查到的那人。 那人自惠贵妃进宫之时,便被安排在惠贵妃身边,说是新采的宫女,资历清白,可那人自未入宫时便是谭皇后的人。 这些年,那人对惠贵妃亦是尽心尽力,在长乐宫自有一席之地。 谭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秋末冬初,她的正殿里已燃起了两盆银丝炭。 此时,她愈发觉得焦躁难安,脸上的红晕烧得她脑袋隐隐发昏。 “萧野,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本宫的确可以连命都不要,可这个天下,宋贤晔如今坐的龙椅,是我谭家军打下来的,接下来那个位置上的人,也必须留着我谭家血液!若非有我谭家军支持,他宋贤晔又是个什么东西?!” “娘娘,娘娘保重身体。”一旁的苏禾早已泣不成声,赶忙拿起手中的绣帕在谭皇后身前擦拭。 谭皇后这才跟着低眼,看见了自己胸前的一口鲜红。 她吃惊地看向苏禾,但见苏禾泪眼涟涟,举起绣帕,又在她唇下轻轻拂过。 “萧野,你究竟想要什么?!除了皇位,本宫什么都可以允诺予你,只要你保太子,你……” “皇后娘娘怕是累了,脑袋也不甚清明,太子失德,翼州火田县新修河岸决堤案中查到的账本里,所载的那些贪墨的银两,可是都入了东宫的口袋。一个吸民血的太子,又如何能够成为好皇帝?” 萧野续道:“这份缺失的证据,已被本座呈递御前,如若宫中没有动作,那么接下来,这份证据将会落入御史台,人手一份,正式弹劾东宫。” “你!!!”谭皇后又呕了口血,“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予你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势还不够吗?!难道你还妄想九五之尊之位?!” 萧野轻哼一声,“我想要什么,只能同皇后娘娘一人说。” 谭皇后捏住了苏禾的手,有气无力道:“你、先、下去。” “娘娘!……是。” 苏禾不愿撇下主子,可如今形势却又叫她不得不从。 一时间,殿内仅余两人,萧野缓步朝谭皇后靠近,终于俯身,轻声道: “真和二十四年,七月十五,中元节,表姨母,未能如你所愿,我还是来到这个世上了啊。” 有那么一瞬,谭皇后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冻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说什么?! 他刚刚说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 这如何可能! 他是谁?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谭皇后急于求证,喉中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嗡鸣。 “你!……你?……”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萧野,那双眼渐渐失去光泽,变得灰白。 眼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却蓦然转身,阔步离开了桂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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