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管家权,原本是你母亲和大堂嫂分着工管,你来了,你大堂嫂本该交由你,可……” 老太太假模假样吁口气,想做做姿态。 谁料就这么一个间隙,她想继续说明意图时,却被方才一直隐忍不言的意玉婆母打断。 婆母面色冷然,话语夹枪带炮,却只对着意玉,没看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哽住片刻,后哼一声,也不好打断。 在外人眼中活脱脱一个恶婆婆的形象:“既然成了我儿妇,那自然是要学着管家的差事。” “薛府家大业大,你还是在杭州野大的,不懂大家族的规矩,要和薛洺那离世的媳妇一样在东京生大,有体面,我也不担忧这么多。”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耸肩瘪嘴,不免讽刺低语。 老太太反而拧眉。 因为坏话说完,就要说好事了。 果然,婆母下一瞬说:“所以我也乐意烦扰一点,教教你这个媳妇。” 她凌厉的眼神从意玉身上划过,后扫过人群,来到大堂嫂身上,敛下神色,笑: “侄媳妇还是多寻医问药,早日怀个孩子才是,着实不该为管家事费神。” 是的,大堂嫂一直未有孕。 这么一说,大房和老太太反而不好把管家权抢来了。 但大堂嫂和老太太早早料到婆母会如此说话,于是,大堂嫂只是笑脸相迎,高拱回婆母道:“倒不如考察番?这个月园林翻修的事就要收尾了,看看意玉妹妹做得如何,马上年节了,届时咱们再下定论。” 老太太这次也不做姿态了,立马应话: “成,这个法子好。” 婆母被堵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看了默默不做声的意玉一眼,直叹气。 真是没用的木头。 散会。 意玉出门,总算是抬了头,要转身回去。 这不抬不要紧,一抬一转身,身姿样貌就都暴露在大众面前。 尤其是今日敬茶,意玉穿得明媚了些,便更…… 众人不免倒吸凉气。 这也太相…… 场子好似躁动,但又惊愕得说不出话。 意玉只是本分地快步离开,大家想再仔细看明白,也却看不清了。 * 事后。 公公提着袍子角,左摸摸右瞧瞧,看着躲开了自家夫人,就跑到大堂嫂这,夹着眉头问: “你怎么把园林给人瞧?” 他压低声音: “印子钱不还得从这账上挪问?我最近才瞧上了和兰卖过来的异物惜宝,定金都付了……” 大堂嫂完全没了方才恭顺儿媳的模样,挑眉,极为自信: “放心,别说咱们家这几位,就连怀家那个聪慧玲珑的明玉都看不出异样,更别说意玉这个乡野丫头了。” “我都算好了,园林这个月收不了尾的。” “毕竟,薛洺如此嫌恶怀意玉,根本不可能在本月回来。” * 和桃是最体贴的丫头,平时和意玉亲若姐妹,私下两个人也是共同做活,不会有丫鬟伺候小姐这一出,只有相互帮扶。 这时意玉所希望的。 她不习惯让人伺候她,也不要别人因为被拿着身契而伺候她。 她不配,她也不想看到有被胁迫的人,这样让她想到自小命运不得自主的幼童时期。 和桃怒。 意玉是有钱的,她倒不会因为主子不争而日子难过。 无别,只是太令人气愤。 可她和意玉不熟,也只能提点一句:“姑娘,他们实在过分,您该回击呀!” 意玉只是低着头,浅浅笑了笑: “好姑娘,莫气,我不习惯争。” 抚慰过,意玉说出自己真实想法—— 只一句: “他们是薛洺的家人。” 感君区区怀。 也就是我的家人。 我对他们好一些,忍耐一些,他们总能接受我的。 和桃明白。 她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知道自己这位姑娘特殊得很。虽然表面软弱,但却又有自己的想法。 谁对她好,她就要多好几倍报答回去。 对她这个萍水相逢的贴身丫头便这般好了,更别说对薛洺那位救她一命的恩人。 但薛洺的冷漠态度,对姑娘的冷落…… 和桃很难对这个薛洺有什么好感,也不觉得薛洺是什么真正的好人。 和桃只得把手伸进袖子,问:“姑娘打算怎么做,我都在身边。” 意玉眼睛弯弯,成了两个小月亮: “你不气了就好。” 喜了,她又垂下眼睑: “杭州时,外祖家是当地的…行商人。” 意玉顿了一声,没把外祖的家世倒出来。 “幸得外祖怜惜,教了些小本事。” “虽对京都礼仪不甚了解,但看账本管园林等庶务,我庶或略通罢。” 和桃微讶。 原先她也和那些人一样,认为意玉是个乡下长大的丫头,粗鄙不堪,更不可能会管家。 如今一瞧,好似有些本事?
第3章 梅花碍事可谁让明玉夫人最爱梅花…… 三房。 三叔父听见这小厮传来的前院消息,极想去说个公道话。 但最后被自家女儿,意玉的九堂妹以雷霆手段拦下。 九堂妹怒,条上言: “父亲,您如今被削官,便是因得罪圣上心直口快,日子本就不好过,如今去触这种霉头做什么?” 三叔父冷嗤:“那也不能看一个小姑娘,被这么一大家子欺负?毕竟人家小时候还寄养在咱家过,不去帮扶,又如何有君子之德?” 九堂妹扶额,太息: “今人子靠父,女更靠父。父亲被圣上所斥而削官,不说母亲和兄弟姐妹在家中日子因此已然不好过,您也得考虑下正埋头读书,马上要就举的哥哥啊!” 最后,九堂妹直接被气到恸哭,两手一摊,直接用了最犀利直接的言论制止:“父亲被削官,被人嘲讽是吃白饭的,哥哥明明文章写得可好,却一直被圣上压着不给中举,都是因为您只顾着君子之德,因为贸然进言不懂变通的通病得罪圣上,女儿母亲后宅的的奚落难堪您想过没?” “如今您去和这名声不好的怀意玉缠上,这不就证实女儿同她这种无能庸俗的人是一丘之貉?” “您如果要去,女儿无话可说!” 怀意玉没有结交的价值,她也不乐意和无能力名声差的乡下丫头搅在一起,两不相干是她对怀意玉最大的让步了。 三叔父太息,哑了火。 * 管家权被婆母暂且压在手里,意玉便着手起了这园林的事。 她必须得把园林翻修的事做好,不然,是让公婆脸上无光,被大房嘲讽。 他们毕竟是薛洺的父母,意玉会敬着、护着。 这事意玉打算去寻这园林原来的管事。 两个人早早把任务交接了,她也好把这事早早有效率地结束。 意玉如今既接手园林,那么就得接受园林的规矩。 找管事前,她按照规矩,坐上小轿子,据说这样能长士气立威严,在夜里巡视园林。 毕竟园林地方树杂花繁,有极多的丫鬟婆子小厮,容易在这饮博游戏。 这个法子,听管事的说,还是她的长姐怀明玉提出来的。 意玉摇摇晃晃坐着,确实在她巡视的这一时候,园林安静得紧。 可意玉很快察觉到不对。 这个法子有弊端。 每晚巡视威慑确实能起到一时的作用,可若是长久以往,底下人摸透了行为时间,便更加会放肆了。 你固定申时来,那我们就申时装一会面从。 等你一走,我们继续饮博游戏。 愣神思考之余,果然开始来人婆子摆桌子。 意玉一惊,带着丫头和桃潜入一树梅花后。 碗口大的黑树桩后,最适合藏人。 果然,和她想得没错,才过了申时,巡视的人都走了,便热闹起来了。 桌子摆酒壶,骰子赌钱山珍野味。 婆子一桌,丫头一桌。 独独不干事。 钟妈妈在和几个婆子赌钱,手抓着筛子,眼睛兴奋得紧,活脱脱油滑子模样。 她姑娘叫游京,不耐地招呼着几个同龄丫头也聚了一桌,乐呵呵地在去嚼舌根。 各类羊肉海味,果子蜜饯糖糕,白帆楼还外借给她金银器盘。 堪称觥筹交错。 聚桌上,她还在如数家珍地详谈东京名酒,什么“琼花露、风曲、浣花堂”,哪个吃多了怕得吃醉。 游京和几个丫头拍手拍桌,嬉闹声刺耳: “玉楼酝玉酝,遇仙楼遇玉液,清风楼髓玉髓……” 对各大高直酒楼名酒如数家珍,口顺熟练,可见平日的奢侈骄奢和不干正事。 这样蓬乱的景色,要是平常的管事见了,必定得怒。 可意玉却只是瞧着,不多言。 甚至那群人发现了意玉的影子,认出是意玉。 可也因看人下菜碟,刻意装作没看到意玉,忽视了她继续饮博游戏,根本没有做坏事见到主子的丝毫收敛。 和桃在一旁颇有些忿恚,连一开始打算的独善其身都忘却了,不自觉替意玉骂道:“瞧那小蹄子,见了您还当没瞧见,交头接耳装什么呢?今日娘子头次来管事,他们便这番不注意,压根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但意玉却只是垂下眼睑,不辨明神色。 意玉最终,轻轻浅浅地呼出气,“我们回去。” 和桃讶然:“娘子不管?这种恶仆都压到头上了!娘子就不气,不觉着面子受损?” 意玉摇头:“面子这种东西,我不敢奢求,被骂就骂吧,我装没听见,心就不痛。” 意玉把自己的打算全托出:“他们碍于我是薛洺的继室,也不敢明面上刻薄了我。” “我只想把园林的事早早结束,不想参与任何烦心事,日子平淡点,安稳点就好。” 她用稀疏平常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和桃哑了嗓子。 是啊,意玉爹不疼娘不爱,连夫君都冷落她另有所爱,处于漩涡之中,只能学会隐忍,才可活到现在。 后拉着和桃,甚至为了避免惹争端而离开。 和桃叹。 她有意玉护着,意玉确实只要不惹事,她就不会在丫鬟那受气,倒是没事。就是意玉的性子,实属太软了,保准被那群府里的主子挖苦。 却正巧迎面对上打量着她的丫头。 和桃愣了片刻,说了声:“得梅姐姐。” 得梅没有理她,甚至都没有和意玉打声照顾,径直绕过意玉离开。 和桃压低声音给意玉讲: “这曾是明玉夫人身边的丫头,最为衷心。如今明玉夫人离世,薛将军把她看作明玉夫人的‘遗孤’般,无人敢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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