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昭越后,她才知原来所谓复国背后藏着诸多贪欲与罪恶,自己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不久,姬忽来信称幼子身中苗疆奇毒,神医也无解。 洛云姝毫不犹豫回了中原。 - 想到孩子,洛云姝掀起锦被起身,问濯云:“九公子呢?” 濯云正要答,珠帘轻响,姬忽步入内室:“阿九服过安神汤睡下了。” 洛云姝披衣起身,去了孩子所在的房中,白日里冷静的孩子安静躺在榻上,易碎如瓷观音。她轻触孩子面颊:“阿九为何会中毒?” 姬忽手一顿,俊朗眉眼在灯下神情难测,他看向榻上酣睡的孩童,默然沉凝许久:“阿九是因我而中毒。 “母亲薨逝后,我继承了她的势力。大哥大嫂忌惮我威胁大房地位,便寻来苗疆奇毒,命人在我送去给父亲的汤药中下毒欲栽赃二房。而你走后,我忙于公务会把阿九送到父亲那,他见子御更得祖父欢心,素来有心讨好。那日父亲开玩笑要子御替他试药,阿九以为试药意味着得到祖父喜爱,抢在长兄之前替父亲试了药。” 姬忽又道:“阿九本乖巧,中毒后备受病痛折磨才变得孤僻,戒心尤其重。我虽日日给他看你的画像,但到底分离过久,生分在所难免。” 洛云姝心情复杂。 她取出从苗疆带来的瓶瓶罐罐,用毒虫为孩子验了毒,查知阿九中的是失传已久的苗疆奇毒。 此毒毒发时浑身如百虫蛰咬,磨损筋脉,不出十年会衰竭而亡。 且毒发时最压抑的一面也会被勾出,直至癫狂。 所幸在她离开中原之前给阿九留下一枚可压制百毒的净邪珠,毒性未深入,孩子才侥幸留了条命。看着稚儿,洛云姝轻叹:“傻孩子。” 此毒绝迹多年,她也不会解,只好先替孩子压制毒性。 想起关于姬忽联姻的流言,洛云姝顺势道:“贼人称是未来主母雇他们杀我,虽说此话不可信,可你我毕竟和离了,我住姬家恐怕不合适。” 昨日她是因为错将姬君凌认成姬忽,见他态度冷淡才往联姻这一处想,方才听了阿九中毒的前因后果,反觉得雇佣贼人杀他们母子的人并非所谓“未来主母”,而是大房。 不过各大族欲与姬家联姻的流言倒是真,为了她的孩子,洛云姝不免要试探一二,好早替阿九谋划。 姬忽听出她在试探,道:“流言是有心之人散出的,我无再娶之意。外头到底多有不便,如今吴王人也在洛川,你们母子住在府里更稳妥。云儿也从不拘于虚礼,不是么?” 他替她把眼前的帷帐拨开。 洛云姝离开中原太久,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姬府的确最安全。确认姬忽不会亏待阿九,她放松地把玩着帷帐的流苏:“你我已和离,你不必顾及其他,别委屈阿九就行。” 她在南疆随性惯了,乍一回到中原不大适应,两人久别重逢,还谈论着共同的孩子,气氛实在古怪。 洛云姝寻借口回自己房中。 她裙角消失屏后,姬忽触上她把玩过的流苏,将其攥在手心。 柔软又踏实的感觉驱散空落,他眼底晦暗被涤荡一空。 无碍,她已然归来。 从今往后他们一家三口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再不分离。 - 春光正盛,和风吹过寻常百姓家,亦吹入姬宅重重院落。 姬府中一处梨树林中。 孔雀蓝裙摆上流光溢彩,拂过园中草木,不起眼的杂草都有了别样的灵气,那片裙摆在一棵梨树下停住。 温柔飘忽的声线混在春风里:“阿九,怎又不唤阿娘了?” 梨树下,白衣玉冠、瓷娃娃般的阿九怀疑地看了洛云姝一眼。 “你连长兄和爹爹都分不清。” “我——”再次被提及窘事,洛云姝眉梢倏然挑起,对上幼子的眼眸,她刚要扬起的腔调被压得更为柔婉:“阿娘是当时体虚发病,出现了幻觉嘛。你看,我和你生了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眉心都有痣,母子无疑。” 阿九抬眸看了她一眼,有所波动,仍是道:“爹说你的痣是点的。” 洛云姝笑了笑:“昭越圣女的眉心都会点痣,我亦不例外。不仅如此,阿九你的痣也是点的。” 阿九看着她,没说话。 洛云姝见他神色动摇,解释道:“你两岁时见阿娘额间有痣,缠着我给你也点,不给点就闹。” 阿九沉寂的眼波微动。 “那又如何。” 洛云姝瞧出小家伙别有心思,长指拈起一片梨花,又松手让其随风飞走:“你要怎样才肯唤我阿娘啊?” 阿九看着前方的院墙:“那养了只鹦鹉,会背千字文。” 洛云姝当即猜到儿子的意图:“阿娘倒是可以将鹦鹉引来,可阿九,那是你长兄的院子。我毕竟是他的长辈,这样做太不稳重,有损颜面。” 阿九没执着,乖乖地不再提。 洛云姝倚着梨树,散漫似林中闲逛的孔雀,心头却不闲适。 阿九望着那院墙,黑白分明的眼中沉寂一片,如一汪死水。可她记忆中那个孩子可不是这样的。 两岁的阿九笑时眸子极亮,像两粒黑葡萄。胖乎乎的小手牵着她的衣摆,抬起小脸,奶声奶气:“娘!抱!” 心里被刺了下。 洛云姝长睫慢慢垂下,蹲下身问阿九:“你长兄在府上吗?” 阿九道:“他很忙,不常在。” 洛云姝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瓷瓶,顿时将阿九目光勾了去。 她笑了:“下不为例,过后你要日日唤‘阿娘’,如何?” 阿九点点头:“成交。” 洛云姝满意一笑,打开瓶塞晃了晃。不多时,一只毛色鲜艳的鹦鹉自院墙后飞来,落在她抬起的手上。 阿九眼底倏然亮起。 洛云姝笑意在春阳下显出暖意,长指轻点鹦鹉头顶的那搓毛,曼声:“小东西,会背千字文么?” 可她哄了好一会,鹦鹉仍惜字如金,她看向儿子:“我儿,你是不是记错了,这蠢东西当真会背书?” 阿九被她问住了。 母子俩正面面相觑,树后突地传来个冷漠如冰玉相击的声音。 “它不会。”
第4章 04 二人倒在地上 姬君凌今日穿一身蓝色衣袍,立在满园梨花白中格外显眼,周身冷锐让梨花有了如同凛风暴雪的肃杀。 青年冷淡的目光透过参差的梨花,见到梨树后,一身孔雀蓝裙衫的女子温柔低眸,手上是他的鹦鹉,蓝羽虎皮鹦鹉毛色鲜亮,钴蓝尾翅与女子委地的孔雀蓝裙摆颇相衬,立在梨花深处,仿佛深山中作伴的孔雀与鹦鹉。 她身侧,他那总静若瓷人的幼弟罕见地心虚,小手紧张地牵了牵母亲袖摆:“阿娘,是长兄……” 姬君凌在距他们一丈外停下。 他垂眼看着与他不算亲近的幼弟。幼弟瓷白的小脸迅速恢复冷静,不卑不亢地与他见礼:“长兄。” 姬君凌颔首以示回应,朝洛云姝行了个晚辈礼,目光分不清是落在栖于她手上的鹦鹉身上,还是在看她。 他只道:“过来。” 不容置疑的淡语一出口,洛云姝鸦睫轻扇,她微讶地蹙起眉,不紧不慢地朝他走去,温柔眼波沉静依旧。 阿九一愣,轻牵她衣摆,无奈:“阿娘,不是让你过去……” 洛云姝微顿,她想错了么…… 她一看到这位前继子便想起上次将前继子错认成前夫的事。今日诱来他养的鹦鹉,又被逮了个正着。她这人极爱面子,一时心不在焉。 他一出声,她还当他是在故意挑衅她,只觉得这晚辈怪有意思。 偏偏阿九还要说出来,这下好,姬君凌定会认为她是个傻子。 洛云姝掩下面上一丝微窘,半垂着眸笑意清浅,是她在苗疆待久了,险些忘了中原的世家重礼含蓄,姬家的公子大都喜怒不形于色。 她轻抬素手,让鹦鹉从她手上飞到它主人肩头。卸去从苗疆带回的散漫,端出中原长辈式的雍容:“长公子人中龙凤,养的鹦鹉亦有灵性。” 姬君凌仅道:“您过誉。” 他略一抬手,肩头的鹦鹉飞到他手上,鲜亮毛色几乎与他蓝色绣金衣袍相融,甚是赏心悦目。 只可惜了,主人不爱说话,养的鹦鹉也入乡随俗,不爱说话。 洛云姝莞尔,开始走礼节性的程序:“长公子日前相助,一直不曾得谢。今日路过此处本欲登门道谢,却被鹦鹉吸引去,属实失礼。” 她面不改色地将鹦鹉的事含糊揭过,姬君凌不喜斤斤计较,只当自己刚回府,不曾在树后听到母子二人的对话,成全这位长辈温婉皮囊下的一点玩心:“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洛云姝早就听闻姬氏长公子冷情冷性、杀伐果断,年纪轻轻已手握族权,姬氏众多年轻子弟中无可出其右者。而阿九天资聪颖却体弱,又晚长兄生了十二年,兄弟俩还很生疏。 这可不是好事。 秉着让稚子与长兄多接触的心思,洛云姝温柔摸了摸阿九脑袋:“阿九不是说要谢过长兄么,害臊啦?” 怕儿子拆台,说完这句客套话,她不待小家伙回应,代儿子朝姬君凌一颔首,后牵着人离去。 母子二人走出很远,姬君凌尚能听到女子柔声逗弄稚子的话。 “喜欢鹦鹉啊,不若改日阿娘给你寻只会诵经的鹦鹉来?” “当真?” “自然,阿娘会的可不少,别说鹦鹉,便是猎鹰也驯得。不过,阿九,你得再唤一声阿娘听听才可。” “……阿娘。” “真乖。” 旁侧的季城也在听着,听长公子手底的小厮说九公子遇贼那日,郡主生病神智不清,错将长公子认成二爷,还唤长公子“夫君”,还投怀送抱,原来长公子身上香气是郡主的。 这种场面,他一个大男人想了想都觉得尴尬,今日郡主见了长公子还能从容自若,苗疆人果真是随性。 他悄然看去,长公子望着那对母子远去的方向,凤眸微凝。 那抹神情实在难以揣测,似乎有着隐约的怀念,又似乎只是在审视这一位曾经继母为人如何。 再眨眼,长公子低头看着鹦鹉,神容冷寒,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姬君凌手一落,鹦鹉扑扇着翅膀从他手上飞至他肩头。 他转身往璟瑄院走,肩头的鹦鹉摇头晃脑开了口:“小东西,会背千字文么?会背千字文么?会背千——” 唠叨声被打断。 姬君凌冷冷瞥它:“不会。” - 大族内群狼环伺,争端不休,姬君凌又是姬氏长公子,人刚入姬宅,便有人将他行踪报给自个主子。 姬家东院,姬家大房所在处。 姬氏二公子姬召郢听闻长兄与那位郡主相处和睦,怒而拂落杯盏:“大房支离破碎,二房倒一派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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