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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奈地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倒是我这老头子遭人嫌弃了。既然要下山，那就即刻启程吧。若是再在这山上待上些时日，我这把老骨头可扛不住了。” ......山林之间，宛如被一层轻薄如纱的雾气所笼罩，那雾气袅袅升腾，似是神秘的薄纱在缓缓舞动。 如水的月光轻柔地洒落在蜿蜒的山路上，仿佛给山路披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银纱，泛出淡淡的、空灵的银光。 璃月等人趁着夜色，沿着崎岖的山路缓缓下山。 轻微的脚步声错落有致地响起，与偶尔传来的树叶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曲独特的夜之乐章。 夜风吹拂而过，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让人的头脑愈发清醒。 前方，沈澜之身姿挺拔，沉稳地引领着众人前行。璃月与母亲紧随其后，魏老被两个护卫小心翼翼地扶着，两个差役一前一后，稳稳地抬着竹舆上的孩童坠在队伍的中后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最后面是几个相府护卫。 “阿月，待回了京城便为你办个归宗宴。届时，整个京城都能知晓我的阿月回家了。” 穆岚笑容柔和，眼中满是对女儿的疼爱，“你若是想认识些同龄人，我便让你父亲带你去沐风所在的书院。” “我带你去赏花踏青，参加宴会。我的阿月生得这般貌美，可不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缩在家里，合该去见见京城的繁华盛景。” 璃月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潜心研习医术，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待在热闹的场地。 但也明白母亲的一番好意是想让她尽快适应京城的生活，于是应声道：“好，不过书院就不用了，师父留下的医书我还须尽心专研，实在没有别的精力去念别的书。” “至于那些宴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走在前方的沈澜之却反常地接过话头打断她，“别的宴会可以少参与，只是归宗宴是必要的。” 下山途中唯有火把照着路，沈澜之举着火把照着前方的路，却是侧过头来看着她，火光打在他的侧脸，勾勒出分明的线条。 璃月一时间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由自主地问道：“什么？” “归宗宴乃是相府向外界承认你身份的重要象征。届时，京中各大官员的家眷以及各大家族都会前来。苏相在朝中威望极高，你作为他唯一的女儿，又是嫡长女，自然没人敢在这种场合扫兴。” 穆岚则是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地望着沈澜之的背影。 心中暗自思忖，什么时候自己这个侄儿变得这般多话了？ 在京城中，众人只知道大理寺卿专注于查案，行事雷厉风行，对外一直都是一副冷峻严肃的模样，却从未见过他有如此耐心地为别人解答问题的时候。 而这些，璃月并不知晓。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她又听到母亲说道：“没错，归宗宴是你归家后最重要的一件事，届时京中官员都会前来。” “你也能见到你阿舅。当年…… 当年就是他领着你去逛灯会，你走失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愧疚难当。若是见到你，他也能安心了。” “灯会？” 璃月侧过头看向母亲。 穆岚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哀痛，“是，当年你阿舅还未成亲，对你十分喜爱。每逢节日，他都会带着精致的吃食和玩偶来看你。” “京城的花灯节热闹非凡，他便领着你去了朱雀大街上，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你就在那儿走失了。” 璃月垂下眼眸，或许是因为失去了记忆的缘故，内心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轻声道：“母亲，我不记得这些了，这也不能怨他。” 她的目光望向身后已然看不见的寺庙，“只是十年前我便被拐，十年后的今天仍然有孩童被拐到这宝相寺，朝廷是否有些不太作为？” 第6章 相府 “恭迎夫人、小姐归家。”…… 沈澜之缓缓说道：“水至清则无鱼，贪官污吏无论何时都难以杜绝。只是近几年来，大理寺有了查案捕贼之权，此类现象便少了许多。”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目光落在璃月身上，“我们一直在查探人口走失案件，重翻旧案，查探新案。目前可以确定有一伙人在暗地里组建了某种组织，许多走失之人都被确认卖去了那里。” “只是线索依旧不明，无法确认其具体位置。” 璃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他说过的话，他此行的目标便是将这一伙绑匪活捉，以便逼出那个专买人口的组织。 若是有可能，她希望在梦中能够看见这幕后的组织究竟是何人组建，又有着怎样的阴谋。 ...... 阳光倾洒于青石板路，泛起丝丝光泽。街边店铺依次排列，招牌旗帜在微风中轻轻舞动。 京城锦华街上车水马龙，热闹异常。卖小吃的摊位前，行人有的停下脚步品尝美味，有的则匆匆而过；杂货铺中，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店主们热情地招揽着客人，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 两辆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缓缓前行，发出轻微的辘辘声响。两侧有护卫骑着高头大马相随护卫。 璃月透过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向外望去，热闹的场景在缓缓向后退去。 抬眼间，便瞧见一块古朴庄重的牌坊立在拐角处，其上 “瑞贤坊” 三字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光芒。 不过片刻，马车便转入了另一条街道。 “阿月，这瑞贤坊便是我们府邸所在之处了，此处还有一些官员的府邸相邻而建，再往深处走便是皇城。” 穆岚轻声说道。 随着穆岚的话语，坊内的景象逐渐映入眼帘。青石板铺就的道路蜿蜒伸展，道路两旁绿树成荫，花草随风摇曳。 四日前几人连夜下了山，将伤员放在临近的镇子上后，璃月与母亲稍作休整便启程回了京城。 眼前的坊墙高大而坚固，路面由青石板铺就，历经岁月的磨砺而显得光滑平整，墙后露出来的飞檐斗拱，雕花窗棂， 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 穆岚轻轻握住她紧紧攥着的手，柔声安抚道：“无需害怕，相府是你的家。” 听言璃月抬眸，嘴角微微弯了弯，轻声回道，“好。” 相府府邸坐落其中，朱门高槛，气势恢宏。朱红色的大门巍峨而庄重，门上牌匾上的 “相国府” 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飞檐如展翅的雄鹰，彰显着尊贵与威严。 此前已有护卫前去通报过了，如今相府门前已是站满了人。 “回来了，夫人带着小姐回来了。” “母亲。” 才撩起车厢布帘尚未出来的璃月顺着缝隙望过去，就见身姿挺拔，身着精致锦袍，面容俊逸，约摸十四岁的少年郎正朝着母亲快步走来。 门前的仆从纷纷行礼，“恭迎夫人、小姐归家。” 被嬷嬷搀扶而下的穆岚轻轻挥了挥手，“都起来吧，吴管家，安排几个人去把另外一架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小姐带回来的医书全都放到昭月阁去。” 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应声，“是，夫人。” “阿月，来，先下车。” 穆岚又转过身，向璃月伸出手，“母亲牵你下来。” 苏沐风也跟着望了过去。 便见着莹润纤细的手轻轻撩开帘子，少女从车厢内缓缓走了出来。 一袭白衣，眉如远黛，虽身形清瘦，却散发着内敛的温柔。一举手一投足，皆轻柔至极，仿佛生怕惊落了世间的花瓣。宛如画中仙子一般，美得令人窒息。 京城众人皆知苏相的嫡女苏璃月流落在外已有十载，大多都在等着看笑话，认为璃月在乡间生活十年，定然是饱经风霜，肤色黝黑粗糙的土丫头。 即便传言她是江南远近闻名的神医，众人也并未将其当回事，只觉得那不过是小地方没见过世面之人盲目推崇。 苏沐风在书院没少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为此还与那些世家子弟起过冲突。 被穆岚牵下来的璃月站定后，她身侧的穆岚见苏沐风直愣愣地杵在那儿，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呆子，我离家才一月你就傻了？不知道喊人了？” 苏沐风连忙摇头，“没，只是没想到阿姐生得这般好看……” 穆岚领着人往里走，向他剜了眼刀，“少贫嘴，你璃月阿姐可不是那些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可以比较的。” “我自是知晓，阿姐是名扬江南的小神医嘛。” 苏沐风赶忙跟上两人，眼眸明亮澄澈，悄悄靠近璃月道：“阿姐，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礼物？” 璃月疑惑望去， 就瞧见少年微微侧身，玉指轻捻自腰间解下那绣有精美纹路的锦囊。随即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药囊。 苏沐风双手捧着药囊，微微向前伸出道：“阿姐，这是我专门寻了城中最好的绣娘缝制的药囊，听闻姐姐乃是医者，此药囊或许会喜欢，希望能在阿姐行医之时派上用场。” 药囊约莫一掌大小。锦缎所制，细腻柔软，其上绣以精致花草，淡雅而不失精美。袋口以细绳轻轻束起，开合便捷，里面鼓鼓囊囊的，“这里面我也不知道该放些什么，只是寻了些干灵芝放进去，希望你能喜欢。” 苏沐风那白皙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蜷曲，他的眼神紧紧盯着璃月，害怕她不喜欢。 璃月愣了愣，这礼送得很是走心，绝非敷衍了事，意识到这一点她急忙伸手接过。 穆岚见着姐弟俩关系如此融洽，心中也欢喜，“幼时你们关系便是极好，此前我便同你说过，沐风这小子听见你的消息比谁都欢喜，若不是书院课业繁忙，他必定要随我一同去寻你。” “如今他为你准备的礼物亦是精心，母亲只盼着你们能一直这样和和睦睦。” 璃月只觉得手中的药囊似乎变得有了温度一般，忙颔首轻声道：“好。” 随后又朝着苏沐风轻轻一笑，“礼物我很喜欢，多谢了。” 踏入大门，一条宽阔的青石路展现在眼前，路两旁摆放着造型各异的盆景，郁郁葱葱。路边园中的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芬芳四溢。 假山怪石嶙峋，瀑布从假山上倾泻而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池塘里，荷叶田田，荷花绽放，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游弋。 穆岚轻轻握住璃月的手，为她介绍道：“前方便是府内的正厅，你的院子是昭月阁，是十年前你父亲差人建的。” “你小时候像极了福娃娃，小小的一团，乖巧可爱，你父亲便时常带着你在书房办公，还办置了一对小桌椅让你写字。” “他为你的院子取名为昭月阁，昭月昭月，亦是期盼你这个主人能安全归来。” 说着话，她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原本我还忧心这十年来你会不会过得不好，可在夕云医馆里见着你，我由衷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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