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莫当初自毁容貌,为了确保再无恢复的可能,下手也狠,用得是了沾有玉肌香的刀子。 玉肌香名字好听,效用却阴毒,是拂香阁的秘药,用来惩罚那些不听调 教,或者已经折磨废了的姑娘,只要沾到破损的皮肤上,便会使那一块持续溃烂剧痛。 花莫一直到现在都需要抹药来治疗,其中最重要,也是最难得的一味,就是苦坨石。 花漓心里已经焦急难掩。 “姑娘莫急。”陆知誉折眉解释,“你也知道,苦坨石本就难求难炼,我也是好不容易寻来的门路,只是这回出了些岔子,才会缺了三钱的量,不过你放心,三日,三日后你再来取,必有!” 花漓抿唇不语,暗自揣测陆知誉是不是故意的,想以此从她这里多换几分琴谱。 毕竟无商不奸,当初他就用这话来做借口,不肯一次性给她全部的苦坨石。 陆知誉脸色尴尬,也怕花漓误会自己,他虽是万事图利的商人,可也不屑做使诈抵赖的事。 花漓看他也确实不是存心,迟三天也不影响,于是点头笑道:“那也好。” 花漓把苦坨石仔细收到袖中,与陆知誉道别后走出凌雅阁。 她看向手中小瑶交给她的东西,乌眸轻转,正事算是完成,那便只剩下另一桩了。 …… 成筠书院虽不是江南最大的书院,却是最有名。 大郢十四州,以逐清江划分南北,北以松山书院为首,南就是成筠书院,全因书院的山长,万夫子是远近有名的大儒。 故而,从江南各州郡来此拜师求学的考生数不胜数。 午间放课的钟声敲响,课堂内学子纷纷起身,异口同声道:“恭送夫子。” 随着夫子走出学堂,众人也散开。 林鹤时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翻着书页。 另一边的宋泊朝他道:“不出去松快松快?” 林鹤时微笑看向他,“我再看会儿书。” 宋泊不禁感慨:“你的才学一直都是最好,乡试又是解元,还这么刻苦。” 林鹤时笑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宋泊赞同地点点头,也掏出书卷,“我也再看看吧。” “下月就是万夫子的大寿,我们是不是得想想送什么贺礼?” 说话的是赵文峥,众人听到他开口,也纷纷讨论起来。 “是啊,万夫子的大寿,我们自然要表示。” “可是送什么?” “那必是马虎不得。” “夫子乃是大儒,又怎会拘泥于俗物。” 学子中不乏有家境殷实的,自然就有寒门,一时间各执一词。 赵文峥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不如大家讨论讨论,免得到时有长短,夫子那边也不体面。” 赵文峥家底殷实,做派大方,素来有一批人以他马首是瞻,立即就聚了过去,其余人也思量着上前听一听。 “林兄,宋兄可要一起?”赵峥笑望向林鹤时与宋泊。 宋泊神色犹豫,他们与赵文峥这样的公子哥素来有隔阂,但是万夫子的生辰礼,他委实不知怎么应对。 转头看向林鹤时。 林鹤时抬眸,对赵文峥淡声笑说:“你们商议好,告诉我一声便是。” 赵文峥挑眉:“也好。” 宋泊犹豫了一下,“我去听听怎么回事。” “嗯。”林鹤时点头,将目光放回书上。 赵文峥目光不善地看着独坐一方的林鹤时,自己走到哪里不是人人巴结,他一个穷酸书生,清高给谁看,不过就是中了解元。 方才他还意外得知,万夫子收到高相爷中秋宴的拜帖,还打算带林鹤时一同前去拜见,这是极看重他,想要引荐的意思。 赵文峥眼里的冷意更浓,须臾收回目光,与周围的人商议起来。 散了学,众人三三两两的往书院外走,宋泊则与林鹤时走在一起,将商议的结果告诉他。 “万家的寿宴在晚上,赵文峥打算以我们所有人的名义,晌午就在沣福楼为夫子摆宴,再送一幅王仕呈的《孤江照松》图作为贺礼。” 林鹤时目光稍动,“他是这么说得?” “嗯。”宋泊点头,怕林鹤时误会,补充道:“花销我们一同分担,这么一来,到不必犯愁送礼的轻重,就是欠了人情。” 这摆宴好说,重点是送得礼。 王仕呈乃是有名的丹青大家,尽管赵文峥说那画是旁人相送,但本身价值在那里,大家无疑也是沾了便宜。 “不过,赵文峥这次怎么会这么大度?”宋泊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赵文峥素来眼高于顶,不屑与他们这些穷书生为伍。 宋泊锁着眉头,左右想不明白,林鹤时不置可否的笑笑,事出反常,必然是有问题。 余光看到赵文峥从对面走了过来,林鹤时停下脚步。 赵文峥:“林兄。” 林鹤时颔首致意。 赵文峥问:“宋兄想必和你说了,你意下如何?” 林鹤时:“如何能让赵兄你承担破费。” “都是同窗,哪有那么多计较,何况这是所有人给夫子的心意,林兄就别推诿了。”他把所有人都抬了上来,就是为了堵林鹤时的嘴。 林鹤时默了默,说;“那我把花销给你。” 他低头从袖中摸钱袋,赵文峥手一推,“酒宴还没定,不急。” 林鹤时端详着他的神色。 不知为何,对上林鹤时的目光,赵文峥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不由微凛。 林鹤时则顺势放下手,笑说:“那就托劳赵兄费心。” 赵文峥暗道自己何须对区区一个林鹤时有戒备,朗声一笑,“好说好说。” 三人一同往外走,一抹袅袅的雪青色身影出现在一众青衫学子之中,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无不目露惊艳,更有甚者,看得目不转睛,与旁人撞在了一起。 赵文峥看着出洋相的那人,嗤嘲笑了声,转眸看去,对上迎着夕霞的少女,原本噙着不屑的瞳孔亮起,又缓缓收紧。 他自诩见过的殊色不少,此刻出现在面前的少女,却让他险些挪不开眼。 肤白赛雪,眸若含水,不施粉黛就已是绝色。 赵文峥眯起眸,目光在她身上流转,更妙的是,难以说清她是一种什么情态。 少女安静垂着眼眸,步履拘谨地走在众人间,雪白的肌肤在太阳的照射下脆弱泛粉,宛若一只误入林间的小兔,纯洁稚怯,可偶尔扇动的睫毛,弧度柔缠,莫名带着股子难以言说的撩惑之意。 天生媚骨。 赵文峥脑子里窜出四个字,脚下直接朝少女迈步走了过去。 四周顿时响起三三两两的议论声。 “那是哪家姑娘,生得好,好美。”宋泊惊叹着,说话都有点起磕绊。 林鹤时不甚在意的随着看过去,平整的目光,在看到花漓的瞬间,猝不及防起了波折,翻出点点冷意。 她一直试图接近,无疑存着目的。 若说是因为心悦,他未曾见过哪个女子如她那般举止轻浮,言行放纵。 剩下最有可能的,就是与“那边”有关。 而那日她罕见没有纠缠,如今看来也更像是为了让他消除戒心,放松警惕。 林鹤时嘴角轻牵,如沐春风的弧度中,含着若隐若现的凉意。 花漓垂着眸光,一抹灰青的衣摆迈入眼帘,她稍抬起目线,来人穿着与周遭学生一色的儒袍,腰上束的衣带却考究的钉了玉环,再往上,是一张算的上周正的脸。 神色间的矜傲与清高,让花漓很快就了解到,这人的出生家境,怕是这些人里最高。 靠近了距离,赵文峥甚至能看到少女脸细小的绒毛,鼻端更是嗅到一股从不曾在别处闻到过的柔甜气味,心神不禁一荡。 他敛下轻浮的神思,对着花漓略做拱手,笑问:“不知姑娘是要寻谁?” 彬彬有礼的口吻,看似极有君子之风,可若真是有礼之人,便不会靠她那么近了,眼里不加掩饰的审视,带着侵略,高高在上的俯看,也更证明了,此人骨子里的自以为是和风流。 倒不是花漓多会看人,实在是都城里多的是比他更骄矜自傲的男人,而这些人的通病就是,喜欢征服,越是傲骨不屈就越是要让对方臣服。 甚至与那些相比,眼前人只能算个末流。 花漓在心里给他定完性,回了一个浅浅的笑,垂睫轻声道:“我来找……” 花漓抿了抿唇,心里犹豫要不要亲自把东西给林鹤时,她清楚知道自己的短处——经不起诱惑。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转交,可又总有些小心思蠢蠢欲动。 赵文峥见她低垂着螓首不做声,以为她是有戒备,用更加温和的声音说:“我叫赵文峥,乃是此间学子,姑娘找谁直言便是,或许我认识。” 要忍住,花漓反复默念着这三个字,恹恹的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抬眸想佯装寻找一番,然后让眼前的人帮自己转交,不想一眼就看到了侧身走在人群外的林鹤时。 实在是那张隽美又文质的皮囊太过出众惹眼,眼看他的快要消失在回廊拐角,花漓浮动的小心思一不留神就胜过了理智。 既然答应了小瑶,当然得亲自把东西送到林鹤时手上了。 “我要找林鹤时。”她看向赵文峥,“赵公子可认得?” 宋泊听到花漓的话,诧异回过头,朝着林鹤时的背影吃惊道:“唉,那姑娘是找你的。” 林鹤时只是往前走。 “你找他?”赵文峥反问的同时,已然变了脸色,竟又是林鹤时。 “不知姑娘与林鹤时是?” 那边林鹤时已经要走过回廊,花漓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烦了,“我们是同村的,不知赵公子可否帮我唤他一声。” 旁边有人想说帮花漓去叫,被赵文峥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他漫不经心的随意看了一圈,“他大概已经走了。” 花漓听出他没有想帮自己的意思,“那我自己去找找看。” 赵文峥这时又说:“我带你去吧。” 真烦呐。 花漓正要回绝,一道清冽的声音自人群外清晰落来。 “漓姑娘。” 花漓欣喜抬眸,声音比目光还要先一步落到林鹤时身上。 “林大夫。” 花漓错身自赵文峥身旁绕开,快走到林鹤时身前,裙裾飞快摆动,仿佛是逃过去一般。 林鹤时视线掠过她轻晃的裙裾,抬起,“不知漓姑娘找我是为何事?” 花漓抬了抬手里的东西,“来给你送东西。” 说完她就在心里责怪自己,怎么开口就是引人误会的暗昧话。 好吧,其实她就是想看林鹤时脸红耳赤的样子。 林鹤时却异常平静的点头,“我们去边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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