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不透,他隐藏身份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春长,杏花满头。 等杏花将落实,谢 珩已经在雍州停留近一个月。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青云药庐,心底有不舍,但也清楚不能再这般耽搁下去,虽然从最开始只是给了自己七日时间,但终究还是克制不住,多留了一日又一日。 再这样下去,距离下次毒发已经不足三日,他若再不走,被她知道了心里又不知要如何难过。 这样想着,谢珩给这个小院堆满了新打的柴,常见的草药他也摘了许多,就连屋子外边他能看得到的地方,也全都检修一遍。 春日雨润,夏季风大,秋冬又冷又干,他总会担心她过得不好。 但这近一个月的相处中,他发现他喜欢的姑娘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从别人口中,他听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 据说她春日喜欢在雁荡山脚下跑马,夏天会带着孩子去草原放风筝,她远在西靖的那位闺中好友也会时常见面。 这五年里,他的善善去了很多的地方,帮助过很多的人,不光是药庐,她还会抽空带着附近的女眷认一认山里的药材,无论的自用也好,还是摘了可以卖钱,总之她一直默默做着她想做的。 这样,也就足够了。 谢珩叹了口气,主动敲开了那一扇对他来说像是最后底线的门。 “你……”姜令檀失神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也不知该问什么。 因为这二十多天里,他虽日日都来,但从不曾做任何越界的事,所以她开门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是他。 “我要走了。”谢珩垂眸看她,呼吸很重,明明在压抑了,但情绪这种东西遇上她,他总会忍不住失控。 “嗯,那你……晚膳用了吗?”姜令檀把门拉开一些,人也往后退了半步。 谢珩离得近,能看出她的紧张,他根本没想做什么,只是想能同她说几句话,哪怕她看着他都行。 “常妈妈和冬夏去参加花朝节了,家中只有我和团团。”姜令檀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她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但还是问了出来,“刚煮好晚膳,粗茶淡饭若是不嫌弃……” “我不嫌弃。”谢珩答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 两人对望着,谢珩试探问:“那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好。”姜令檀继续往身后退,朝他看一眼,转身往里走。 她走得不快,谢珩慢慢跟在后方,他的眼神并没有掩饰对周遭的打量。 “谢叔叔?”饭桌前,团团不可思议瞪圆了眼睛。 他手脚灵活从高椅上滑下去,噔噔噔往前跑抱住了谢珩的腿:“叔叔,是来一起用膳的吗?” 谢珩笑了笑:“对。” “谢谢团团的邀请。”他声音顿了顿,朝身后看,“也谢谢善善。” 姜令檀没想到他会这样喊她,迟疑了一下,她看着团团道:“这孩子前两日着了风寒,花朝节人多,我就把人拘在家里。” “嗯。”谢珩点头,慢慢坐下来。 他就坐在她和孩子的中间,像是做梦一样的距离。 姜令檀主动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她依旧没有看他,可声音却比平日更软些:“准备什么时候走?” 谢珩一双眼睛静静盯着她,许久后,他说:“用过晚膳便走。” “嗯。”姜令檀低头喝汤,她连吹一下都忘了,舌尖被烫了一下,握着筷子的手没控制住,抖了一下。 这点细微的动作,谢珩看在眼底,他望着她,很想问她愿不愿意让他留下来,就算是一辈子也没关系。 可是再多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五年的时间,一日日的忏悔,他已经不敢再奢望什么。 团团好像也看出两人气氛有些不对,这一顿饭他安安静静吃着,听说谢珩要走,眼中虽然有失望,但还是乖乖地没有出声打扰。 姜令檀尽量不把情绪表现得过于明显,她一共给他夹了三次菜,添了一回汤,直到男人主动夹了一筷子时蔬放到她碗里,她抬头看他,并没有拒绝。 像是得了少许的勇气,谢珩声音低低说:“对不起。” 对不起谁。 对不起什么。 两人都没有戳破,但也都心知肚明。 姜令檀手一抖,筷子再也握不住落在桌面上,她细长的指尖蜷了蜷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那处看似光洁无瑕的皮肤,其实诊脉时只要多留几分心思,自然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平滑的皮肤下,指尖抚过去是如树根一样缠绕着很硬的一道疤,他高热不退那几日,她给他诊过无数次脉,手腕和脚腕的位置,在他昏睡时她都有悄悄检查过。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猜到他的身份,只是不太敢确认罢了。 毕竟是五年不见的人,突然就这样出现了,还是高热昏迷。 她一次次的否定,再一次次的质疑,直到他出现在青云药庐外。 “痛不痛?”姜令檀扣着他的手腕,嘴唇发抖。 谢珩看着被她握住的手腕,他也反问自己。 痛吗? 其实那时候他根本感觉不到什么是痛,只想快点制止快要失智发疯的自己,等因为失血从昏迷中彻底清醒的时候,伤口包扎好血也止住了。 只是手腕和脚踝处这些深可见骨的疤痕,随着年月的疯长并没有要变淡变浅的趋势。 “善善……”他闭了闭眼,还是没能克制住,把额头抵在她手背上,“每每想起你时,我痛得厉害。” 姜令檀觉得手背的皮肤好像被烫了一下,她下意识往回缩,伸手一摸,那一小块肌肤湿润润的。 他哭了? 她不可置信抬眼,却很难从他脸上找到任何失态的情绪。 “时间不早了。”她忽然站起来。 “好。”谢珩点头,笑得有些勉强。 两人站在院子外边,天已经全黑了,皎洁的月亮一点点从山坳深处爬上来。 分别前,谢珩看了她许久,心口像被挖了一块,呼吸已经慢慢变得沉重,他不能再停留下去,咬牙转身:“善善,我要走了。” “好。”姜令檀站在他身后。 然而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再次握住他的手腕,三指准确落在脉搏的位置,和二十多天前一样的脉搏,他的体温已经开始逐渐变得不正常。 霜白的肌肤,已经肉眼可见泛起红疹。 “谢珩……” “你到底怎么了?”姜令檀仰着头,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像是随时能哭出来。 “我该走了。”谢珩声音变得有些淡,他想把自己表现得冷漠些。 姜令檀倔强望着他,慢慢捏紧了她握住他手腕的掌心:“你说过的,不会再欺瞒于我。” “我没事,只要过几日就好了。”谢珩嘴角带笑,表现得一切都很正常。 姜令檀眼睛里,泪水滚如断线的珍珠:“十五月圆,你身上的蛊毒是不是根本没解?” 谢珩沉默很久很久,就在姜令檀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避开她的目光:“不要多想,只是近来受寒。”
第146章 【全文完】…… 怎么可能只是受寒, 他的身体状况明显不对。 姜令檀握着他的手腕,掌心下一片滚烫,那脉搏弱得几乎微不可察。 “善善, 我得走了。”谢珩手腕挣了挣,他不敢用力,怕伤着她。 可她一向是倔强的, 那手用力到指尖泛白也不愿松开半分, 小小软软的一个人, 也不知哪来这样的力气,哭得叫他难受, 可是再不走, 他恐怕就走不了了。 谢珩俯下身, 想在尽量不伤到她的情况下把她拉远一些。 姜令檀就在他俯身的那一瞬间,忽然踮起脚尖,红润的唇吻上男人微微紧绷的唇角。 她从未这样主动过,一只手紧扣男人的手腕, 另外一只手胡乱去扯他的腰,根本没有留给谢珩丝毫反应的机会。 姜令檀这个吻又急又重,唇齿没有任何章法去咬他,为了留下她,这已经是她能想得到的最直白的手段。 刻意咬破的舌尖,从他的唇上扫过,缠着他,明明是极尽生疏的动作, 却又透着无声的引诱。 谢珩在她朝他贴上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走不了了, 就算最后会让她生气也不行。 身体所有的血液像是被火灼烧过,她急促的鼻息,红润柔软的唇,让他再也克制不住,长臂一伸反客为主把人给打横抱起来。 姜令檀被他抱起的刹那,一双手无措去搂他的脖子,因为紧张而导致手指微蜷着,指甲无意识抠着男人霜白的后颈肌肤。 “善善。” “是你主动逼疯我的。”谢珩再也不给她后悔的机会,更深更重地吻了回去,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内弥散开,而被他压制多年的蛊毒,也在这一刻如同恶魔苏醒。 然而比嗜血更直白的,是他对她从来都是克制的,必须要得到她的强烈欲念。 五年,日思夜想。 他能有多贪婪,只是要她而已。 而他,只有当真正尝尽求而不得的滋味,才显得一切都这样可贵。 …… 姜令檀醒来时,整个人缩在柔软的锦被里,然后被他从身后拥住。 她动了动想要起身,谢珩手臂用力又把人给拉了回去:“再睡会儿,团团我已经让青盐送到姜三爷府上,你不必担心。” 姜令檀声音有些哑,却忍不住用手去拧他结实的手臂。 方才她是没了法子,知道他身上的蛊毒若未解必定渴望她的鲜血,可她也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结果。 屋子里没有电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她猜测他应该是恢复了原有的面容,手腕上的疤痕清晰又突兀。 “你身体里的蛊毒是不是一直都没好?”姜令檀带着很重的鼻音问。 谢珩没有正面回答,他犹豫片刻只避重就轻道:“时间久了我已经慢慢习惯,也不算太难熬,何况太医院也给了新的医治方子。” “什么方法?”姜令檀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很圆的眼睛是少有的严肃。 谢珩被她这样看着,忽然就沉默了。 他抱着她腰的手臂用力,眼睛似想要避开她一些,有那么一瞬间姜令檀觉得他是想敷衍过去的,但他现在更顾忌的是她的情绪。 “谢珩。” “你看着我。”姜令檀柔软的手臂忽然从他胸膛划过,她耳朵都红了,语气像是春露又想将融未融的雪,甜的能让他溺毙其中。 “是用毒。” “太医院根据残方研制出以毒攻毒的法子,每逢十五月圆在毒发前服下毒药,虽然会产生时疫的错觉,但是能克制我要嗜血的本能。” 他声音渐渐发沉,虽然不想惹她伤心的,但是她既然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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