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笑着笑着忽然神色一变。 不对啊!陈半棵?陈观?难道是一家人?? “和微!别打了和微!!”沈无忙飞了下去,只不过在他喊出口的那一瞬间,陈半棵刚好抱起陈观拔腿就跑。 很显然,和微认为这是落荒而逃。 于是她紧握树枝,朝陈半棵的后脑勺猛地掷了出去—— 砰! 沈无很及时地挡住了脸。 “头,头、头疼。”陈半棵捂着脑袋在地上打起了滚。 陈观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不管不顾地冲和微跑过来,仰头看着她,眼睛直发亮。 和微有些怔然地低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沈无一眼,“你刚才喊什么?为何不打?” “这…嗯…那个……”沈无这这那那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 但他有意挡住脸不让和微看的模样却让她瞬间明白过来。 和微一脸平静:“沈无。” 沈无:“啊?我在啊,我在呢。” 和微:“第几次了?” 沈无:“少安毋躁,少安毋躁,你待我先来问问这小孩,”他走过来,拍了拍小脏孩的那么爱,指着不远处东倒西歪的两个人,问:“小土包,告诉哥哥,那两个是你什么人?” 小脏孩回头看了一眼,又快速转了回来。 沈无看见他嫌弃的这副模样还以为稳了,这俩肯定是坏人! 谁知下一瞬,小脏孩突然扑上前抱住了和微的腿,满足道:“他们说是我舅舅,不过我没见过,漂亮姐姐,你好漂亮啊,你好帅气啊。” 愣住的不仅有和微,还有一旁手悬在半空中忘了放下的沈无。 “是吗?”和微挑了下小脏孩的下巴,“你说说,我哪儿帅气了?” 沈无睁大了眼,心道:还问? 他欲上前把这没有眼力见儿的小孩拉开,就被和微扫了一眼。 这眼神掠过不远处的两人,交代的意思很明显。 “得。”沈无利落转过身,过去看了看两人,心里有些迟疑。 是先问陈半棵呢还是先问六棵树呢? 陈半棵结巴,问不快。 六棵树来回打滚疼得厉害,不一定能说话。 那还是小结巴吧。 沈无想了想,在陈半棵旁边蹲下来,“兄台,我敬你能挺住这棍子,所以你跟那小孩什么关系?” 陈半棵捂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六棵树一眼,最后又痛苦地自闭了。 “果然不是个能拿事儿的。”沈无轻叹一声,过去找六棵树,“能看见吗?这位兄台?能砍树能养猪,九转大肠气势足,江湖人称六棵树的兄台?” 六棵树呻.吟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呔了一声:“老子是那小娃娃的舅舅!亲舅舅!你们这般为非作歹!我要去告官府!” “官府?”陈半棵吓得也不结巴了,忙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哥、哥,咱们,咱们不能去报官!” 六棵树:“废话!我当然知道不能报官,老子就是吓吓这小白脸儿。” 沈无:“……” 半刻钟后,陈半棵、六棵树靠着树瘫坐。 陈观依旧抱着和微不愿意撒手。 沈无斜倚在树边,死盯陈观。 跟几人聊了会儿,和微也知道又搞错了,她低头掏出个钱袋子,掂了掂递给六棵树,道:“这点儿银子还请您笑纳,此事多有得罪。” 六棵树却抬头看她,大声道:“我们不要钱!” “大哥,这钱呢是为了表示我们的忏悔之意,您要与不要我们都得表示一下,拿了看看伤也是好的,况且还带着孩子赶路,山高路远的,拿着吧。” 说着,沈无从和微手中接过钱袋子,微笑着拉开陈观的胳膊,将钱袋子重重放在他手心,再按着人家手给握住,“拿着,去拿给舅舅看看。” “我不要。”陈观把钱又塞给了沈无,一把抱住了和微,“我只要师父。” 说起这个沈无就不懂,怎么他一个问话的功夫,陈观就能把师父认了! 沈无:“还师父,你拜师了吗?喊得那么真。” “对哦。”陈观忽然一本正经起来,他想了想松开和微往后退了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和微就拜,“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不准拜不能拜!”沈无立马上前要拉他。 陈观扑棱起来:“为何不让我拜!你是师父的什么人!” 沈无:“我是她弟子!是你大师兄!我说不准拜就是不准拜!” “对哦,”陈观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换了个方向继续磕头,“大师兄好!请受师弟一拜!” “不准……”沈无有气无力地蹲了下来,扳着陈观的肩膀,“我可不是一般的弟子,是独门弟子,你懂吗?我师父这派向来只有我一个独门大弟子,你生晚了。” “哦。”陈观又懂了,他认真道:“那师父再创一个新门派不就好啦?我也要当独门大弟子!” 沈无:“……” 和微憋了半天笑还是给憋了下去,她一本正经地把陈观拉起来,“好了,师父收你。” 陈观喜笑颜开了。 她再去拉沈无,期间用两指在自己唇上蹭了一下,又装作不经意间在沈无唇上按了一下。 沈无也喜笑颜开了。 眼见着几人都能坐下好好说话了,和微才问六棵树:“为何不收银子?难道你们不缺盘缠吗?” 她是真的不懂,原本她跟沈无也带了不少盘缠出来,结果这一路来跟着沈无劫“恶”济贫,恶没劫一个,盘缠倒是赔得一干二净。 “实话说吧姑娘,我们确实不缺盘缠,我们更愁这一路怎么才能安全到达锦州,愁怎么才能不被人认出来。” 沈无:“所以…你们蒙面也是因为这个?听闻锦州多是生意客,或许两位是哪家铺子的老板?” 陈半棵点了点头。 和微又问:“那你们为何是这幅逃亡的模样?还带着陈观。” 陈观被点了名,笑眯眯地蹭了蹭和微。 沈无:“……” 陈六棵:“此事说来也唏嘘,阿观的生母,也是我与半棵的亲妹妹,她幼时被人牙子拐去,不知卖给谁家做了丫鬟,后来又被那家老爷相中,于是有了阿观。 但那家人乱,他们娘俩没少受欺负,听说那家的公子哥在外面赌,欠了债,给他爹生生气死了。 他爹一死,那家也快散了,家里没个顶事的人。讨债的夜里上门砸了一顿,谁知天黑没注意,砸死了个家里的小姐。 本来还是银子的问题,这么一来,就是人命的问题了,两家闹得是不可开交。 拜了官府,此事还没判下来。那公子哥实在气不过,他也悔恨,把欠的银子全撒了回去,又一把火把人家的府邸给烧了。” 和微:“又闹出人命了吗?” “唉,”六棵树点了下头,“都烧成黑炭了,这梁子结得可真够深的。官府判也判了,该赔的也赔了,但两家人却一直这么杠着。只要敢出门,对面就敢把你抓了爆打一顿。 官府也知道这事,也派人过来解决了,但毕竟不能日日防着,我跟半棵实在担心阿观,就把他要回来了。 这些都是听街坊邻居说的,我们找了一辈子妹妹,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果。” 他说完没忍住哭了起来,连带着陈半棵也呜呜地哭起来。 和微看陈观不过五六岁,瞅着三个人实在可怜,去锦州也挺好。 此番行侠仗义的最后,是和微为了护送她的两位独门大弟子去了锦州,连同着两位蒙面护法。 一行五人,途中打了几场架,回锦州后倒是过上了一段小有富裕的日子。 吃了不少山珍海味,见了不少奇葩的人,还真正劫恶济贫了一次。 两人走时还被塞了不少盘缠,不日后又鲜衣怒马地闯上了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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