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忍不住打量着面前的男子,看模样分明还是个少年,一举一动却皆可瞧出有军中训练过的痕迹。再看他的腰间,果然有钱塘水军的标识,祁云渺便知晓,这名少年,大抵是钱塘水军中的人。 倒是难得,能碰上水军里的人。 祁云渺和少年相视一笑,骑马擦肩,正欲离去,不想那人掠过她的身侧,却准确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祁姑娘?!”只听那人惊喜道。 “嗯?”祁云渺回头,不解地看着少年。 她和这人认识吗? “我,是我,祁姑娘!”少年见祁云渺几乎是不认识自己了,忙指着自己道,“我是从前清风堂的学生,我从前在这条巷子里被欺负,祁姑娘还帮过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清风堂……?”祁云渺呢喃着,复又仔细打量起面前之人的眉眼,终于,她想起来了!清风堂!当初她在这条巷子里,的确帮过一个清风堂的学生! 那是她和越楼西在钱塘重逢的第一日,她在巷子里见到了一群学生正在欺负一个比他们都瘦弱的少年,便忍不住出手相救了。 面前之人……便就是当年的少年? 祁云渺眼神逐渐涌现出错愕,不敢相信,他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 “你去参军了?”她好奇问。 “是。”少年摸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道,“那日之后,便一直没有怎么见过祁姑娘,实在羞愧,今日真是难得碰到,实在多谢祁姑娘当初搭救之恩!” “这没有什么的!”祁姑娘浑不在意这些举手之劳的小事,她只是欣慰地看着面前的人。 她万万没想到,那少年会选择去参军。 参军好啊,参军不仅有稳定的前程,而且观他如今的身形同体魄,估计是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其实,这还得多亏了越小侯爷。”少年见祁云渺对于自己参军一事好奇,便解释道,“实不相瞒,那日祁姑娘帮过我之后,后来那群人找准时机,又将我堵在了巷子里,想要打我,幸好是越小侯爷路过,救了我。” “什么?”祁云渺竟全然不知,还有此事。 少年便点点头,又道:“小侯爷救了我之后,了解我的困境,便主动问我要不要去参军,学一身本领,将来也好保护自己同娘亲。” “我自然是愿意的,但说来惭愧,我和我娘皆是贱籍,其实我是没有资格参军的。但是小侯爷说了,只要我愿意,他便可以送我入钱塘水军,我这才得以进入水军之中。” “如今我靠自己本事,在军营中也算是有了军职,脱了贱籍,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原是如此……” 祁云渺咋舌,越楼西在背后做的这些事情,她竟一件也不知晓。 “真是太恭喜你了!”她回神之后,立马又同少年恭喜道。 “还得多谢祁姑娘和小侯爷相帮!”少年强调道。 “我没帮什么。”祁云渺摆摆手,“都是越楼西帮你的。” “可若非是祁姑娘第一次帮了我,越家小侯爷后来也不会帮我。”少年清醒得很,道,“祁姑娘,你是好人,越小侯爷也是好人!无论如何,我都十分感激你们。” 他执意要感谢,还特地下马,和祁云渺行了礼。 祁云渺受宠若惊,实在拗不过,便只能收了人家的礼。 是日一路从越家的老宅回到自家门前,祁云渺满脑子还是惊叹,越楼西竟会瞒着她,做这等好事。 不过这好似也的确是他的行事风格…… 祁云渺感慨着,在自家门前下了马之后,便将马儿交给了门房,想要进屋。 门房却正好拦下她,将手中的一只木匣子交给她,道:“小姐,这是今日刚从京城送来的东西,说是相府来的,祝小姐生辰如意!”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阿娘为何要同晏伯父成…… 祁云渺今日事情实在是太忙了。 回到家竟还有阿兄的生辰贺礼等着她。 她接过门房给的匣子,忙不迭进屋去看裴则今年又给自己送了些什么好东西。 这已经是裴则给她送生辰贺礼的第五年了。 祁云渺拆开匣子,从中掏出一只看似圆润实则表面又是凹凸不平的象牙猛犸球。 凹凸不平的球? 祁云渺对着手中差不多有自己脑袋大小的球体转了转,便见到,这球体的外观虽然摸起来是凹凸不平的,但实际上,是有人在球体上用相当精湛的手艺雕琢出了各种不同的山川飞鸟。 山川和飞鸟没有颜色,却每一个都栩栩如生,借着球体的形状连成一片,绘成一幅完整的百鸟迎春图。 祁云渺边惊叹,边借着球体上的镂空,又向球体的正中去看。 原来这球体还并非是实心的,通过最外层的镂空可以见到,球体的里头还是一层又一层的小球。 祁云渺试着拨弄了一下,果然每一层的球体又皆是可以单独转动的。 这是鬼工球! 祁云渺顿时反应过来。 此球对于工匠的技艺要求极高,她此前只在宋青语的家中见到过一颗。宋青语曾与她介绍,这鬼工球是以鬼斧神工而闻名,外头的表象无论怎么变,其内里的转动都不会改变。 她爹当年求娶她娘的时候,花重金才买了这一颗。 而最最要紧的是,这鬼工球看似层层叠叠,但是其间的每一个球,其实都是始于同一个出发点,同一个核心,故此,此球还被叫做同心球。 所以……阿兄今年给她送的生辰贺礼是同心球? 祁云渺抱着球,意识到之后,面色微滞,盯着这球好一会儿,这才将它又放回到了匣子里。 阿兄对她还有那等意思。 祁云渺也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经明确告知过阿兄很多次,为何他还要如此坚持。 这便是欢喜吗?这便是所谓的男女之情吗? 可是她没有办法去回应阿兄,她并不觉得自己对阿兄有超出兄妹情谊之外的地方……祁云渺是夜,趴在自己的床榻上,对着烛火又思索了一整个晚上。 — 答应下晏酬已的事情之后,祁云渺接下来几日,都有和他往来书信,只为了沟通接下来出门的行程。 她具体的生辰是在晏酬已离去之后的第三日。 上回晏酬已送的珊瑚珠串,祁云渺觉得太珍贵了便没有收,在他走之前,他便又为她挑选了一样价格适中,但又实在很适合祁云渺的东西——马鞍。 那是一套全新的马鞍,为了夏日可以透气,马背上大部分的地方都是用光滑却又细腻的竹篾做的,祁云渺收到的时候,别提有多满意了。 这是她十六岁的生辰,钱塘家中从外祖父和外祖母,再到表弟表妹,每一个人都在为她庆祝。 随着年岁的增长,其实祁云渺过生辰,已经不大喜欢总是铺张,请许多的朋友们来弄出豪华的排场,是以,这回的生辰,她并不曾邀请别的伙伴。 一家人一块儿在厅堂里吃顿饭,再有一碗阿娘亲手煮的长寿面,对她来说,生辰便可以过去了。 只是在她生辰结束的隔日,她开始彻底准备和晏酬已一道出门的事宜,准备着准备着,祁云渺便听自家阿娘过来道,过几日她出发去往金陵,她得同她一道去。 “一道去?”祁云渺不明白,自家阿娘为何突然又要去金陵。 沈若竹道:“晏成柏找我帮个忙,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多,我总不好一点儿也不答应吧?” 原来如此,那祁云渺便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晏成柏是想要自家阿娘具体帮什么忙,但祁云渺总是相信晏成柏的人品的,想他要阿娘帮的忙,只怕也不会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情。 既如此,母女二人在一切准备就绪后,便一起出发去往金陵了。 祁云渺去到金陵,是为了和晏酬已紧接着一齐出发去往扬州,至于沈若竹……在她们抵达金陵的当日,晏成柏便道:“不若云渺和思远都等到喜宴结束之后再走吧。” 思远是晏酬已的字。 “喜宴?”祁云渺不解,“什么喜宴?” 晏成柏顿了顿,旋即看向沈若竹,问道:“你还不曾同云渺说吗?” 沈若竹笑了笑,这才牵起祁云渺的手,道:“前几日一直忘了告诉你,我此番来金陵帮你晏伯父的忙,便是帮他来完成一场假成亲的。” “假成亲?”祁云渺有些不理解,这是什么帮忙。 “云渺千万别误会!”晏成柏见祁云渺神色不对,忙解释道,“都是家中的宗祠族老们害的……” 他轻叹一声气。 原来,自从晏酬已的母亲过世之后,身为金陵晏家的当家人,晏成柏每年都会遭到家中族老们隔三差五的催婚。 他们希望他能娶一个续弦,希望他能继续为晏家开枝散叶,发扬光大。 之前这许多年,因为需要时常外出经营,晏成柏还可以借此脱身,阻挡一些催婚,但今时今日,他因为宁王的事情,还得在金陵避上一阵子的风头,一开始还好,渐渐的,不仅是家中族老,便是连金陵的媒婆们,都时不时上门,想要为他做续弦的主意。 晏成柏近几日简直不堪其扰,便喊沈若竹前来,替自己做一场戏。 不必是真成亲,只是做一做样子,待到成亲那日,她逃婚离去,这般他便可以用心灰意冷来回绝那些还是打算喊他迎娶续弦的人。 “为何不能直接拒绝了?”祁云渺不明白,既不想成亲,直接向那些催婚的人说一句不想成亲,日后谁都不许再烦他,以晏成柏如今的地位,这难道很难吗?这难道不比假成亲之后还有可能要继续面临被催婚的风险来的好? 晏成柏失笑,面对着祁云渺的问题,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了。 他去看沈若竹。 祁云渺便也去看自家的阿娘。 倒不是她不愿意阿娘再同晏成柏成亲,祁云渺想,今日阿娘若是同晏成柏两情相悦,誓要结发,她定是不会阻拦。 只是可惜不是。 先前为了阿爹的事情,阿娘已经改嫁两次了,如今晏成柏的事情在她看来,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即便是假成亲,在她看来,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或许因为她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所以祁云渺觉得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应当都可以用坦诚二字来解决。 婚丧嫁娶,乃是人生大事,实在没有必要这般。 沈若竹看看女儿,又看看晏成柏,渐渐的,终于和晏成柏面面相觑,笑出了声。 她就知道,一切都瞒不过祁云渺。眼看着祁云渺如此倔强,沈若竹无奈,当着晏成柏和晏酬已的面,终于是俯身,同她说了实话。 “渺渺,你可知你晏伯父如今虽为晏家的掌权人,但实则,他的背地里还要供养着一堆的家族宗亲?”沈若竹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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