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葳蕤用完膳,花朝也被修饰了面容,脸上的憔悴消散,只剩忐忑:“姐姐,你为什么叫我陪你去宁寿宫?” 葳蕤握了握她的手:“别怕,有姐姐在呢。” 从前葳蕤避其锋芒,从来都是谨慎低调,今日身着华服,竟在贵妃之后才到宁寿宫。 贵妃依旧坐在太后主位身旁,葳蕤被安排在了德妃对面,她冲贵妃与德妃福了福身就要坐下,贵妃冷不丁开口:“看来宸妃这几日在宫中养胎养得规矩都忘记了。” 见宸妃看来,贵妃回以一笑:“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宸妃身怀龙嗣,怠懒也是正常的。” 葳蕤缓缓坐下,抚了抚还未显怀的肚子:“贵妃一向心善,只不过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忘了贵妃口中的规矩,我当初习宫规时,可没见过耍嘴皮子的规矩。” 贵妃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敢顶撞自己,一时脸色难看起来,太后出来时见到的就是一张略有薄怒的脸,还不等坐下就问:“怎么了,怎么耷拉着张脸,可是哪里不顺心了?” 贵妃暗暗咬了咬牙,她可不像那小家子气的宸妃,只知道逞嘴上功夫:“姨母,有您陪着我怎么会不顺心呢,只是想起如今宫中快要诞生两位皇嗣,我也为其担忧罢了。” 太后点头:“这确实是两桩大事,你同德妃要好好替皇孙安排,让孩子们平平安安降生。” “那是自然。”贵妃笑着,“只是光是我与德妃安排还不够,宸妃与宋嫔更是要知晓其中难事,不如让宫里接生过的嬷嬷伺候她们左右,万一有什么事,两位妹妹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还是你想的周到。”太后拍拍她的手,“此事就由你来办吧。” 贵妃脸上笑意越发浓厚,只是瞧见宸妃面上并无害怕的神色,这才收敛了笑意。 现在还不知道求饶,往后可有你好果子吃。 - 回到华清宫,小信子捧着一木匣上前:“娘娘,奴才都已经准备好了。” 葳蕤打开木匣,眼神黯了黯:“你们都下去吧,花朝跟我来。” “姐姐,”花朝连忙跟上去,还在替自己姐姐委屈,“那个贵妃是什么意思,瞧着挺温柔,说话却不中听得很,还有什么嬷嬷,她这是想要安插自己的人手吧!” 葳蕤慢慢坐下,她拉着花朝的手:“宫里还不都是这样,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不会叫她们得逞的。”说着,她顿了顿,将木匣递给她,“花朝,宫里要远比面上看着凶险,小环是前车之鉴,这些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银钱、地契和宅院里下人的卖身契,明日你就跟着小信子出宫吧。” 花朝本好奇着,听到这话把木匣子一推:“姐姐,我好不容易才进宫,你又要把我送出去吗,我不要,我要陪在你身边!” 葳蕤态度却难得强硬:“这事听我的,我有了身孕,如今精力不足,顾不得你,你若是在宫中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活,你出宫去,我才好安心养胎。” 花朝没想到与姐姐的团聚之日这么短,就又要分离,她舍不得姐姐,舍不得这里,她红着眼,小心翼翼问:“那等姐姐你生下孩子,我还能进来吗,我若是一辈子见不到姐姐,我也没法活!” 葳蕤摸摸她的头:“那是自然,若是我平安生下皇嗣,难不成皇上还会拦着皇嗣的姨母进宫不成?” 花朝这才破涕而笑,投入姐姐的怀抱:“那我乖乖在宫外等着,姐姐,你一定要平安,我也会平平安安的。” 葳蕤:“会的。” - 翌日,花朝背了包袱被送出宫去,很快华清宫就迎来了一位面容肃穆的嬷嬷,据说她服侍过多位有孕太妃,先皇最年轻的小公主,就是她接生的。 华清宫上下显然都不是很欢迎她,但嬷嬷毫无畏惧,不卑不亢道:“回宸妃娘娘,奴婢姓李,奉贵妃之命来伺候娘娘。” 葳蕤打量着她,瞧着面相老实,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便点了点头:“这是本宫怀的第一胎,多有不懂,往后就麻烦嬷嬷悉心照料了。” 李嬷嬷福身:“娘娘多虑了,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很快就到了午膳时间,李嬷嬷在一旁侍膳,葳蕤近日胃口不佳,鱼肉都弃之一边,多用了些腌菜,李嬷嬷便皱着眉头收了菜:“如今正是皇子长身体的时候,娘娘就算再用不下肉食,想想皇子,也要用上几口,这些腌菜对身体不好,娘娘还是少用为妙。” 青黛挤开她:“娘娘能用下些菜便是好的,你怎敢逼迫娘娘?” 李嬷嬷大惊:“青黛姑娘可真是冤枉了我,这如何能叫逼迫,奴婢分明是为了娘娘好啊,奴婢的一番心意,怎么在青黛姑娘嘴里就成了逼迫?” “行了。”葳蕤不耐她们的争吵,皱着眉夹了一筷子肉,刚塞到嘴里,就忍不住去净房吐了。 一旁的宫女忙端茶倒水,青黛恨恨扫了那李嬷嬷一眼,在葳蕤耳边道:“娘娘何苦为这个刁奴委屈自己?” 葳蕤灌了几口蜂蜜水:“她能来华清宫,想来是太后娘娘点了头的,若是我现在就处处不听,你猜她会同太后说些什么?” 说罢,葳蕤擦了擦嘴:“不会太久的,将就忍忍吧。” 青黛替自家娘娘委屈。 夜晚,狩元帝来同葳蕤用膳,他知道葳蕤食欲不振,专门让人去宫外搜罗了不少方法,民间普遍用酸梅饼与陈皮缓解,他便高高兴兴将这两样带了来。 “太医说,适当用些梅饼与陈皮对孕妇身体有益,你快尝尝,可有舒服一些,若是没作用,朕去治他们的罪。” 葳蕤光闻这味道就觉得口齿生津,吃了两片顿觉得难受的感觉消退了些,看到桌上的肉食似乎也没这么难受了。 她举箸夹了一块鸡肉,虽然还是觉得有股怪味,但她嚼了嚼觉得勉强能忍,吞下的瞬间又连用了好几片梅饼,朝狩元帝笑笑:“没想到这小小的梅饼竟然有如此奇效,皇上为嫔妾费心了。” 狩元帝顿感熨帖,只是还没见她用多少,向来如隐形人的青黛却忽然收了那梅饼。 狩元帝一愣,皱眉看去:“你作什么,没瞧见你家娘娘用的正好吗?” 青黛忙道:“皇上息怒,新来的李嬷嬷说这等腌物要少吃,要多吃肉,奴婢只是遵她言罢了。” “新来的李嬷嬷,朕怎么不知道?” 青黛为难地看了宸妃一眼:“是贵妃赏下来的,说李嬷嬷看管过多位有孕后妃,是顶有经验的,叫我们都听她。” “皇上,”葳蕤面色微白,却不顾自己,安慰着他,“这位李嬷嬷是太后娘娘点过头送来的,从前接生过先帝的小公主,是个有手艺的人,她说的也有道理,嫔妾是不该任着自己的嘴,是该多吃些肉的,这才能好好养身子。” 说着,她又夹起一块鸡肉往嘴里塞,似乎想要证明吃肉没问题,然而谁知下一秒,她就不受控制地将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在了一边,面色瞧着更为苍白虚弱。 狩元帝大怒:“什么有手艺的人,朕瞧着是个庸妇,来人,将这庸妇送回钟粹宫去!” “皇上!”葳蕤摇了摇他的手,面露哀求,“皇上息怒,此事是嫔妾未考虑周全,若是将李嬷嬷送回去,难免让太后娘娘伤心,您就看在嫔妾的面上,饶了李嬷嬷这一回吧。” 大摇大摆回去休息的李嬷嬷被拖着来到皇上面前,吓得话都快说不出了,她对皇帝的怒那是一头雾水,见宸妃肯为她求情,连忙跪下砰砰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婢冤枉!” 狩元帝见这刁妇还在喊冤,气不打一出来:“混账东西。” 但葳蕤的话也有道理,即便不看在贵妃的面上,也要看在太后的面上,于是眼不见心为静道:“把她给朕拖下去,堵住嘴大打二十大板,若是还不知错那就继续打。” 二十大板! 李嬷嬷哆嗦了一下,人整个瘫软下来,怎么会这样,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呢,怎么才一天就…… “郑重阳,传令下去,此事为华清宫内务,若是有谁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朕要了它脑袋。”狩元帝说的轻松,听到的人不由都抖了抖身子。 葳蕤瞧着李嬷嬷神色涣散被拖了下去,朝着狩元帝一笑:“皇上一心为嫔妾,自己却一口未用,嫔妾瞧着心疼,皇上快用膳吧。”
第70章 第七十谋 宋嫔生女 李嬷嬷醒来是在华清宫原本的住处, 若不是后股火辣辣的痛,她差点以为那顿板子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被皇上赐了板子,无声无息丢在僻静处, 想起来她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眼中满是恐慌,后悔当初接下如此一个硬茬, 生怕在不知不觉中就丢了命。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一个面生的小丫头端着饭和一碗汤药进来,见她睁着眼撇了撇嘴:“没想到你命还挺大, 竟醒了,这是咱们娘娘好心赏你的伤药, 既然醒了就赶紧吃了吧。” 李嬷嬷张了张嘴, 说不出话,她只能怒瞪那小丫头, 只是看着她将那药端近,眼中的怒意被害怕占据, 仿佛看见了什么令人生寒的毒药般。 万幸那小丫头没有强塞着她喂药, 而是随手将其丢在一边, 就捂着鼻子逃了出去,仿佛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李嬷嬷松了一口气,一把将药泼入地下,苦涩的药汁瞬间渗入土地,她又瞧着剩下的饭愣了许久, 终于抵抗不住饥饿,呼噜噜吃了起来。 她拼着一口气,一定要活下来!现在还没完, 还有贵妃呢,只要能见到贵妃,她就能得救了! 在屋子里不能动弹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很是难过,没有良药,李嬷嬷忍着疼痛,硬生生扛过了最难熬的几日,直到她躺到浑身酸软,感觉快与床融为一体时,才勉强能扶着墙下地。 又过了不知道几日,门外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似又几个宫女急匆匆经过,嘴里念叨着:“方才传来消息,说是宋嫔开始发动了,各宫妃嫔都动身往储秀宫去了,我们赶紧去准备,娘娘恐怕也要露面。” 另一个宫女掐指一算,讶然:“啊,可如今宋嫔的身孕还不满九个月吧,怎么会突然发动?” “谁知道呢,反正横竖同我们华清宫没什么关系。” 那宫女嘴里忍不住念叨:“都说七活八不活,你说……” 八卦声渐渐远去,僻静的院子不再有任何声响。 李嬷嬷屏着气,确认已经没人,咬牙纠结了片刻,立马整理起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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