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如今的权势,我可以随我喜好囚禁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除了他们裴氏的人——因为他们所有人都不应该在我的宫殿里,而是应该在大齐的牢狱里。这样才对起我地底下的父母,我自己和所有因为追随我而将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人。 广明殿中良久的沉默,兆华也安静地睡着,浑然不知世间苦楚,享受着她此生不可能再有的安逸时光。 “殿下!”萱萱从外急匆匆跑来,“裴后自裁,不过被救下了。她要出去我们没让,还用簪子伤了殿中的侍女。侍女也已被救下,所有尖锐之物也都收走。裴后在殿中发疯,说一定要加您,不然……她就撕衣裳自缢或是……一头撞死。” 真是好笑,没过两天就死了,如今倒还想早点走。 “她要见我说什么?”我不耐烦。 萱萱摇头:“问不出来,直说一定要见您。” 我懒得去,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我这儿仅限于良善之人,像这种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多听。 可是裴仲琊去了。我听见宦官匆忙汇报,甚至都等不及薛获来接兆华,留下萱萱照看孩子,跟刘勉一起赶去启元殿。 启元殿的宦官侍女跪了里三层外三层,裴仲琊茕茕孑立,瘦削的身影独自一人站在正庭中央,早春的风吹拂起他的发丝和衣角,整个人飘飘欲去。 喉间酸涩,我想喊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出不了声。 来时,我与刘勉在步辇中对坐无言,他倏地问我:裴仲琊会为裴季蕙求情吗? 他肯定会。裴琳琅肯定也会。我说道。 那你会放过他们吗? 我笑了笑,望向窗外层层叠叠连绵不断的宫阙:不会。 裴仲琊听到了声响回头看我们,隔着重重人群,我不敢走近半分。 “姜毓卿!!!”裴季蕙嘶吼着要从殿内冲出来,“姜毓卿你不得好死!!!你说我们是乱臣贼子,你自己才是乱臣贼子!!!” 在场之人无不屏息,侍从们的身子压得更低了。我一步步穿过他们,走到裴季蕙面前。守卫们横刀拦着她,她趴在守卫的手臂上,发丝凌乱,癫狂地翻着眼睛看着我:“我们裴氏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裴仲琊——” 她大喊道:“她要我们死啊!她要我们死!她要我们裴氏所有人给她陪葬啊!你还在执迷不悟什么!你以为你能幸免吗?你以为裴开项能幸免吗?她早就露出了她的獠牙,只有你还在心甘情愿地当傻子!你以为她只要垂帘听政吗?不是!她要做皇帝!她要做皇帝!然后把我们全杀了!你醒醒!” 她直言不讳地讲出我的野心,可我却没有任何恐惧与胆怯,也不想去堵她的嘴。我把起她的下巴:“执迷不悟的是你不是我。你以为是我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若不是你父亲裴开岫狼子野心,他会把你送进宫里来?你们这样的家世地位,全京城不管嫁给哪家郎君,人家都会好好待你。可你父亲偏生把你嫁进了皇宫那我有什么办法?你若安生,自有你安生日子过。可你们偏要求得根本不属于你们的东西,所以……死才是你们唯一的归宿。” “你……你这个乱臣贼子!你才追求根本不属于你的东西!皇位是皇上的,是我的孩子的,不是你的!你就是个乱臣贼子!该死的人是你!不是我!”她目眦尽裂,“姜毓卿……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我的孩子没了,你的孩子也别想好过……” 她缓缓看向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的裴仲琊,突然轻巧一笑:“堂兄,你知道她的孩子是谁的吗?” 一阵冷意从脊髓直逼头顶,裴仲琊的目光瞬间打在我背后如有实质。我垂着眼眸,笑着看向裴季蕙:“我的孩子不牢你费心,你还是关心关心你们裴家经此一事是否还会有子嗣吧。” 裴季蕙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瘆人地笑着看着我:“我说过了,我的孩子没了,你的孩子也不会好过的。若有朝一日她知晓了她的身世,知道她的母亲杀了她父亲全家,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田议犯上弑君、结党贪污,本就罪该万死。我杀他,天经地义。”我望着裴季蕙的眼睛,“何况我的孩子,就该杀伐果断,她应该以我为荣以我为君者的榜样,走正确的路做正确的事,而不是被私情左右,乱了分寸。所以……你知道你自己的结局了吗?” 裴季蕙望着我,呼吸突然急促,眼泪慢慢凝聚在眼中,不甘示弱:“不会遭报应的,你杀了我们,你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原谅了。” 我笑笑:“我不需要。我只要皇位,和父母的原谅。” 裴季蕙死死地盯着我,她伤害不了我,就选择去伤害心软的她的亲人:“堂兄……她要杀了我……她要杀了我!你让四叔杀了她杀了她!裴仲琊你不要忘了你的一切都是裴氏给你的!你帮她,就是不孝不义,忘恩负义!你对不起你的族人,对不起你的父母,对不起裴家的列祖列宗!日后她若真的登基,把我们裴氏全杀了只留你一个,你不会愧疚!不会懊悔吗!如果裴氏只剩下你一个人,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一把揪起裴季蕙的衣襟,怒视着她:“你但凡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你现在就死。” “殿下……”裴仲琊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乞怜又恳求,“殿下。” 我心思一动,嗤笑一声松开裴季蕙的衣襟:“看好她。” 裴仲琊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刘勉立即走上来拉住裴仲琊:“我们走吧。” 裴仲琊岿然不动,刘勉急得满头大汗:“走吧走吧,我求你了。” 这一次,我没有逃避,我径直走向他,直直地望向他的眼底。 刘勉的目光在我们二人身上徘徊,重重地叹了口气默默离去。 “他们要杀我。”我看着他,“我不可能让他们活着。” 裴仲琊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病态的红晕却贴在脸上,有一种诡异而幽怨的美感。 “或许你也不应该来救我的。让我自生自灭或者就死在他们剑下也未尝不可。你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他仍就没有说话,一双无神空洞的眼眸看着我。 “你的病若是好的差不多了,就尽早回去吧,回到你父亲身边,回到你真正该回去的地方,不要再做让彼此都为难的事。走了。” 一只冰凉的手陡然抓住我的手臂,我身躯一顿,呼吸凝滞。裴仲琊没有多少力气,但我却挣不开。 我没有看他。 凉风吹过启元殿,偌大的庭院嫩芽丛生,但却是挥之不去的冷意,只有裴季蕙癫狂的笑声回荡着。 裴仲琊一字不发,手掌无力地垂落。我目视前方,迈开步子,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第56章 你若仍旧胆敢勾结他人谋…… 杀了秦修扬和裴开岫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不是不知道。但现在就是最佳时机,今日便是他们的死期,此时不杀更待何时?鸿门宴上项羽一再犹豫致使江山痛失,自刎乌江。如今即便是要承担后果,但得到的回报如此丰厚又有何不可为? 什么后果,什么代价,只要想到他们已经死了,任何代价我都不在乎! 裴开项会知道我的野心? 知道又如何?即便我装得再像,扮得再可怜,他会相信吗?会对我仁慈吗? 不会,绝对不会。 我已经不需要他的仁慈和怜悯了,我要的是他的臣服和死亡。 秦家倒台,裴家折损,皇帝被我永永远远地关进了麟趾殿。 姜旻哭喊着,拿着剑要杀我。他的个子已经蹿的很高了,但整个人瘦削得却如同竹竿,斧头一劈就会断成两半。我给他带去裴季蕙斩首的消息,他发了疯一般冲向我。宋君若挡在我面前,一刀斩断了他的剑刃。 “姜毓卿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姜旻的眼睛通红,好似地狱罗刹要来索我的命。他拾起断剑就朝我扔过来,未等宋君若出手,我一把抓住断剑,带着鲜血扔到一边。 那是和他一样的血,来自同一个母亲同一个父亲的血。 “自古以来从未有女人称帝,你就算有这样的野心,那也是狼子野心!总有一日,你施加在他人身上的痛苦和血债都会回到你身上!” “那他人的血债呢!”我高声质问,“父亲与母亲的血债呢!你我一母同胞,你却勾结放纵他人来杀我!在我生产之时围剿我,姜旻,你是当真要我死啊!” 姜旻脸色灰白,神情却倔强固执。 “若我以前还对你有一丝丝的亲情执念,那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我姐弟形同陌路。我不会再护着你、帮着你,你若认贼作父、与虎谋皮,日后伤了残了死了,做了别人的傀儡惶惶度日,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流一滴泪。你的命,你自己受着。你若仍旧胆敢勾结他人谋害我,我第一个杀你。” - 姜旻无权无势被我软禁,他自然没有能力让我死,让我痛不欲生,但有的是人想折磨我拉我下台。 这世间缺我这样的女子,却从不缺保卫正统的儒生学士。我的独断专权与女人的身份招来了这个世间能给予我的最恶毒致命的骂声。 软禁皇帝,谋权篡位,牝鸡司晨,任人唯亲,致使手下将领祸害西域,贻误军机。 一时之间、太学、朝堂、乡野兴起无数厌恶唾弃的言论直指向我。太学六十岁的大儒会在早朝时冲进殿内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十几二十岁的太学生会在集市中央搭台演讲,控诉我身为人妇残害夫家、身为女人谋窃家财的恶劣行径。 我是□□、是□□、是毒妇,从古至今所有可以用在女人身上的恶称,他们都无所不用其极地加上我身上,扣在我头上。 广明殿的烛火又一次亮到了天明。陈蕴揉了揉眉心,将整理好的案牍搬到我面前:“方将军完全是被人摆了一道。木曲国王明知自己与方家有过节还一个劲儿地往前凑,方将军不予理会,他们竟变本加厉。后方将军忍无可忍将他们逐出军营,并放言若是再来便按军法处置将他们砍了。 “本是消停了几天,谁知木曲使者就死在了军营里,若是我们自己人发现倒还能遮掩过去。可偏偏让木曲国的人碰见了,他们将事情闹大,还说使者是带了黄金来赔罪的。如今人没了,黄金也没了,木曲国不肯善罢甘休,说齐国寒了西域的心,一定要问齐国和方家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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