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羽林军立刻上前护在梁璟的身前,梁璟把虞悦护在身后,警觉地环视四周。 然而,大殿外回应宣文帝的,只有萧瑟的风声。 宣文帝愣了愣,试图再呼喊,殿外缓缓走进一个黑影,手中提着长剑,剑尖上一路滴淌着血珠,随着他的步伐在身后留下长长的血痕。 “陛下在唤谁?”晏广济提高手中被鲜血染红,找不到一丝银白空隙的长剑,血珠还在不断下落,他轻笑一声,“是他们吗?”
第89章 对峙你倒底是谁? 京城城门下,一支浩大的军队如黑色洪流汇聚于下,铁甲与兵器在微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一双双坚毅如铁的眼神蕴含着无尽的杀伐之气。 城楼上守城的士兵严阵以待,手中的弓箭已拉满弓弦,眼神锐利如鹰隼,时刻注视着城楼下的动静,只待将领一声令下,箭雨瞬间就会便倾泄而下。 冠军大将军尹步站在城楼中央,看着城楼下在风中猎猎翻飞的“季”字旗帜,和为首那跨坐在马背上身披战袍的昔日旧友,面色紧绷。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沉默了半晌,尹步才对身边的虞峥开口道:“怎么办?” 虞峥的眼睛似乎被那红色的旗帜刺痛,双目猩红,有些酸涩,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对城楼下为首的青州刺史喊道:“荣副将,多年未见,想不到再次相见竟是这样的场景。” “虞将军?”城楼下逆着月光,无法分辨城楼上之人的相貌,听到熟悉的声音,荣威才知道楼上所站何人,怒喝道,“你为何会在此!皇帝老儿对你虞家意欲鸟尽弓藏,你不仅不长记性,还要匍匐在他脚边做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念在昔日情分,你速速打开城门,我们各自安好!” 虞峥沉声喊道:“你要反,我不拦着。但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何带着季家军队旗帜而来。” 荣威的声音铿锵有力:“因为,我今日所做一切皆为季将军报仇!” 虞峥身子前倾,整个上半身都抵在城墙上,手用力按在城墙的青砖上,“荣副将此言何意?什么叫为季将军报仇?!” “虞将军还不知道吧,当年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荣威抬手示意身后的副将上前,副将手中捧着一个不小的木盒走到荣威身侧,荣威一掌劈开木盒的盖子,伸手从中提出一颗人头。 荣威用力攥紧手中的头发,待人头的面部缓缓转向城门,城楼上所有人在看清那张面色死灰脸庞的五官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是周广顺。 他们知道周广顺驰援后迟迟未传回京消息,原以为是忙于奋战无瑕传信,或是战报被中途截下。没想到竟是被荣威取下了项上人头,还一路随军带回京城,这得是多大的恨意! 荣威高举周广顺的头颅晃动着,双眼发红,激动道:“是周广顺接了皇帝老儿的密旨故意迟迟不到,才害得季将军一家惨死!生擒过金国名将仆固图烈的季将军,率领战无不胜的季家军,怎会败于当时的金国?狡兔死,走狗烹,这都是宣文帝忌惮季家故意为之!不然季家怎会满门惨死,连妇孺都未放过!” 这一密辛终于能够昭告天下,荣威喉头发胀,心中酸涩却又无比畅快。待到他亲眼看到宣文帝为季将军偿命之时,才能真正畅快。 在场所有将士,无论是尹家军还是青州军,都知道当年之事。城楼下的步兵与骑兵们,城楼上的弓箭手们,全部面面相觑,眸中是掩不住的惊愕。 原来季将军并非抗争金国力战而死,而是被宣文帝忌惮功高盖主,借机害死的! 宣文帝岂止枉为一国之君,简直枉为人! 虞峥脸色苍白,双唇轻颤,身子也有些发晃,扣在城墙青砖上的手更加用力,指节都泛起苍白之色,碎石粉末从指缝间漏下。他勉力稳住自己的身形,深吸一口气,声音中难掩痛楚:“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是如何得知的?” “自然是因为,这一切都被季将军的幼子季恩泽亲眼目睹,告知于我。” “什么意思?”虞峥急切地探出大半个身子在城墙外,“恩泽还活着!?他在哪?” 当年他离开凉州时,恩泽尚在襁褓中,他还抱过那个孩子。 季大哥唯一的血脉尚存于世,如何让他不激动! 荣威嫌弃地将周广顺的头颅抛回木盒中,不紧不慢道:“虞将军随我杀进皇宫不就知道了?” 尹步的手按在虞峥的胳膊上,“若放他们进城,百姓怎么办?他们进宫后瑞王和瑞王妃怎么办?阿峥,你不能在此时轻信荣威一面之词啊!” “我了解荣威,他不会撒谎的,更加不会用季大哥的事撒谎。” 虞峥缓缓站回原位,强忍所有情绪,与荣威谈判:“好,放下刀剑,只要荣副将保证青州军不伤京城百姓一人,我就带你们进宫。” 荣威眯起眼睛盯着虞峥思考片刻,抬手对身后青州军下令:“所有人听虞将军之令!” ***** 启德殿中,所有人都如同被冰封住一般,半晌回不过神来。 明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情理之中,可现实的冲击骤然摆在眼前,虞悦只觉得脑袋里“嗡”一声变得一片空白,瞪大的眸中满是复杂,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说不出什么:“你……” 听到她声音的晏广济下意识想向她的方向转动眸子,抬眸的瞬间轻眨了一下眼睛,强迫自己打断视线的移动,让视线重新落回到宣文帝身上。 宣文帝眼睛瞪得极大,整张脸涨得通红,仿佛晏广济的出现比梁璟的出现更让他无法接受。 他刚看清阴影中出现的是晏广济的脸时,心中还有些欣慰与激动。但晏广济说出口的话的眸中的疯狂,让他迅速意识到晏广济的出现并不是来护驾的。 他的目光流转在梁璟与晏广济身上,气得频频点头,来回指着他们道:“好啊,好,原来是你们两个暗中勾结!一个,是我最疼爱的儿子!一个,是我最信任的臣子!” “错了,”晏广济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轻柔而缓慢,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我只为我自己而来,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宣文帝颤抖着手指着晏广济:“晏广济,朕平日里待你不薄。若非朕提拔你,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编修!不成想你竟有如此狼子野心,密院指挥使都无法满足你,还敢觊觎朕的皇位!” “谁稀罕你的破皇位。”晏广济讽刺一笑,“我忍辱负重至今,要的从来不是你那由万人冤魂堆起的肮脏皇位,我要的,是你的命。” 宣文帝害怕地向后倒退两步,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满脸都是害怕和不解:“……为什么?” 晏广济开口前,用余光快速瞄了一眼右侧被护在梁璟身后,怒目圆睁的虞悦。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飞护着宣文帝的孙公公,拉过宣文帝将手中血迹已经粘稠的长剑抵在他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往他脖颈的肉皮下压,声音从后槽牙中挤出: “我要你,为我季家满门,偿命。” 宣文帝的瞳孔猛然收缩,脑海中不敢想起的面孔与眼前之人的脸重合。因为他的不敢回想,从前竟没意识到,晏广济与季将军的眉眼如此相像! 清晰地感受脖子上的热血流进衣襟,宣文帝终于真正恐惧起来,颤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若按照年龄看,宣文帝心中早有答案。凉州战事吃紧,季家几年都未回京一趟,那个幼子是他唯一没有见过的孩子。但不知何种心理作祟,他还是想亲口从晏广济口中听到答案。 “看来你也想死个明白,”晏广济笑得苍白,本应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笑声中却满是悲凉,“你也猜到了不是吗?我的名字是,季、恩、泽。” 虞悦的呼吸倏地一窒,心口似被揪起般丝丝泛疼,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脱手掉地,不敢置信地看着晏广济。 他竟然是季大将军的幼子,还尚存于世! 梁璟察觉到身边人的脱力,连忙揽过她的腰肢撑住她。 “孩子……” 恰好赶到殿门口的虞峥听到了季恩泽的话,眼泪瞬间汇聚于眼眶,望着他的脸痴痴地走进大殿,眼睛一眨都不敢眨。似乎生怕自己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幻像就会消失。 “恩泽,”虞峥眼中蓄满的泪溢了出来,但他丝毫没有察觉,一步步慢慢向前挪动,“你受苦了……” 广济天下,恩泽四方。 这是季大哥常挂在嘴边的,他早该想到的。 季恩泽看到虞峥的出现并不很意外,瑞王敢发动宫变,断然不会仅靠羽林军,有虞悦帮助他,虞家自然都会帮忙。 “虞伯父。”季恩泽有些不敢看虞峥,唤了一句便移开视线,紧盯手中的血剑,“还请虞伯父莫要拦我,我季家的仇,必须要报。” 虞峥一个刚硬的武将此刻哭得稀里哗啦,他止住脚步,抬袖在脸上抹了一把:“我不拦你,此仇该报!” 刚准备喊虞峥救他的宣文帝眼睛一下睁大了,他环顾一圈大殿中的人,所有人来此都是为了杀他,只有他的儿子不是想要他死! 宣文帝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切地朝梁璟呼喊:“子珺,救救我,救救我!你救下我,我即刻就写传位诏书,马上把皇位传给你!” 梁璟脚下没有动作。 他无法在这一瞬间做出选择。 宣文帝到底是他父亲,他似乎不太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宣文帝死在他面前无动于衷。 他想要宣文帝活着忏悔,但宣文帝对季家犯下罪过。将心比心,宣文帝又怎么不是杀尽秦家满门,他感同身受,又不能阻止季恩泽血刃仇人。 虞悦也陷入两难,宣文帝因一己私欲杀了多少无辜之人,灭门之仇不能不报。若非宣文帝是梁璟的父亲,无论是梁璟还是季恩泽,想必此刻瞬间能达成共识,毫不犹豫地杀掉宣文帝。 季恩泽抬眸看了虞悦一眼,又看向梁璟,梁璟突然想起那日他们的对话,他郑重说出的那句“我绝不会让她为难”。 下一瞬,季恩泽利落地用剑刃抹过宣文帝的脖子,血柱霎时喷涌而出,飙出去极远,溅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身上。
第90章 丧钟是生是死由不得你一个…… 宣文帝如一块破布被季恩泽撒手丢到地上,双眼暴凸,不敢置信地直愣愣盯着季恩泽。 他算计了一辈子,竟然就这样死在一时疏忽,没能赶尽杀绝的季家幼子手中。兜兜转转,终究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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