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耕耘重回书案,于坐塌坐下,将写满案情的一叠纸压在手下,沉着声道:“说吧。” “那下次会试你可得帮我压题!” 韩耕耘不回话,就那样静静坐着。 杜佛见韩耕耘不气不急,一下没了兴致,坐起来,压着声音道:“这是丧鼓。我听二姊姊说,老刘头听闻太子殁了,吓得屎尿都拉在床上,你别瞧他平日里人摸人样的,胆子可小了,像只骟了的公猪.......” 杜佛接下来的话韩耕耘未曾细听,类似的话韩耕耘听多了。杜佛的二姐是府尹刘仁的宠妾,杜佛一直怨怼刘仁未能在仕途上帮衬他,总是出言不逊。 太子李焱死了。 杜佛说得对,这事并不会对韩耕耘的生活带来任何改变,至少此时此刻的他是这样认为的。 但他的内心并非波澜不惊,说到底撇去太子的头衔,死去的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如果踏青时偶然瞥见父母为年幼孩子立起的碑文,任凭谁都会多看上几眼,感叹一个原该比自己大上许多或又相同年岁的孩子戛然而止在了最甜美的岁月。 太子李焱死了。大汤的江山将又会飘摇起来。圣人只余一位成年公主在膝下,与即将面临的翻天覆地比起来,韩耕耘手边的三清观女尸案一下子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他一个小小的书吏,被圣人钦点除名的状元郎,不可能改变一丝一毫的朝局,他只会被历史的潮水不由自主地推向他也不知道的地方。这莫名的怅然又一下子让手边的案子变得越发重要了。 作为师门弃子,他不能入朝为官,为天下苍生铲平奸佞,但作为一个卑微的书吏,他或许能够还被害者一个沉冤昭雪,重要的从来是他能做什么,而不是他失去了什么。 想到这,韩耕耘紧了紧手中的案卷。 刘佛大叫一声,从“塌”上弹了起来,一把扯过韩耕耘手中的案卷,像个东西市里卖货的悍妇般嚷嚷起来:“你个‘憨牛’,我让你帮我整理案卷,好明日移送大理寺,你却自个儿琢磨起来,还诸多涂画,明日老刘头又该放炮了。这案子老刘头都急于脱手,你非要摆弄这烫手的山芋!” 京兆尹刘仁因办案不力,被圣人扣在宫中苛责数日,回来便称病不出,圣人下旨,将三清观女尸案与道士盗宝案一并移交大理寺。 刘府尹命杜佛将案情整理齐全一并移交,而韩耕耘行方便之手,自愿替杜佛整理案情,这才有机会了解整个案子的内情。 放心,我已将案卷一一编了序,转眼就可以整理清楚。“韩耕耘一边回答杜佛,一边心里在打着盘算,等案子到了大理寺,有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忙。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之斯人如虎狼》求收 赏孩子一个鞭推! 重来一次,不要爱我,不许靠近。 我会成为佛目,亲历你一生悲苦。 我会成为佛手,为你插上双翼,争得另一番天地。 我是佛,是流水,是明月,是过客,佛不爱人,只爱众生。 俗世几十载,皆不过佛前一叹。 洗白吧,少年! 绝不能再走杀人放火的老路! 前一世,凌冰一心只想复国,她步步为营,踏上的每一寸土地尽成焦土。 她与邓国公庶子严克私下结盟,夺回皇位,成为权倾朝野的长公主。 事事难以回头,她的发间总插着一支鸩羽,打算事败,便带着弟弟自尽。 洛北严氏一族,经历六朝六代,曾走出无数将相良才。 严氏以武入仕,是王侯权贵背后最强的幕僚集团。 严氏到了严克这一代,其父看出其文治之才,对其给予厚望,一反家族传统,命其习文不习武。 他是士族子弟,本该文治武功,励精图治,笃行致远。 但事与愿违,他与正道愈行愈远…… 朝堂之上,唇枪舌战争锋相对的死对头是红绡帐下的交颈鸳鸯。 朝堂之下,冤家与冤家早已育有一子。 我于刀山血海中与你携手并进, 生同衾,死同穴。 奈何卿本翩翩佳公子,为何降此昏昏浊世,杀妻,夺子,作这窃国之贼? 重生后,凌冰回到了彼此相遇的那一年冬天。 她避着他,躲着他,不再强求皇权,只想满足弟弟心愿,无灾无难,度过一生。 命运总是捉弄人。 佛寺前拥挤的人潮还是将他推向了她。 后开她才知道,乱臣贼子,也会有藏在心底不能触碰的悲苦过往。 本质是女主救赎男主,靠美色,靠手段,靠真爱,把偏执小狼狗扭回正途。 女主不圣母,但前一辈子太幸苦了,这辈子全都看淡了,便生出佛系温吞本质上对人非常冷淡的性子。 但是,男主是真的疯!哈哈哈! 第2章 捻金缂丝锦缎案2 杜佛无视了屋外的嘈杂,不一会儿就在“卧榻”上呼呼大睡起来。韩耕耘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他料定宫中逢丧,公门必定无事,等到了坊门开启的时辰,就出了京兆府。 街头巷尾清冷异常,行人三两成群,少见商贩设摊叫卖,一反平日里的热闹繁荣。 路过三清观时,韩耕耘瞥了一眼观门,有道士正在攀高熄灭灯笼,两个大理寺的官差守在门口,见他一反常态地打量公差,反过来狠狠瞪视韩耕耘。 韩耕耘的家宅在更偏远的待贤坊,临近延平门。他径直回宅,净面梳头,换了身干净衣衫后就欲出门。 韩耕耘未曾娶妻,平日里由一对年过半旬自老家跟随而来的老夫妻与他们的女儿照料日常起居。 张嫂将韩耕耘按回桌边,唠叨他进了些咸蛋米粥,闻他打听京城最大的绸缎庄铺,急忙秤了碎银,嘱咐韩耕耘给自己裁一身夏衫。 韩耕耘来到西市邹氏绸桩门前,不凑巧的是,绸缎庄还未开门营业。韩耕耘站在屋檐下,看着来往之人,由原来的稀落到渐渐塞满整条街巷,不过用了短短半个时辰。 男男女女,不同的服饰,不同的神情,不同的身世背景,或吃一碗热腾腾的馎饦,或给心爱的家人带一件精美的礼物,无论如何,平头百姓的生活离朝堂很远,即使不远处的太极宫正在经历一场鲜血淋漓的换洗,填满人间烟火,令人世鲜活的依然是眼前这群平凡而可爱的人。 “吱呀”一声,绸缎庄的木栅门被卸下,从里边探出一个人来,见到韩耕耘,他眼睛一亮,目光瞬时往下一瞥,随即喜笑颜开,“客官赶早!您快请进,抬些脚,当心门槛。” 韩耕耘走进店铺,里边十分宽敞,整整四面木柜上全都陈列着绫罗绸缎,他注意到离他最近的柜台上叠放着一些朱红、海棠红、藤黄之类的绸缎。 “哐哐哐!” 伙计将门板一一卸下后,走到柜旁,用手压着这些绸缎,敲打着道:“想必客官也知道,要服国丧了,掌柜让我把颜色鲜艳的全扯下来,一早整理到现在还没成个样子,耽搁客官的买卖了,还望见谅。客官是要什么料子?裁衣还是做帽?看中什么,我取来给客官细看。” 韩耕耘的手覆上腰间,想要取下荷包,拿出那个花样的描稿,又觉这样开门见山有些不好意思,终是放下手,负手而立,抬头瞧起绸缎,颇为心虚地道:“你忙去吧,我先看看。” 伙计脆生生道:“好嘞,客官慢看。” 伙计忙碌起来,从木架上取了一匹又一匹,全都是靛蓝、青黛一类的绫罗,只见他抱着这几匹来到韩耕耘面前,因抱得太多,绸缎往下滑去。 韩耕耘有意向他伸手帮忙,伙计急忙婉拒,笨重的身子向上一蹦,将布匹抱得稳当些才说:“多谢客官,客官看看这几匹,是时下京城最流行的样式,又轻薄又好看,正是当下穿的。” 韩耕耘最是脸皮薄,这下不买也不成了。他尴尬地缩回手,目光滑过几匹绸布,精致的纹理,如珍珠般的光泽,其中有一匹靛蓝色的,其色一如他恩师沈兰珏笔下的佛陀华衣,肯定价值不菲。 他指了指那匹靛蓝绫罗,轻声说:“就裁这一匹吧。” “客官好眼光,这匹卖得最好,前日里咱们府尹大人的二夫人也选了这匹。” “额......还是这匹霁青色的吧。” “好嘞。裁多少?我瞧客官的身量,一匹半总是要的。” “嗯,好。”韩耕耘对布料针线这类事不太在行,假仗一个文人的清高,也羞于问价还价,只一味任由伙计一张巧舌摆弄。 只听那伙计又言:“客官可有相熟的裁缝?若是没有,我荐一位给客官。” 韩耕耘回答:“不用,家里有人会做。” “想必是客官家中的贤妻,客官好福气,”伙计裁着布嘴上仍是不停,“可要再看看其它的?夏日里容易出汗,总要有一身替换的。” “不用了,”韩耕耘急忙说,“小哥儿,我这有件东西想让你家掌柜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客官实在不巧,掌柜一早出城置办新货去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回不来,若是不嫌弃,我替客官看看。”伙计将包好的货品放在柜上,朝韩耕耘走来。 韩耕耘将荷包中的花团残样描片取出展开,递给伙计,“这纸上的花样是什么?”。 伙计眯眼端详,“是牡丹,这边上的长尾瞧着似是孔雀尾羽,花样应该是孔雀牡丹,牡丹的式样咱们店里不多,只有一二匹,客官要看看吗?” 韩耕耘追问:“这是捻金缂丝锦缎,这样的材质可有出处?亦或能寻到做这个的人?” “客官说笑了,捻金缂丝的手法虽不多见,但天下能工巧匠甚多,贩卖此物的官商私商亦多,想要寻到出处怕是不易。” 韩耕耘闻言,十分沮丧。 伙计却又换上一口气来:“不过话说回来,捻金缂丝这技艺,是先捻了真金做的金线再刻丝,这样的绫罗就算埋到地下也可百年不腐,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再看你这牡丹孔雀纹样,隽秀娇美,灵动婀娜,依我看,用此纹饰的人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 韩耕耘默不作声。 伙计又道:“客官莫要气馁,小人在此行只做了七八年,眼力 不比咱们掌柜,客官可把这花样留在此,待我们掌柜回来,让他瞧瞧。” 韩耕耘“嗯”了一声,“我留个住处给你,借笔一用,劳烦你一有消息便来通知我。刚才那匹绸缎多少银钱?” “一共......”伙计还未说完,铺外涌进一群年轻娘子,人未到便飘来一阵脂粉香,花花绿绿的衣裙在眼前飞,嬉笑声络绎不绝,韩耕耘急忙退到一旁。 “客官稍待。”伙计对韩耕耘报以一笑,从柜上拿起笔塞到韩耕耘手中,转而去招待新客。 韩耕耘分外尴尬,尤其是发觉有女子盯着他瞧。酡红香腮悄悄移到玉一般皎洁的扇后,眉眼一弯,娇滴滴向同伴说道:“好俊俏的公子。”韩耕耘的脸红到了耳根,烧得滚烫,更引来一阵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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