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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烟雨一楼合,一花只为一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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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

作者:冰溏心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3-03 14:10:16

  醉冰吃着这口老家的风味,不由联想起近来的一回事,将嘴里的东西嚼尽了,偏过身子,同云湄说:“外院文墨房的春窈,你知道的吧?”

  采儿接了话头,颔首道:“记得啊,以往不是伺候老祖宗倒夜香的么?”

  这人很上道,经了提拔,先是往花鸟苑去莳花弄草了,后来又被调去了外院的文墨房,掌着阖府上下老爷、公子、小姐们的文墨书帖等用具的采买、装裱、保存,个中油水不说多好捞了,更要紧的是,比起曾经难以启齿的倒恭桶,现而今她也担得起底下人一声尊敬的“春窈姑姑”。

  “唉,我可羡慕她了,才不过二十吧,家底子就攒得尽够了,前几日求了老祖宗的恩典,说是舍了身契,让她回老家成婚去了。”醉冰满面向往,“我啥时候也能衣锦还乡啊。”

  富贵不归,如锦衣夜行。似春窈一般衣锦还乡,便是这些底层奴仆们最大的愿景了。

  她说着说着,发觉没得回应了,转过眼睛一看,这才瞧见云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手上拨弄着的酪饼,分明前头还烘烤得好好的,冷不丁“毕波”一声,原来是走了神,使得有一面没炙妥当,裂开了。

  横竖是闲侃的时候,醉冰立时打趣:“呀,可瞧呢,心里开始转念头了吧?有想法了?”

  云湄回过神来,脸上笑笑,心里却想,自己这些年一步一个脚印地爬上来,可不就是为着能像春窈这类得志的女使一样,余生有条漂亮风光的好出路吗?

  不然她这么努力做什么呀,何老太太可是府里最难伺候的主儿,说其浑身逆鳞也不为过,早年待她也是动辄冷脸怒斥,云湄可不是刚开始就能讨着这位老祖宗的好的。

  她原来大可以在府里的茶水房谋个清净松散的闲职,最后找个管事的嫁了,不安逸么。

  可云湄这样的姑娘,哪里能甘心呢。

  醉冰当人家的滴水不漏是不好意思,见她低垂着头,半晌不说话,似乎是臊了,于是直给她加劲儿说:“有什么羞的,咱们这几个小女使里边,可就你最有人样儿了,等哪天老夫人舍得了,那你定是要比春窈更出头,至时候,可别忘记我啊!”

  采儿见她们说得开心,自个儿没人搭理,脸上勉强勾勒出个难看的笑容来,也冲云湄道:“还有我呢,姐姐也要记得咱个。倘若当真有那‘狗马饰雕文’的时候,定也要有咱们一份的。”

  云湄冲她们点点头,正要继续说体己话儿,余光冷不丁瞥见不远处有婢子打着荔枝灯,引领着一个披着狐裘的贵妇人,缓缓走着,往深德院正房这头来。那贵妇人兴许也是瞥见了烧火的动静,一双瑞凤眼往这头剜了一下,分明极为不待见云湄的模样。

  要说这府里,众人都看着老太太的脸面,就算是主子们,也要礼敬云湄三分的。瞧这独一无二的、毫不留情展露恶意的锐利眼神,除却那人,还有谁呢——

  便是大老爷的正室,三姑娘的生母,严氏了。

  醉冰见了,八卦地搡了云湄一把,挨过来指着那处悄声问:“这大夫人总是屁股上有火燎她似的,往常席散了就走了,你瞧,今儿怎地还过来请上安了呢?”

  云湄还未开腔,采儿便把话头给接走了:“兴许……三姑娘身上又不好了?”


第2章 巧饰伪(二) “我房里要是没了你,还……

  明欢堂席散,晚辈们照旧来深德院主房请安,郎子们汇报近期修学成果,姑娘们献上精巧的绣样与字画互为标榜,一大家子凑做一团,一时笑语欢声,好不和乐模样。

  何老太太的笑意却始终浮于面皮,不达眼底。她心头还压着太康明医失了踪迹的事儿,跟块儿巨石似的,喘不过气儿。思及此,偏过身子问了严氏一嘴:“情姐儿这几日的饭食用得怎么样,进得香不香?”

  这样的场合,旁人借故不来定要挨叱,但宋浸情因为身体欠佳,惯来是府中的特例。

  严氏照旧一副落寞的样儿,怏怏说:“昨儿一整日只用了一碗米羹,其余时候,喝药都喝饱了,再是变着花样儿做吃食给她,她都用不下,强喂就吐。”说着,拖着溜长的调子,哎了一声,“不就那样儿呗,见天里只能靠药膳吊着,可怜见的哟。”

  何老太太听了,立时深深叹了口气儿,进气儿却短促,跟要背过去似的。瞧着寒暄得差不多了,她遣散了其余人,独留下严氏,复又细细问了宋浸情的近况。

  严氏巴不得老太太多心疼心疼自己的孙女儿,没得偏宠都给了不三不四的外人,当然只往坏了说。

  赵嬷嬷瞧着老太太险些厥过去的模样,赶忙凑上前轻拍她的脊背,安抚道:“潮州那边订的几支崇山人参,都是千百年的货色,已经在走漕运过来了,按驿站传回来的报信上说,该是明日到。想三姑娘用了,会好些。”

  说罢,赵嬷嬷蹙眉,不善地瞥了严氏一眼。

  三姑娘的药食,是赵嬷嬷受了何老太太的命,亲自跟外头交接的。那些吊命用的药物,每个月用了几钱几匙,都是走赵嬷嬷这边看的账,因为花的是老太太的体己钱。

  账上清楚记着,分明这个月,没拨多少重药过去,说明宋浸情的情况没坏到那地步。

  这严氏,净往乱了说,也不知什么居心。

  严氏看她们手忙脚乱,心里就微妙地舒坦了些。她闲闲呷了口茶,目光胡乱飘着,只是下一霎那,脸上就僵了神色。

  这几日冬阳充足,老太太房里的那些个隔断,全被挪出去擦洗了,只临时摆了台苏绣的十二折轻纱屏风在那儿,遮不住什么。

  这不,就让严氏一眼看见了,那烦人的婢子,正在梢间外临着的晒台里吃小食。

  那时当年华的姑娘,正安静地翻烤着茶饼,一袭修身的天水碧色薄袄,衬得袖笼里探出的腕子通透皙白,犹如上好的雾玉。

  蓬蓬的热气蒸腾着她的脸容,愈发粉面桃腮,说不出的可人。

  严氏注意的是她身上的衣着,襟前的银线随着火舌的蹦跳,也跟着跃动起来了似的。有醉冰的衣着作对比,只消一眼,就能教人看出,那是极好的货色。

  严氏咬住了下唇。

  “那是银月纱吧?”心里的酸,终归是逸散出来,只见严氏佯作讶异,冲何老太太说,“原都是给庙堂上的大人们用来做官服补子的,老太太倒阔气,身旁一个侍弄人的婢子都妆点得富贵迷人,要不都说老太太房里最是大方,挤破了头都想来呢。”

  何老太太探身一看,又转过头来端量严氏酸溜溜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懂的。

  先头还在说三姑娘呢,话题急转,掉到了云湄头上,可不就是明里暗里地说她不偏爱孙女儿,逮着一个脸孔一模一样的外人宠,毕竟人家好胳膊好腿的,就是比亲孙女儿招人喜欢些是吧。

  换做寻常,何老太太才懒得同惯会胡搅蛮缠的严氏起冲突,但现下正是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听了这挑唆的话,登时炸着大嗓门说:“你满以为这些拈酸,我听不出来呢?这些年,我没舍着这张老脸,给情姐儿请医问药?早年我孙女儿全须全尾的,经你带去娘家一回,眨眼就成这样了,究竟怎么回事儿,到现在还没个老实交代,只说不经意摔了一跤,就这样式儿了,你是不是打量我老婆子傻乎的,好搪塞是吧?你娘家那个嫂子生不出来,眼红我大孙女儿,悄没声地给咱情姐儿下药了,是不是?”

  严氏挨了一顿呲,竟也不似往常一般梗着脖子不服输,脸上突地淌落两行泪来,紧咬着唇不说话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当时的境况,只有严氏和几个娘家人知道真相——饭后,众人移步花厅赏月,她丈夫宋大爷跟几个亲戚吹牛打诨,话题胡天海地地四处乱扯,不知怎的就开始攀比,谁家小孩儿生得最是粉雕玉琢了。

  宋大爷非得把还在喂奶的宋三从房里抱出来显摆一通,严氏不放心,跟着傅母一块儿追出去,眼见得宋大爷那样颠来倒去的抱法,定要出事,赶忙上前接了一手,可就是这交睫之间,不知是惊了原先在专注跟人显摆女儿的宋大爷,还是宋大爷本就手上失了劲儿,丁点儿大的孩子,就这么倏而摔在了坚硬的地砖上。

  按说当时那一下,马上黑白无常就来勾魂儿了,宋浸情偏偏命大,顽强活了下来。

  可是夫家谁会信这个说辞啊?她严氏到底是外来媳妇儿,他们只偏袒自己人,而她跟丈夫争执,也没争出个由头来,都说是对方的错,都不愿意承担这个致命的过失。

  是以,这些年,此事便越说越模糊,时至今日,一提起来,就是一句“自从大太太带回娘家一遭,三姑娘就这样了”,就不消说有多扎严氏的心窝子了。

  严氏失去一个健康的女儿,本就被剜了心上肉,这些年又浸泡在这些流言里,心境是愈发疯魔,比深陷恶病的宋浸情还要想不开,到外头还收敛点儿,在自己房里,那可是一挑就炸。

  眼下这么一憋屈起来,她实在怄火,竟连老太太的面子都不想顾了,匆忙站起身来,福都不福礼,赌气地说了句“儿媳乏了”,就这么离开了深德院。

  何老太太颤着手,隔空指向她的背影,“这媳妇儿,你且瞧吧,挑唆完拍拍屁股就跑了,谁消受得起!”

  赵嬷嬷紧走两步搀住她,免得她一味往前倾,失了重心。又听这祖宗说心疼,肺腑抽抽,背部发酸,总之哪哪儿都不舒坦,一时伺候得手忙脚乱、颇为无奈,只好使唤人喊了云湄进来。

  云湄身上,自有一段能短暂地将所有乱象抚平的独特气韵。她一进来,那些滑稽的纷乱像是经了涤荡,一消而散,一个两个正矫情着的器官,到了她手里,登时受了天大的抚慰,顷刻间安生下来,还了何老太太通身的畅快。

  何老太太真真儿对她喜欢得紧,摸着她的手背一顿赏赞,哪怕是个一把年纪的臭脾气,肉麻的话也脱口而出了:“我房里要是没了你,还不知怎么过活!”

  云湄笑笑,复又伺候她进湢室沐浴,末了挨在脚踏上,细致地拿巾子替何老太太闷头发,临睡前提醒说:“近来事务繁冗,老太太想想,还有什么未完的活儿吗?尽管打发我去做便是了,横竖今儿是我守夜。”

  何老太太还真想到一回事,忙让她去花梨木的珍宝柜里拿出一张单子来。云湄没经吩咐,也不忘贴心地拿了老花镜给她,主仆两个凑在灯下细细踅摸,老太太问:“你瞧这嫁妆单子,还要添什么不?实是老久没给府里办喜事儿了,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脑袋愈发不灵光,偏偏大房长媳又是个不干事儿的,唉……”

  这是给府里二房嫡女,二姑娘宋浸祉,列的嫁妆单子。

  宋府的中馈,一直掌在何老太太手里,可不是她不放权,而是严氏沉沦不理事,二房媳妇儿又因故作了古,二爷心系亡妻,终身不再续弦;三房呢,三爷常年在外埠任差,三太太便随其一同,服侍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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