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不会写出有自己灵感的词句。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继续在学堂学习知识。 昭令闻每次都希望用“藏拙”这两个字安慰自己,但无济于事,只是聊以自我安慰。其实她都知道,她被迫失去了她的思想与声音。 沦为赵光宜与赵光裕的陪衬品,成为空有美貌而无半点才华的花瓶。 “你也不喜欢作诗吗?”一个脑袋突然凑了过来,眼中闪动着好奇与灵动的光彩。 苏诗泱在见到昭令闻抬头的那一刻,又小声地“哇”了一声,然后欢快地又说了句话:“好生漂亮的脸,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昭令闻从记忆中偏过头,弯了弯眼睛:“对呀,我也不喜欢作诗。” 她的声音被听见了。 苏诗泱一副相见恨晚找到知音的模样,立马就抓住了昭令闻的手,连方凳都拉得偏过来了些:“哎,我根本不想来这些聚会,一来就是要作诗就是要绘画就是要唱歌就是要跳舞,我想想就头疼。”说着说着,手更加紧了些,“没想到你也是这样,太棒了,我晚上回去就告诉我爹娘,他们总觉得全天下唯独我一人不爱读书。” 说完了这么长串的话,她拿起桌旁的茶杯,抿了几口水。 “我叫苏诗泱。” 然后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拿起笔,飞快地写下“苏诗泱”三个大字,很是飘逸不受拘束,就像她这短短时刻给昭令闻的感觉一般,也是这样自由的。 “我叫昭令闻。” 昭令闻也提起笔,挥洒自如地写下了“昭令闻”三字。笔力遒劲,行云流水。 苏诗泱瞧了瞧昭令闻写下的字,感叹道:“你的字写得好漂亮呀。”然后又看看自己刚才写的字,不满意地摇摇头,把纸卷起来。然后说道:“相遇即是缘分,你说我们俩要不要偷偷溜出去,反正这些诗词歌赋和我们也没有关系。” “正好我也有些饿了。”苏诗泱不好意思地摸摸即将要出声的肚子,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快说完了才想起要询问昭令闻的意见,“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在苏诗泱满含期待的眼光注视下,昭令闻自然是点点头。 两人悄悄离席后,苏诗泱就牵着昭令闻的手,慢慢跑起来,扬起的发丝交缠在一起,所有的一切烦恼似乎都被抛在了脑后。 风声在耳边低语。 昭令闻另一只手提起裙边,这样可以使自己走得更快些更远些。 苏诗泱拉着昭令闻进了全京城最有名的醉仙居。 结果在柜台那边被绊住了脚步,好像是在说什么没有包间之类的话。苏诗泱就在那边理论,说自己常包的那个房间为什么没有了。 她一边理论一边还不忘提醒昭令闻,让她先去二楼尽头等自己,先不用管自己。 昭令闻点点头,往二楼走去。 二楼的尽头是扇窗户,夕阳的余晖斜斜映入,一天最后的绚烂,将空气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橙红。 尘埃在光束中轻舞,缓缓升腾又悄然落下。 迎面而来的颀长身影,被夕阳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辉,显得柔和而温暖。 步履间的从容不迫却压倒了昭令闻。 是李琚,他在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狭路相逢,昭令闻别无他法,只得微微颔首,保持着浅浅的笑容。 在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昭令闻突然感觉有什么坚硬的物体抵住了自己的后背,那口没吐出去的气瞬间凝结在胸腔,身体也一瞬间僵硬了。
第3章 顶撞 攀缘而上。 李琚拿着刚获得的卷宗,正想着如何处理,却不曾想看到了从楼梯拐角处出现的昭令闻。 她用手撑在栏杆处,似乎是经历了长时间的奔波,几绺发丝微微贴在额前,汗水沿着她的脸滑落,眼中弥漫着雾气,鼻尖有着莹莹光亮。 那微微湿润的光泽,与红润的唇色交织在一起。嘴唇轻轻地张开,半启半合间小口小口喘着气。 好不容易缓过来,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昭令闻的身体瞬间紧绷,手也从栏杆处撤下,那一瞬间眼睛微微眯起,锐利如刀,带着满满的敌意。 然后转瞬又恢复正常,嘴角咧出得体的微笑。 实在是表里不一。 李琚回想起裴溥原先前与自己谈论起昭令闻,每次裴溥原都荡漾起甜蜜的笑容,然后搜肠刮肚地好似将所有美好的词都加诸于她,列举了不知道多少条昭令闻的优点,恨不得每句话都用“最”来形容她。 实在是荒诞不经。 就在要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李琚用手中的卷宗抵住了昭令闻的后背。 硬与软的碰撞。 昭令闻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有点凹陷,她转头怒视着李琚。 琉璃似的眼睛遮掩不住的烦躁。 李琚像是没看见一般,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说道:“我会抓住你的破绽的。” 手中的卷宗仿佛就是昭令闻的罪状表,密密麻麻书写了她的错漏。 昭令闻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立马转身,果断地抓住了李琚手上的卷宗,然后快速地抵在了他的胸口说:“你尽管去抓。” 然后挑衅地仰头看着李琚:“你根本不会找到证据的。” 李琚感受到胸口在震颤,酥酥麻麻从卷宗蔓延至指尖。他动了动指尖,只觉得那酥麻的感觉似乎要攀缘而上了。他握紧了卷宗,从昭令闻的手中抽了出来。 冷冷地说道:“是吗?” 明明是疑问句,却带着万分的笃定语调。 李琚拂袖离去。 在李琚转身的那一刹那,昭令闻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到了李琚,明明她和李琚之间的唯一关联只有裴溥原,根本没有利益联系,他为什么要死抓着自己不放呢? 现在思考李琚的动机完全没有意义,昭令闻也不在乎他的动机。昭令闻要做的,只有考虑如何应对,以及保证裴溥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对昭令闻的感情。 这是昭令闻目前唯一要做的。 “哎哟,终于搞定了。”苏诗泱愉悦的声音传来,“还是在我包下的那间吃东西!” 昭令闻停下脚步,看着苏诗泱欢欣雀跃向自己跑来的样子,仿佛一片随风舞动的羽毛,飘忽着就来了。 在进房间门的时间中,苏诗泱对自己刚才大战掌柜八百回合的英勇事迹滔滔不绝,并且热烈地要求昭令闻以后要对自己的切身利益也是这么的分毫必争,实在不行的话她可以帮昭令闻上。 昭令闻忍不住笑,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据理力争的崇敬以及赞同。 然后苏诗泱就话风一转,突然有些愤恨以及不满意说道:“你刚才上楼梯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李琚?” 见昭令闻神情有些疑惑的样子,苏诗泱又加了几句描述,并且比划了一下:“就是白白高高的,长得很漂亮,冰清玉洁的那种。然后头发永远一丝不苟,头顶有个白玉冠的,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样子。” 昭令闻从第一句话其实就猜到了苏诗泱说的是李琚,但是她不知道苏诗泱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并没有表现出自己认识李琚的模样,而是装作不经意间问到:“我看见他了,怎么了?” 苏诗泱见昭令闻竟然全然不知李琚的样子,还有点惊奇:“你居然不认识李琚,看来他在京城的声誉也就一般呀。” 说完这句话她一下子就泄下气来,嘟嘟囔囔地说了句:“我真的很讨厌他!” 昭令闻当然不知道李琚,她在赵府中根本没法获得任何信息,没有人会与她进行交流,唯一得知外面消息的渠道,是自己出府的时候,听到那些沿途商贩的言语。 很有趣,她有的时候还会故意走慢些,听听那些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张家长李家短,但是昭令闻听得津津有味。 “我爹娘还总把我和他进行比较,真的是可笑,且不论我们俩的学识水平到底怎么样,就论身份而言,国公府的嫡子能与翰林院掌院的女儿进行比较吗?!我爹简直可笑!”苏诗泱甚至还拍了拍桌子。 “李琚他是最年轻的状元,父亲又是太子太傅,况且他没考科举之前就已经是京城中闻名的少年英才了。什么学富五车,经纶满腹都用来形容他,什么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也用来形容他。” “我能和有这样天赋的人进行比较吗?!” “而且我是真不爱读书,他是真的爱呀!他们说他从小就手不释卷,这谁能比得过?” 苏诗泱说着说着,越来越生气,恨不得立马把李琚抓过来打一顿。然后瞧着昭令闻听得很认真的模样,然后又凑上前去,说道:“你可真奇怪,又不喜欢李琚,又不认识李琚。” 昭令闻被苏诗泱突然凑上前,吓了一跳,然后又笑道,顺着苏诗泱的话继续往下说:“很多人喜欢李琚吗?” 苏诗泱被逗乐了,伸出手指弹了弹昭令闻的脸颊:“当然了,你想什么呢,就凭他国公府嫡子那个身份,就惹得好多人艳羡以及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进去了,而且就他这个长相,不知道京城有多少姑娘偷偷暗恋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经常用来形容他的,什么…郎绝…” “郎艳独绝,世间无二?”昭令闻见苏诗泱没想起来,悄声提醒了一句。 苏诗泱立马接上:“对对对,就这句。” “说来李琚也奇怪,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家世有那么好,明明可以一帆风顺,做那些比较清闲的活,但是他却偏偏请愿去那最辛苦最忙碌的刑部,一去就是三年,所有经他手的案件全都清正公明,毫无徇私枉法。在累积的案件差不多都结束,应该要提升为刑部尚书的时候,又放弃。现在又辗转到了户部,做起了户部侍郎。” “真是有些不能理解。”苏诗泱摇摇头。 昭令闻从苏诗泱的语句中,似乎构建出了一个和自己这两次遇见略有些不同的李琚,一个生于名门望族的世家公子,自幼便沐浴在权势与荣耀的光环之下。却并未被家族的辉煌所束缚,反而怀揣着一颗更为宏大的野心,并非流连于简单的权势之争。 昭令闻无意识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你也觉得他很不能理解吧!”苏诗泱寻求着昭令闻的同意。 只见昭令闻收回在桌边的手,点点头,说道:“确实很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这样一个清风霁月的人,为什么要抓住自己不放。 很快,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接踵而至,店小二们手捧托盘穿梭其间。许多菜昭令闻甚至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也无所谓,苏诗泱并不在乎这些,也不需要昭令闻进行报菜名。 只要吃得开心就可以。 吃饱喝足后,两人就此分别了,苏诗泱邀请昭令闻明天还出来,昭令闻犹豫了一会儿,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回去后,会怎么样,赵光宜会不会觉得自己的突然离席给她丢脸?然后就禁止自己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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