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竭尽所有的意志力,迈动沉重的双腿。喊杀声紧紧追着她,但凡她稍作停留, 便会被身后追杀的人撕成碎片。 她脚下忽地一空, 踩住的地面骤然塌陷。她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仍竭力扭转了身形, 伸手扒住深坑的边缘。 她的身子晃了晃,岌岌可危地悬挂在坑边。底下是个陷马坑,坑底铺满了刀尖朝上的利刃。 后面的人已追了上来,见她落入陷阱,松了一大口气:“这妖女也太难杀了!得亏中军大人料事如神,做了两手准备,不然还真就叫她跑掉了。” 一把大刀当头朝她砍来,她抓着坑边向上一荡,竟飞身而起,躲开了这一击。眼见着她要逃出陷阱,另一人提气跃至她上方,以千斤坠之势重重砸下。 她被砸落坑底,十几道利刃瞬间贯穿了她的身体。那把大刀终究还是落到她脖颈上,利落地砍下了她的头颅。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主战场的火光渐渐熄灭了,将士们披坚执锐,清剿着残余的千手阁人。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围剿,终于获得了胜利。 顾景曈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里衣早已被冷汗浸湿。 自接到剿灭千手阁的旨意起,他便时时谨慎小心,唯恐算漏了一处,导致己方如千千万万前辈一般,被这一可怖的庞然大物所吞噬。如今真的赢了,他反倒生出一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切感。 一名传令兵捧着一方木匣,奉到他面前:“大人,柳老他们已将千手阁阁主诛杀,这是那妖女的头颅,您可带回复命。” 他垂下眼眸,淡漠地瞥了眼那方匣。那个和他斗了这样久的人,那个让他日日警惕、夜夜不得安眠的人,那个让他屡次将死还生、险些落败的人,终于成为了一具死尸,再翻不出天去了。若非为贼,倒确实是个可敬的对手。 他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吩咐道:“替我收到随行的车马上吧。” 上方忽地传来扇动翅膀的声音,顾景曈循声望去,见是一只信鸽正掠过头顶的天空。护卫在他身后的蒋辰泽蹲下身,从地上捡了颗石子,向那白鸽掷去——信鸽哀鸣一声坠落在地。 仲明跑上前,将信筒中的信纸拆出,奉到自家主子手中。 信上仍是密文,并不能读懂其中内容。只是这字用的乃是朱墨,应该传达了什么紧急之事。 “看信鸽飞来的方向,像是从京城那边发来的。”顾景曈道。 据他所知,京中亦有千手阁的据点。 如今千手阁位于蜀州的总部已被剿灭,即便在各地留下些枝叶,也掀不起太大风浪。他们若识相些,就该趁早逃命;若不识相,朝廷自会派人与他们一一清算。 他将信纸重新递回给仲明:“先收着吧,待回京后和卷宗一并交与大理寺。” 日头升起来了,破开沉沉雾霭,洒落金色的晨辉。 那日光落进他眼眸中,照亮了他黑沉沉的眸子,将其映成浅淡的栗色。他清冷眉目都温和起来:“你收拾收拾,我去向朱将军辞行。” “小人明白。”仲明会意一笑,“大人急着回去成亲,一刻也多等不了。” 顾景曈耳尖泛起些微的薄红,却也没有出言反驳。 这一仗打完,朱迁正在整饬军队,清扫战场。见顾景曈前来,他连忙拱手行礼,口中唤道:“顾丞相。” 周遭的将士闻言,面上皆显露出惊异之色,忙不迭地跟着行礼。他们私底下早已揣测过多次,这位神秘的中军大人究竟是何身份。因他年纪尚轻,他们都不曾猜过什么高官,没想到他竟是那位位高权重、年轻有为的丞相。 “将军毋须多礼。”顾景曈道,“如今围剿业已告捷,我即刻便要启程回京了。” 朱迁劝道:“能够一举剿灭千手阁,大人您居功至伟。不如暂歇两日,同我们喝完了庆功酒再走。” “多谢将军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京中有事,须得尽快回去。” 朱迁道:“圣上既派您前来领兵,朝中诸事自有旁人料理,您又何必着急?” “不是公事。”顾景曈道,“拙荆的生辰在二月初四,今日已是正月初一,我路上还得消耗些时日。若再耽搁下去,怕赶不上为她置备宴席与贺礼。” “早就听闻顾相夫妻恩爱,感情甚笃,如今一见,方知传闻不假。既是如此,我就不再多言了。”朱迁笑了笑,转头向身后的副将吩咐道,“高扬,这里的事你先料理着,我去送送丞相。” 顾景曈阻止道:“而今大战方歇,将军冗务缠身,不必相送。” “这不合规矩……” 他言辞恳切:“我素来不拘这些俗礼,将军是知晓的。” “好罢,”朱迁总算松了口,“那大人路上小心,烦请替我问令正安好。” “这是自然。” 仲明已打点好了行装,垂手立在一旁静候。 顾景曈翻身上马,交代道:“路上在益郡稍作停留,那一处的蜀锦最好,我们买些回去。” “是。”仲明应诺。 今日是个好天气。 蜀州积年的阴云散了,日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 他除去了千手阁这个毒瘤,队尾的马背上驮着放战利品的匣子,匣中装着贼人的头颅。 他像是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昂首挺胸地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要回去迎娶他心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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