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珈芙想说什么,又闭上嘴,她觉得这来得也太快了些。 她今日才刚入宫,这么快就找来人指导她规矩。 “太后娘娘还是担心姑娘您,毕竟这后宫中人来人往,万一冲撞了哪位就…不好了,娘娘说得是早日学好规矩她也能放心让您出寿康宫外好好看看宫中的景色。” 沈珈芙乖顺地应了一声,等周嬷嬷走了就开始跟着徐姑姑学规矩。 她自小长在曲州,虽然对宫里的规矩一窍不通,但平日里在家中也有母亲教着一些寻常的规矩,学起来也没那么难。 这一学就学了好几日。 徐姑姑对她甚是满意,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温和许多。 只是学规矩终归是疲累,一连几日下来,沈珈芙日日都不好受,偏又只能忍着,见着太后了也只能给出温顺的笑脸。 “沈姑娘,太后娘娘叫您换身衣裳去前殿。”宫女出声打断了殿内的几人。 沈珈芙施施然站起身,轻轻应了一声。 “姑娘,太后娘娘怎么忽然叫您过去?”锦书给她换了件月白色的云纹锦裙,发上坠有白玉百合簪,耳上也挂着耳坠。 沈珈芙没敢叫人久等,自己看一眼铜镜中的人,站起身摇了摇头:“不知道,许是有事唤我过去一趟。” 这几日太后都没怎么见她,说是叫她来侍疾,实则也就每日晨起请安的时候能见着一回,其余时候都叫她跟在徐姑姑身边学习礼仪。 今日这么叫她,难不成是为了叫她去见什么人? 沈珈芙心脏一下猛跳起来。 她知道进宫以后迟早有一日是会见着帝王,但之前她也想着能安稳一日就算一日,没想过会这么快。 侧殿距离主殿没隔多远,沈珈芙很快就到了寿康宫正门口,门是开着的,她隐约听到了里面有男子的声音传出。 她的手不由得收紧起来,垂着眸,等人通传以后才抬脚跨进了门中。 大殿之内,气氛透着一股平和之下的诡异。 沈珈芙刚刚没听清,原来殿中除了男子的声音,还有年轻女子的声音,他们正在说今岁上贡的新茶。 太后的笑声透着一点僵硬,见着沈珈芙过来,岔开了话题,对着祁渊道:“这就是哀家与你说的那侍奉得极好的姑娘。” “珈芙。” 沈珈芙跪了下去,朝着祁渊和太后的方向行了一礼,顺着太后的话轻轻道:“珈芙给陛下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给娘娘请安。” 殿内静了一瞬。 祁渊没有率先开口,他不紧不慢地拿着茶盏,却也不喝,手指贴在滚烫的杯壁上,冷眸垂下,随意看着地上跪下的女子。 沈家打的什么主意他自然清楚,就是清楚才不会那么简单地如沈家的愿,一个端妃已经足够了,他已给出了体面,再要送人来要他的体面,真当他那么好说话么。 容美人侧眸轻轻看一眼地上依旧不敢抬头的女子,将盘子里摆的糕点轻轻推了过去:“陛下吃点东西吧?嫔妾早闻太后娘娘宫里的点心好吃呢,只是一直未曾吃到过。” 这一声算是打破了平静。 祁渊挪开了视线,伸手从盘子里挑了块点心,漫不经心放到容美人的手里:“没吃过就尝尝看。”
第3章 天威难测 沈珈芙一直垂头跪在地上,这就有些难堪了,连带着太后的神情也不大好。 但祁渊没说什么,也没人叫沈珈芙起身。 “你来给太后侍疾,可曾记得太后什么时辰用药。”过了一会儿,祁渊终于开了口,话语中的情绪却叫人辨不清他的深意。 沈珈芙没能抬头,声音带着几分怯意地传出:“回陛下的话,太后娘娘每日午时后会用一次药,太医说这药有安神之用,娘娘用过后会好睡一些。” 一点没说错。 沈珈芙心中提起一口气,不稳地吊在半空,等到这句话落下,祁渊终于叫她起身了,这口气也缓缓吐了出去。 伴君如伴虎,这话说得果真没错。 她这几日在练规矩,跪的时辰不少,但也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让她跪得后背生出冷汗来。 若不是她平日里自己小心,也注意着来宫中明面上的借口,今日帝王的这个问题只怕是真答不出来。 见沈珈芙起了身,太后的脸色好了些许,同时又打岔,说着祁渊:“都同你说了这孩子照顾得细心,你偏不信,哀家还能唬你不成?” 容美人将刚刚祁渊递来的点心吃完,多情的眼眸不经意落在下面站起身的那姑娘身上。 许是刚及笄没多久,她的面容隐隐看着还有些过分柔和,月白的锦裙将她的身形掩住,天冷衣裳穿得厚,也窥不见什么。 只是她年纪尚小,面上的情绪叫人很容易就看出来。 沈珈芙红唇微抿,肤白赛雪,偏生那眼珠黑亮,长睫卷翘又浓密,垂下眸的时候就不自觉地透着一股无辜可怜的模样,叫人看了心软。 “既然她照顾得当,朕也就放心了,时辰不早了,儿臣先告退了。”说罢,祁渊起身。 在他身边的容美人也跟着起身,朝着太后行了一礼,和祁渊一起出去。 大殿之上,太后的脸色明显不好,她也不是指望着祁渊今日就能看上珈芙,但今日打了个照面,她明显看出来,他没上心。 这就难了。 “姑母,是不是臣女说错话了?”沈珈芙小心地出声,这才打乱了太后的思绪。 太后一面可惜她长得这一副柔软天真的模样,另一面又当真有几分慰藉,难为她整日在偏殿还能知晓她什么时候用药。 “好孩子,你没做错,过来,同姑母说说话。”太后朝她招了招手。 今日祁渊来这一趟也提醒她了,既是要做戏,必然得把戏做足了,不然传出去也对沈珈芙日后的名声不好。 沈珈芙走了过去,在太后身边的软垫上坐下,给太后捏了捏肩。 “明日起你就时常过来吧,在哀家身边,哀家也能好受些。” 沈珈芙听着这话,面上扬起一个笑来,腼腆地应了一声。 太后见她这样子,也笑了,拉她说了会儿话:“只是规矩还是得跟着学,不过这样一来就有些累,你可还能行?” 沈珈芙当了一回解语花,应着道:“姑母叫人来给臣女指导规矩,臣女高兴还来不及呢,徐姑姑都说珈芙聪慧,也累不着的。” “好好好,哀家果真没看错。”太后高兴了。 太后是高兴了,一回到偏殿房间内,沈珈芙面上的笑尽数撤了下来,她疲惫地坐回椅子上,哪还能高兴起来。 锦柔赶紧给她倒了一盏茶水,她们没跟着进大殿,自然也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在外面等了许久才看见自家姑娘出来。 “姑娘是见着陛下了?” 沈珈芙点了点头,神情有些不自然,说起来她其实也没看见陛下的模样。 太后像是不想这么快就同她说过多的事,她自己也对后宫中的情形一知半解。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圣上冷心薄情,既能对端妃宠爱几年,也能在她失宠过后毫不过问,最后在她离世之后只说一句照礼制入葬。 就她所知,陛下后宫里,除了掌管后宫的皇后娘娘,还有已故的端妃,前几日所见的淑妃、从东宫起就一直跟在陛下身边的惠妃,再加上一位今日所见的容美人。 其余的…她也就不知道了。 不对,还有一个特殊的人。 她之前在沈府听闻,兰婕妤入后宫不过一年多,已升至婕妤的位份,陛下对之甚是宠爱。 只是入宫以后再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过兰婕妤,她也就没能记起。 沈珈芙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今日下来,她也总算是知道太后为何会在见她时表露出失望了。 陛下偏好艳丽夺目的容颜,而她偏生生得一副柔弱无依的容貌。 且走一步算一步吧,她能入宫来是太后的命令,既然入了宫闱,再要想出去又谈何容易? “我绣的手帕呢?”沈珈芙回过了神,看着四周。 锦书把手帕找出来,递了过去:“在这儿呢姑娘。” 她还有些搞不懂姑娘为何要绣这手帕,这花样一看就不像是女儿家用的,可姑娘未曾与什么男子接触过,又怎会绣给男子? 沈珈芙看着手上的手帕,有些可惜地翻了翻。 她确实不是特别聪明,一开始知道自己终归要入宫时就忐忑了好几日,最后也认了命,这手帕也不是给谁绣的,她原想着及笄之后家中自会给她定下亲事,那男子无需有多大的本事,能够谦和待她也好便是了,这手帕算是她的慰藉,一点女儿家的心事。 但今日和陛下接触过后她彻底失了心思。 天威难测。 “找个盒子收起来吧,别再拿出来了。”沈珈芙说着,将手帕递过去,毕竟是绣了这么久,弃之可惜。 “是,姑娘。”锦书把手帕接过来,困惑地下去了。 “姑娘,可要打听打听宫里的情况?”她们初来乍到,对后宫的情形一窍不通,若能率先知道点什么也好过一头雾水。 沈珈芙轻轻摇头,告诉她们莫要去。 既然太后不让她这么早知道,那定是时机还不成熟,她等着就是,总会有知道的那一日。 她若是自己去打听,叫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嘲讽她呢。
第4章 请安 第二日,沈珈芙一早起来为太后侍疾。 她寻常穿的都是浅色的衣裳,今日也不例外,只是春日还未至,她照例披了件斗篷在身上,白色的绒毛围拢她纤细的脖颈,垂下头时,发鬓上的碧玉翠珠坠下来,贴在发间。 似乎是觉得冷,她呼出一口白气,一抬头就看见了正望着她的周嬷嬷,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笑来。 “周嬷嬷。” 周嬷嬷也缓了缓神色,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朝着沈珈芙微微俯身:“沈姑娘安,太后娘娘刚起身。” 沈珈芙点了点头,看见她身后宫人端着的粥点,道:“给我拿着吧,总不能我什么也不做。” 周嬷嬷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没阻止她。 她进去的时候太后神情有些恹恹地坐在椅上,瞧见沈珈芙来,也不多说什么,叫人赐了座。 太后沉默着喝粥,忽然注意到什么。 她眼神微变,用过早膳以后才对着沈珈芙开口:“珈芙年纪小,性子倒是沉稳。” 沈珈芙不知她为何说起这个来,有些茫然。 太后笑着:“叫人去哀家库房里拿些漂亮首饰来,还有,哀家记得每年这时候都有织云锦,到时候去叫人选些鲜亮的颜色来,给珈芙量量身,做几套春衫。” 沈珈芙一时有些惶然,她站起了身,看着太后一连串地吩咐人,想说什么,又被太后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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