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笙笙听她言语,已然明白恐怕今日之大火和颜如朝头上之伤都是黎夫人所为。 她心中对黎夫人充满悲悯。异心的丈夫,经年的冷落,日日的打压,难逃的牢笼,便是这个看似高高在上的贵女半生的注解。 她是错恨过自己,可她若是要把这不堪的婚事继续下去,又能恨谁呢? 李笙笙叹了口气,不再纠结黎夫人昔日行径,劝解道:“黎夫人,你和颜先生之间,错不在你。为何最后要被休弃的人反而是你?这是不对的。” 黎夫人没料到她有如此言语,怔愣看向李笙笙,喃喃道:“可是……可是这也由不得我。” 李笙笙看了看周遭无人,轻声道:“你是国公府的嫡女,便是颜如朝不在意得罪人,要休妻,可他那在南边云洲拜佛安养的父母也不在意么?你一封书信把他们唤回来,我就不信他当真能一闹到底。再者说,所谓休妻,你便该让所有人知道,他有你这个妻。是仍要维护自己从一而终的乐圣形象,还是要两人闹得难堪人尽皆知他还有此婚事,就让他自己选吧。” 她看向黎夫人,眼神明亮:“黎夫人,便是要走,也只能是和离。” 黎夫人愣了一下,转而笑了,笑时眼中却又似泛起涟漪:“笙笙,你说的对。是我不该如此对待你和你母亲。” 李笙笙亦是冲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她满身湿淋淋的,颜府中人给她拿了个毯子披了,李笙笙乘车回去换衣衫去了。 到了李府,青梨见她狼狈的样子,慌忙备了热水想给李笙笙沐浴。 李笙笙却先裹紧了毯子,备了些食材,煲上了汤。她把汤炖在灶上,才去沐浴了。沐浴完之后,李笙笙换了身浅海棠色明丽衣衫,又于铜镜前细细梳妆。 青梨奇道:“主子,怎么这如此晚了,又开始梳妆了?” 李笙笙凑在镜前轻轻描了下娥眉:“一会儿要出门。青梨,看看汤好了没?” 青梨去看了看,回来道:“瞧着还不够火候。” 李笙笙叹了口气:“来不及了,再晚要休息了,他今日是喝不上了。” 她轻轻涂上了些口脂,对着镜中的自己嫣然一笑:“无妨,我还有杀手锏。” 李笙笙让青梨去休息了,匆匆收拾了些东西,正待出门。谁知她一开门,贺知煜正站在门口,手举在前胸,一副正要抬手敲门的样子。 他似是刚刚沐浴过的样子,长发带闲散垂在胸前一侧,被月色勾勒出积石如翠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李笙笙嫣然一笑,惊喜道。 贺知煜看见她,却垂了眸子,只偷偷瞟了李笙笙一眼,没有说话。 李笙笙看他样子,知他仍在生气,轻轻笑了笑,拉着他进了内室。贺知煜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跟着她走了进去。 李笙笙看他坐定,莞尔道:“去给你倒杯热茶。” 贺知煜不置可否,却抓着李笙笙的手没有松开,百无聊赖一般垂着眸子在她手上轻划。李笙笙轻轻抽手,却没有抽出。 “干嘛呀?”李笙笙低声温柔问道。 贺知煜静默了半晌,悠悠道:“我刚才……刚才有些着急。”他抬头看向李笙笙,好看的眼中明光一片:“可不可以……别怪我。” 烛火荧荧,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俊秀脸庞,又在他漆黑明眸中跳动不息。 李笙笙不知道自己有何可怪的。她心道自己还没开始哄人呢,怎么这人就先道歉了。 她低声问道:“不是生我气么?” 贺知煜又垂下眼睛,亦停下了手中轻柔的动作:“开始,是有些生气。回去想了想,本想着……定要有两日不理你才对。可后来觉得这时间实在太久,不过折磨自己罢了。” 他看向李笙笙,眼中有遮掩不住的伤心和失落,却勾起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再然后,想着想着,便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生气。” 李笙笙看了他良久,轻声道:“生气便生了,还论资格?” 贺知煜又笑了笑,那平素向来不爱笑之人,此刻却似把笑容当做了遮掩自己最后一丝自尊的保护:“要论的。是我自己非要让你在我身边,是我自己明知你早忘了我却假装不知道,本就是我强求来的,我都知道。我最近时常想,若是换个人如我这般死缠烂打,是不是你也早会同意了?兴许,还比我容易些。” 他深深看向李笙笙:“可纵然是如此,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更多。从前是,现在亦是。从前便是想要你眼中只有我一个人,于是总是吃醋。现在又想让你和我亲密无间,依赖我,相信我,没有任何隐瞒。笙笙……我仍是没有学会克制地去喜欢你,这真的……很难。” 李笙笙看着他努力克制自己伤心神色露出笑容的样子,蹙眉轻声道:“煜郎……” 贺知煜索性又垂下眸子,不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潮汐:“回去了,脑中却仍是那些刚才那些画面,纷纷乱乱。大火、呼喊、黑烟,坍塌的梁柱,封死的甬道。” 他对自己有些无奈:“明明知道你不曾涉险,却仍是可笑地担心,止不住焦急,非得过来看着你无事才好。笙笙……云芍……云芍……我很怕再失去你一次。” 李笙笙十分心疼,抓着他的手放于自己心口,低声道:“是我错了,不该瞒着你,刚刚便是想去寻你来着。” 她唤道:“夫君。” 贺知煜抬头看她,这还是他来到大盛之后,李笙笙第一次喊他夫君。 她笑了笑,眼中似添了责备神色:“什么死缠烂打,如此说自己。我李笙笙会因为旁人对我死缠烂打便同意和对方在一起吗?”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调皮笑了笑:“只喜欢你一个。一直都只喜欢你一个。” 贺知煜听闻,脸竟蓦然红了,眼中的伤心瞬间褪色,他不确定道:“当真吗?” 李笙笙飞速朝他面颊上留了一吻,笑道:“自然当真!夫君,夫君,夫君。莫再生气了,我错了,以后再不瞒你了,好不好?笑一笑。” 贺知煜心中受用万分,清冷的面色上似有瑞雪扫过,笑意难止,口中却低声道:“叫得好听,不过假夫君罢了。” 李笙笙惊奇道:“假夫君?” 贺知煜忽然定定盯着李笙笙看了片刻,眼中是未加遮掩的欲念,他轻声道:“夫人今日真美。” 李笙笙霎时读懂了,面色亦是红了。她丢开了贺知煜的手,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贺知煜忽然问:“夫人,我们其实……没有和离吧?” 李笙笙有些不敢看他了,脑中有些混乱:“啊?和离……没有吧。” 贺知煜却摊手到她面前:“和离书拿来,我要赶紧烧了。” 李笙笙没想到这人做事还真是一板一眼,不忘规矩,都到此时了还惦记着此事,她嗤笑了一声,取出了和离书,递给了他。 贺知煜蹙了蹙眉,先是恨恨把那和离书撕成了数片,而后狠狠投进了火盆。他一丝不苟地盯着那和离书化为灰烬,又把残余些许碎片细细重新烧过,直到无一丝一毫剩余。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看向李笙笙。 李笙笙被他盯得脸热,假笑道:“烧完了,你走吧。” 贺知煜却笑了,上前抓住李笙笙,紧紧揽入怀中:“和离书都没了,我还能让你逃的了?” 他口中如此说,却又认真看着李笙笙,轻声问道:“夫人,可以吗?” 李笙笙不明白这人怎么什么都非要问个清楚明白,她放的人进来,她说的自己喜欢人家,她喊他夫君,还任他烧了和离书,他竟还是要问! 她蹙眉盯着贺知煜,很想故意回答一句“不可以”,但这人神色一片正经,一副说什么都会当真的样子。 李笙笙闭上眼,低声咬牙道:“那你轻些!”她有些愤慨:“从前……从前有时候就……就……反正轻些!” 贺知煜眼神灼灼,横抱起了她,放于榻上,正经道:“以后争取做到。可今日……怕是不行。” 李笙笙有些无语,干脆听天由命。 但,接下来她发觉,可能自己也并不会喜欢“轻”,因为她很喜欢此刻的“重”。 隔着漫漫几年岁月,他却仍是十分熟悉她的身体,轻易便叫她全身每一寸的血脉欢乐叫嚣。仿佛经年无雨的贫瘠之地忽然下了一场汲汲渴求的甘霖,让人想要放肆尖叫,呐喊,冲进雨中,痛快淋个透湿。 于是她便叫了。 无意义的短音,带着暧昧的愉悦和情欲的欢欣,在贺知煜的耳畔响起。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鼓励,看她有些放肆的神色,寻找下一个取悦对方的方式。 幽兰松柏香的味道在这暖意融融的除夕之夜将她包裹,李笙笙的脑中断断续续闪过些记忆的片段,是同样的一个除夕之夜,他为她戴上南洲珠串,为她放了许多的烟花,与她一起在连理树上挂上祈福的红条。 均似于此刻化作了放大感官的秘药。 “夫君……夫君……”她断断续续地喊道,看着对方清冷的面容上暗生喜悦,她恍然明白了,当年他总是喜欢堵住自己的唇,不愿让她言语,并非是听不得她出声,而是不想听那一句隔心隔情的“世子”。
第98章 追妻 人是你的了。 夜已深了, 内室之中只点着一盏昏昏烛火,照着地上一片狼藉衣物,诉说着刚刚过去的一场鱼水相融的巫山云雨。 李笙笙伸手一寸一寸抚摸过贺知煜宽阔紧实的脊背, 轻声叹息道:“伤疤都变多了。”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一道细长疤痕:“这是上次说的,和金人作战时被刀伤到的地方么?” 贺知煜笑了笑,眼中是一片柔情蜜意:“说是变多了, 那原来是何样难道还记得么?” 李笙笙认真道:“自然记得。以后为了我, 要爱惜自己一些。” 贺知煜轻轻理了理她散落在光裸肌肤上的长发:“好。” 他眼中却又忽然燃起亮色:“那你现在说说,颜先生那事为何不同我说?” 李笙笙笑了:“人都是你的了, 还记得这事情呢。” 贺知煜温柔看向她道:“人是我的,心也得是我的。” 他正经道:“我在想, 你这事情还是有些蹊跷。你若是要宣扬自己母亲的乐曲,直接宣扬便是,何必非要利用颜如朝的乐宴呢?如此做虽有些好处, 但到底是让旁人都知道了你其实是颜家的女儿。难道, 是有什么非得让旁人知道的理由么?” 李笙笙也不想隐瞒了,嫣然一笑:“夫君说的不错。” 可她想起宁王的行径,仍是有些难以说出口, 她瞟了一眼贺知煜, 小声坦白道:“那个……宁王……他威胁我。” 贺知煜锁紧了眉头:“他威胁你什么?” 李笙笙有些为难:“也没什么。”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22 首页 上一页 1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