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逸脑中飞速运转,正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策时,殿门前传来一道清润有力的嗓音。 “大殿下此言甚是有理,我这不就来了。” 殿中众人闻声皆朝身后看去,只见殿前一道黛青长衫缓缓而至,此人墨发冠顶,五官清秀,十分矜贵得体。 “在下沈青翎,拜见国王、王后。” 短短几个字,惊得殿中议论声暗悄悄响起。陶玱见状,轻咳了一声以示警惕。 顷刻间,殿中鸦雀无声。 殿旁壁墙上的一方小小的窗眼中,露出的是一双圆溜惊讶的眼。 沈青翎!他……他怎么敢? “这不是那个异域男子吗?原来他是郧国的王爷啊!” 林顾瑶惊叹的同时反应过来:“那他不就是跟你订了婚约又拒婚的那位王爷吗?他跑到殿上是要干嘛?” 陶苓此刻已经没有闲情去搭理她了。 “你就是翎青王。”国王陶衍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眼中锐气逼人。 沈青翎压低身姿回道:“在下只是一个清闲之人,晚来觐见,还请国王恕罪。” 陶衍道:“你既知道自己晚来不妥,却依旧如此,因何缘故?” “因为……在下怕失了觐见国王的礼度。”沈青翎说完,慢慢抬起头来。众人这才发现,他的左脸颧骨处,有一道泛青泛紫的伤痕。 伤痕不大,若不是他有意显露,恐怕无人会注意到。 “世人皆道纱羽国民风淳朴,重礼度往来,奈何我昨日不小心伤了脸,又担心以此之颜让国王和王后担心,故犹豫不决,不敢一同上殿。” “那你怎么又来了?”陶玱忍不住怼他,被国王暗暗瞥了一眼。 沈青翎道:“自然是担心国王和王后,以及几位殿下对我有误解,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前来一拜,希望国王原谅我这不顾体礼之举。” 沈青翎一句一话,明面上是赞颂纱羽国礼貌和涵养,暗里又话里有话的提及自己在纱羽国受了委屈,考虑到会影响两国友好来往,故而显得十分谦让。 这一言一行,让陶衍一时竟找不出可以论责的话来。 “翎青王过于谦卑了,竟然来了纱羽国便是客,怎能让客人受此委屈。你且说说,打伤你的人是谁?孤为你主持公道。” 沈青翎沉默些许,又抬眼扫了一旁站立的几人后,显得十分两难:“都是误会一场,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了吧!” 陶衍注意到他这细微举动,顺着视线看去,右边站立的一排人,分别是自己的几个儿子,一种猜想几乎在他心中坐实。 他抿嘴不语,殿中一时陷入沉静。 时逸托着下巴左右打量着,突然和沈青翎视线对上,在对方眼神示意下,他硬着头皮道:“咦?三殿下这脸色看着不太好啊!若是不舒服就让我阿姐帮你把把脉,我阿姐也学过点医术呢!” 时苒一听,面色一凝,拽了一下时逸的衣袖,低声道:“我何时……” 时逸连忙握住她的手,眼睛不停转溜。 “额……呵呵、我确实是跟着太医学了点皮毛,三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 时苒看向陶赤,挂在脸上的笑都是僵硬的。 陶赤虽为武将,性子大咧,但其察人心性并不比旁人粗略,时苒的心思他一看便知晓的清楚。 “不必了,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只是想到翎青王所说的话,貌似跟我昨日遇到的歹人有些相近罢了。” “歹人?”陶玱迫不及待的问,“什么情况啊?快说说。” 陶赤道:“昨日我去找公主,却发现有歹人骚扰公主,便上去揍了两拳。当时没看清对方面容,如今看来,怕是弄巧成拙了。” 他看向殿中沈青翎,对方不禁低头笑了。 好啊好啊,看来这位三殿下也不是个善茬。 陶玱见又有矛头指责,立刻冲着沈青翎道:“好啊,你不惜万里跑来,就是为了欺负公主吗?亏你还义正言辞的说对公主有愧,你就是这样有愧的?” 沈青翎沉默了,时逸在一旁也顿感尴尬。 沈青翎不是说是陶赤欺负的他吗?怎么现在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时苒缓和道:“大殿下莫急,这其中恐怕有误会,王爷绝对不会欺负公主的。” 时逸连忙点头附和:“是啊,这其中缘由,不如让公主出面说清楚?” 陶玱看向陶赤,陶赤则看向地面没有表示。 陶辛更是一脸事不关已的沉默。 陶衍看着殿中几人,正思考该如何妥善处理这棘手的问题,身旁的王后出声道:“苓儿是闺阁女子,不宜如此出现在众人眼前,依我看,你们二人之间的误会私下聊开就好。男儿心胸,更应敞亮才是。” 洛纱一席话,将殿中几人间的气氛缓和开来。 而今日这场意味深长的觐见,不仅让国王和王后心中复杂难猜,更是让三位殿下心中百感交集。 “不能嫁,绝对不能嫁,这人实在是太阴险狡诈了。” “今日他种种言行,让我甚至觉得昨日是不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引我入局。” “你不要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沈青翎就是这样的人。三弟你想想啊,你方才在殿中都被他逼成什么样了?真是没想到,他竟然城府如此之深。” 陶玱愤然道,又看向一旁半天不作声的陶辛:“二弟,让你过来不是干坐着,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啊!” “他倒是挺聪明的,会审时度势。” 陶玱听了更生气:“你到底是哪边的?怎么还夸起他了?” 陶辛淡淡道:“客观分析而已。” 陶玱一甩袖子:“你跟他做兄弟去吧!” 三人就这么僵坐在圆桌旁,而一直坐在里屋的陶苓此刻仿若待的不是自己的闺房,而是刑房。 “……三位兄长,其实他没有欺负我。” “你别替他说话!” 陶玱和陶赤几乎异口同声的喊道。 陶玱甩脸道:“陶苓,我告诉你,你别想着再跟他有什么牵扯不清,我是不会同意你们联姻的。” 陶赤道:“我也是,我见那小子不大爽快。” 陶苓有些怨恼的看向他们二人,随后目光对上了陶辛。 好在二哥不会插手自己的事。 “同上。”陶辛道。 …… 往日里,陶苓从没见过三个兄长如此和谐的坐在一起,更加没有想到,他们会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一致。 陶苓不悦的将手中的枕头扔向三人的方向:“你们不同意有什么用,只要我愿意,父王母后都会顺着我的。” 第三十六章 ◎醋意警告◎ 华安殿。 洛纱靠在躺椅上微微叹息,身旁陶衍替她揉着腿。 “本以为跟郧国的联姻断了,也好遵循苓儿自己的心意,结果又闹了这么一出,真是头疼。” 陶衍一改朝堂上的威严,像个任性的少年:“只要苓儿不愿,哪怕和郧国闹僵,孤也不怕。” “是啊,就你最疼苓儿,一国之主可不能胡乱说这样的话了,传出去难免遭人口舌。” “我才不管旁人如何想,我只想我们的女儿能够幸福快乐。”陶衍说着突然倾身亲了洛纱一口,“一定要跟你一样幸福才行。” 洛纱被他这样的举动温暖到,也恃宠而骄道:“那不行,必须要比我加倍幸福,一辈子无病无灾。” 说到这,洛纱眼里的光突然黯淡,她想到了陶苓自出生便患上的眼疾,愧疚便又在心头滋生。 陶衍明白她的苦楚,将她揽入怀中,无声的安慰着她。 我们的女儿,一定会幸福的。 陶苓以为,沈青翎一定会来找自己,她在宫里等了三日,都不见对方一点消息。 她不禁多想:沈青翎该不会是被她的几个兄长吓跑了吧? 在郧国时,她多是见到沈青翎潇洒无事的样子,成天抱着酒坛子往烟花柳巷的地方钻,以及空拿王爷的名衔故意找她的麻烦。 朝堂之事,君臣之策,他几乎不闻不问,妥妥的无用挂名王爷。如今来到纱羽国面对国王的压力以及三个殿下的恶意敌对,怕是换上任何一人都会有打退堂鼓的念头吧? 罢了罢了,退了就退了吧!反正她也不想嫁人,这样正合了她意。 第五日,陶苓觉得无聊,想着去宫外的荷花池里采莲蓬。她想到几日未见白蕊,便托宫女前去传话。 “公主,白姑娘不在宫里。” 陶苓一脸惊讶,随后暗自生气。 白蕊这丫头,偷跑出宫也不带上她,忘恩负义的家伙,回来非得好好治一治。 白蕊不在,她也不想喊旁人,只好自己一人出了宫。可意外的是,牧昇又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此刻正待在宫门处等着她。 “老实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牧昇面对陶苓,一贯不会撒谎,他如实道:“是伍嬷嬷告诉我的。” 伍嬷嬷是母后宫里的人。 陶苓一想,应是母后不放心她一人外出,所以才安排牧昇随行跟着。 自幼时便是如此,牧昇除了是她的玩伴,陪她习武耍剑,同时还要兼顾保护她安全的职责。 陶苓无奈于母后的谨小慎微,她拍了拍牧昇的肩头:“走吧,去荷花池。” 每年的七月末是摘莲蓬最好的时节,彼时莲蓬清嫩多汁。陶苓去的有些晚了,莲蓬一个个垂在水面上,碧绿的蓬面微微泛黄,根茎处更是有些枯老之迹。 陶苓看着池塘里零零散散的莲蓬,一时没了兴致。 “回去吧!” 她刚迈出两步,就被牧昇拉住了。 她皱着眉头望去,只见牧昇腾空几步轻踩在几片枯萎的荷叶上,激起水面一阵涟漪。他翻身跃起的同时,一只手伸向水面上的莲蓬,另一只手撑在岸边的泥土上,脚尖顺着水面打了一个漩涡,随后借力再度回到陶苓身边。 他将沾上泥土的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莲蓬递了出去。 这个莲蓬不同于陶苓方才所见的那样,翠绿翠绿的蓬面上是一颗颗饱满的莲子,藏在莲蓬里俏皮的可爱。 陶苓接过莲蓬,再一看牧昇的鞋面都湿了,不禁埋怨道:“一个莲蓬而已,至于这么着急吗?” 牧昇反倒毫不在意:“看到了,就想摘给你。” “真是个傻子。”陶苓推着他往外道走去,“赶紧去换双鞋子,湿哒哒的不难受吗?” 牧昇被她推着,脸上洋溢起了笑容,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右手上的泥土还未洗掉,便停下了脚步。 他突然的停下,让跟在后面的陶苓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中,被他不自觉的抱住了。 牧昇此刻的心跳动的厉害,手上的劲也越发的收紧。怀中的触温就好像是一种错觉,不停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一时失去了判断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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