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小姐骑射皆是精通,曾随百官狩猎之时拔得头筹,一时间为京中女子效仿。 大家还说,现在文武擢考女子皆可参加,谁说女子不如男呢! 她们三个其实并非是觉得我留下有更好的前途,只是瞧出了我的心思。 我以为我藏得很好的。 自打从哪暗无天日的地方被他救出起,我就一直在他身边。 他给我们自由,允我们随时离去,甚至还给我们准备好了身份,可是我们都没有走。 我们除了会武,什么都不会,出去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们都说镇西王是杀神,恐怖极了,可我不觉得。 他分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我以为他一直都是少言寡语的,直到后来见得柯将军来与他叙旧,我才晓得,原来他也有那般意气风发的时候。 会做天底下淘气哥哥都会干的事儿气妹妹,也会跟将士们在泥地里打滚,还会绕着演武场乱窜躲避严老将军的打…… 他伤了脸,我也曾见他同将士较量时露出的满是伤痕的后背。 我想,他是如何九死一生地走过来的呢? 他喜欢向晚花,那是在岑州最常见的花,他却很呵护。 他还会着丹青,画的也是向晚花。 我想,他爱的那个女子,该是幸福的吧。 他说那是他的妻。 直到后来,小姐来了岑州,我才从他们的对话中晓得。 原来那个叫向晚的女子,早已经去了。 她也并未能成为他的妻。 那一刻,我替他感到哀愁。 可他浑不在意。 他让我们四个陪着小姐游历。 严钰是小姐带来的。 他叫王爷师父。 我看他们相处得不错,严钰小子也会照顾人,这才安心陪小姐出去。 可现在,小姐嫁人了。 我听见小姐大婚前夜里他的歌声。 那是一首送嫁诗,也是我唯一晓得的诗经中的句子。 很美,由他唱来,却叫人落泪。 “桃之夭夭啊,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呀,宜其室家。” 新娘子即将离开出嫁,可是他呢? 严钰是个小混球,他总说师父很厉害,师父很强大。 可是他知不知道,他选择留在小姐身边,他的师父余生该多么孤寂。 王爷的心早就死了,死在了那年那个叫向晚的女孩离开的时候。 他不叫人走进,也不叫自己走出。 可我想,如果,如果连我都走了,偌大的镇西王府,谁来陪他看向晚花呢? 他也很诧异我选择跟他回岑州。 他说京城更适合我,我摇摇头说我不喜欢京城。 我说这儿总叫我想起以往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 他信了,点点头算是允了我。 “你的功夫不错,若是有心,可以在军中大展身手。” 我囫囵应了。 我跟着柯将军入伍,平时就在军营中。 只有极少数时候,我跟着将士们回镇西王府,他也显得很高兴。 柯将军家的媳妇儿生了小团子,抱去叫王爷给取名字,说自己是粗人,取不出来。 女孩子的名字,这些没读过书的糙老爷们确实不会取。 我看着他抱着那个小团子,少见的慌张无措又小心翼翼。 他为难地想了半晌,说:“那就叫小荷吧?不是说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么?寓意好。” 我听笑了,没忍住噗嗤出声。 他一眼看了过来,我赶紧收声。 接着,他就将那团子丢给我:“笑什么?你来!” 他竟是耍了小脾气。 我却也是手忙脚乱的,谁抱过这么软的小生命啊! 他也害怕我颠着孩子,张手在下边托着。 而后坚持道:“你与阿瑶一起待过,她后来老看书,你应是跟着晓得点吧?” 我绞尽脑汁,最后终于是想起一句来。 “叫舒荷吧?”我说,“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他倏地眼睛一亮:“厉害!这个不错!” 柯将军也笑得欢,这名字便也就定了。 待得人都走了,我才想起来自己也得回军营。 临行前,他忽然问我:“琴戟,先前提议你入军营,委实是我欠考虑了。前日阿瑶还来信骂我,说我分毫没顾念你的心思。” 我吃了一惊,难道小姐也知道了?! “小姐她……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军营里汉子多,你总有不便,而且,你也到了年纪,该留意替你找个好人家。可我……我也不晓得你喜欢什么样的,或者,你可有心上人?我替你去说亲!” 他就这么直白地问我,果真是个傻子。 “我还不想成婚,”我说,“王爷不是也没想过成婚么?” 他便就噎住了,而后摆摆手算是放过我。 有些人,怕是一辈子也不会从生命中抹去了。 可是,活着的人,总归是要走下去的。 我想,爱一个人确实是自己的事情。 终有一天他可能会发现。 而到那时候,就此陌路,亦或是相见生欢。 那都是时间的故事。 不是么? — 全文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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