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安排也算费尽心思,宾主尽欢。 …… 姜令檀带着常妈妈和冬夏走得有些急,等穿过抄手游廊快到水榭时,她白皙肌肤上已经浮出一抹烟云似的薄红。 好在这时已有丝丝凉风从水榭旁吹来,周围暑气渐缓,她也算舒了一大口气。 这次诗会请得人多,不光是各个府上的适龄少年少女,就连太学里的学生也都请了不少,姜云舒又是早有准备,园子里吟诗作对的声音倒是没有一刻停过。 姜令檀不想突兀出现过于惹眼,她就带着常妈妈和冬夏,主仆三人绕着水榭走了小半圈,悄无声息绕到了园子后方,找了块不起眼的树荫悄悄坐下。 前方众人在行飞花令,以带“花”字的诗词为对,“花”字依次推后往下。 有人跃跃欲试,也有人垂眸观战。 姜令檀借着树荫遮挡,抬眸望去,见嫡姐姜云舒一袭十分醒目的红衣,被众多贵女和少年郎君众星捧月围着,眉宇间傲气十足。 这时也不知是谁对了句:“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姜云舒立马接了句:“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但凡姜云舒开口,场间捧她的太学学生们叫好声一片。 姜令檀坐了一刻钟左右,快到晌午用膳的时辰,园子里热闹渐渐散了,那位求她帮忙送自省书的施家世子,一直不见人影。 这时候,姜云舒终于得了片刻的空闲,避开众人带着丫鬟慢慢地走到她面前。 “十姐姐。”姜令檀站起身,指尖轻轻比划。 今日的姜云舒也不知是心情愉悦,还是因为姜令檀的回避令她满意,她唇角露出一抹笑,语调十分亲昵道:“十一妹妹真是令我好找,母亲让我带着妹妹一同玩耍,妹妹怎么一个人悄悄在这儿躲懒。” 姜令檀抿了抿唇,目光轻轻从姜云舒兴奋得红扑扑的脸颊上滑过,然后指了指那群已经走远了的贵女们,垂眸比划道:“恭喜十姐姐今日诗会得了头筹。” 说到诗会头筹,姜云舒自然高兴,高兴到她自动忽略了姜令檀身上那一套她从未见过的精致衣裳,亲亲热热拉住姜令檀的手温和道:“诗会热闹,妹妹喜欢就行。” “但我也知晓妹妹一向喜静,热闹多了妹妹会觉得烦闷,午膳休息后府中会有个游湖小聚,到时永平郡主、英国公府的赵姐姐、宣平侯府的妹妹,还有华安郡主我都请了……” 说到这里,姜云舒声音微顿,笑吟吟望向姜令檀。 作为相处十多年的姐妹,姜令檀又怎么会不明白她这位十姐姐话中的深意,无非就是让她午膳过后寻了不喜热闹的借口避开罢了。 好在姜令檀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的热闹,也同样觉得人多话就多,一定会吵得厉害。 她闻言漂亮的兔眼眨了眨,乖顺温柔,就像传说中初到人间不韵世事的月宫仙子,翘起的唇角连弧度都是令人怜惜的好看。 “姐姐去玩,无需顾我。” “人多,我要回瑶镜台写佛经。”姜令檀比了个写字的手势,朝姜云舒指了指瑶镜台的方向。 姜云舒当即笑逐颜开,只觉眼前这个十一妹妹真是合她心意,那双漂亮从不骗人的眼睛,干净得像雨水洗过的琉璃,日后她若是心情好,自然也愿意多护着些。 好不容易打发走姜云舒,姜令檀仰头望向高高悬在天穹顶的烈日,她不禁腹诽想到,这样晒的天气相约去游湖,难怪姜云舒瞧了比前几日又黑了不少。 她那嫡母挖空心思,都不知道往姜云舒身上擦了多少斤珍珠粉,也不见她能白上一星半点,果然是有原因的。 南燕国这些年虽然不是特别讲究男女大防,但因有长辈在场,午膳时还是加了几扇薄薄的屏风隔了男女不同的席位出来。 姜令檀坐在太夫人身旁,安安静静,但她天生一双清透无比的含笑眼,无论谁瞧见都会下意识心软几分。 等午膳过后,年长的夫人由丫鬟扶着去客房小憩,精神好的则是约在一起打叶子牌,姜云舒正命人准备游湖的东西。 姜令檀适时提出要回瑶镜台抄写 佛经,周氏想也不想就十分温和地点头答应了,毕竟她可不想庶女的美貌,压了嫡女的才情。 回到瑶镜台。 姜令檀悬着的一颗心才算真的落回了肚子里,她第一时间吩咐冬夏和常妈妈去准备沐浴的热水。 当她脱下身上鹅黄色掐花对襟外裳,露出内里衣裳已经被浸透的浅棕色茶渍时,一旁伺候的常妈妈和冬夏同时吓了一大跳。 “姑娘。” “你在府外遇着危险了?” 姜令檀垂眸摇了摇头,只用指尖比划:“不小心打翻了一盏茶,洒到身上所以耽误了时间。” “不必担心。” 常妈妈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了下去,她伺候姜令檀沐浴,许久叹了声:“姑娘,奴婢知道姑娘瞧着性子软和,却是极其有远见的。” “姑娘的事,姑娘自己做主,奴婢只求姑娘平安。” 姜令檀亲昵用指尖拍了拍常妈妈的手掌,轻轻点了点头。 沐浴后,换了干净衣裳,半日下来她也累得厉害,不多时就在靠窗的软榻上浅浅地睡了过去了。 一个时辰不到,她是被冬夏和常妈妈从梦中强行叫醒的。 这时候就连一向喜欢躲懒的春杏,也满脸着急站在一旁:“姑娘,太夫人那边李妈妈来了,说让姑娘现在立刻去荣庆堂一趟。” 姜令檀睡眼迷蒙朝窗外一看,发现外头依旧艳阳高照,只是这个时辰太夫人应该还在荣庆堂午休才对,怎么好端端的叫她过去。 “姑娘。” “奴婢听说是今日游湖出事了,太夫人和大夫人都在气头上,正叫人问话呢。”春杏一向会观言察色,见姜令檀眼中有疑惑,她赶忙上前压低声音道。 出事了? 对于春杏能打听出来的事,姜令檀是信的,虽然春杏不见得忠心,但她一向会投机钻营,手里的消息十分灵通。 只是,游湖能出什么事? 难不成是……有人落水了? 姜令檀心底忽然涌出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她指尖一颤,皮肤泛起阵阵寒意。 荣庆堂花厅,客人早就散尽了,气氛凝得像是有实质的冷意,丫鬟婆子屏息凝神退至角落候着。 姜令檀走进去。 一眼就看到几个浑身湿透了的婆子,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主位上,一向和善的太夫人难得沉下了脸。 大夫人周氏面色铁青,那眼神恨不得把地上跪着的人生吞活剥才好,二婶娘宋氏也在,只不过目光微敛,含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姜令檀视线扫过,还未来得及疑惑,接着就听到周氏尖锐的质问声。 “给我说清楚!” “午后游湖,你们几个人到底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为什么九姑娘和十姑娘,还有成王府的永平郡主好端端地都落水了?” 还未等周氏大发雷霆,其中一个婆子声音颤得不成样子回答:“奴婢……” “奴婢亲眼瞧见,永平郡主是被华安郡主给拎着脖子丢下湖的。” “十姑娘想救……” “却不小心把九姑娘也一起拉下去了。” “……” 霎时,周氏的脸色忽青忽白,一肚子的脏话全堵在心口,只恨不得把那说话的婆子先毒哑才好。
第13章 对错真相 荣庆堂短暂的死寂后,是一声比方才更为愤怒的呵斥声。 “万婆子!” “你难不成也被水淹了脑子堵了七窍,说出这样失心疯的话来。” “十姑娘平日是什么菩萨性子,她如何会把府里至亲的姐姐拉下水去,莫不是九姑娘自己看热闹没站稳,失足掉下去的。” 周氏声音尖锐,一双眼睛盯着那姓万的婆子,里头是明晃晃威胁。 姜令檀抬眸看了周氏一眼,见她气得心口起伏,细长眉毛拧成的皱褶里全是冷意,而地上跪着的万婆子被这么一骂,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面无人色手脚都在发抖。 刘妈妈适时往前走了一步,出声和稀泥道:“大夫人也莫气。” “许是万婆子年纪大了,看岔了眼。” “十姑娘和九姑娘都是长宁侯府嫡出的姑娘,年岁相当身量也相似,平日姐妹间玩在一起就算一下子没瞧清是谁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好家伙! 不愧是刘妈妈,名不虚传的大夫人贴身第一管事婆子,生了张特别能见风使舵胡言乱语的嘴。 花厅气氛本就沉得厉害,刘妈妈见无人反驳,竟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往二夫人宋氏那边瞥了眼。 二房这几年沉默惯了,加上宋氏生了张圆脸瞧着十分和善,平日待人处事都是客客气气。 姜令檀见二婶娘宋氏听着这般荒谬无比的话,也就笑了一下,声音平和朝刘妈妈问:“方才说的什么,我隔得远没听清,劳烦刘妈妈上前再说一遍。” 刘妈妈见周氏垂眸默许,便有些得意忘形往前走了几步,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宋氏突然站起来,抬手一耳光朝刘妈妈那张胖脸上招呼过去。 这会别说刘妈妈了,花厅里所有人都没想到,瞧着和和气气的二夫人会亲自出手打人。 “啪。” 一声清脆无比的巴掌声落进姜令檀耳朵里,是那种重到让人牙酸的声音,刘妈妈在不远处被打得差点原地转了一圈,臃肿的身体僵硬着,满脸惊愕摔在地上。 “放肆东西。” “你这贱奴什么身份,我嫡出的九姑娘又是什么身份,容得你这般信口雌黄。” 荣庆堂众人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幕,震得皆是一愣,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姜令檀看见宋氏慢悠悠往前走了两步,直接走到大夫人周氏面前,平静声音透着冷意:“我家云婉今儿穿得可是粉衣裳,哪比得一身大红衣裙的十姑娘显眼。” “这都能瞧混,莫不是府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瞎了眼不成?” 周氏坐在太夫人身旁,面色铁青恨不得生剜了方才那个多嘴的万婆子,可宋氏的话都问到她脸上了,她自然不能装死,只得强忍着火气咬牙道:“有什么看不看错的,你是误会了。” “方才也都听见了,是我家云舒心善,见永平郡主落水想去拉她。” “云舒和她九姐姐云婉关系最好,两人站在一起哪有谁推谁下去的,不都是为了一起救人。” 听到“救人”二字。 姜令檀发现二婶娘神色微变,垂在袖中红肿轻颤的指尖狠狠一握,声音说不出的嘲讽:“十姑娘这样心善,当年七姑娘落水时就该她去救才对。” “也省得我苦命的嫡长女姜云雪才定下婚事不久,就因救人溺水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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