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女……”沈珈芙脚步缓缓挪了半步,又停下来,不敢跟着祁渊。 祁渊转过头,眉眼之间不带笑意:“朕瞧着沈姑娘被晒得晕了头,是该换身衣裳休息片刻。” 沈珈芙的心一抖,无声张了张嘴,有宫人领着她跟上前去,她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玉照宫离荷花池确实很近,没走多久就到了宫门口。 沈珈芙瞧着里面似乎没有宫妃住着。 果不其然,一路入了大殿,除了寻常洒扫的宫人,没有一个主子。 宫殿很干净,空旷又冷清。 沈珈芙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听见祁渊叫人去寻衣裳去了。 没一会儿,宫人将衣物奉上,又退了出去,宫门关上。 大殿之中只有一道屏风能隔开空间。 祁渊坐在主位,偏了头,手掌轻轻压在衣裳上,叫沈珈芙换上。 “陛下……”沈珈芙怔然看着被他压在手下的衣裳,有些明白祁渊把她带过来是要做什么了。 她衣袖里的手帕似乎变得滚烫起来,几乎要将她的手臂灼伤。 “朕问过你两次。”祁渊的神情依旧冷淡,甚至带了些厉色,“你自己选的。” “换上吧。” 不知是冷汗或是热汗,早已经将她的肚兜和里衣沾湿,她捏了捏手指,伸手要去拿衣裳。 衣裳的料子柔软又带着些微凉意,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 但沈珈芙现在没精神思虑这些,她的脸有些发白,手指也跟着颤抖,一点衣料叫她几乎拿不住。 “陛下,臣女能、能不能去屏风后,换衣裳。”事已至此,沈珈芙坚持着把话说完。 祁渊没说不准。 于是她迈着步子往屏风后面走。 空旷的大殿之内,安静了片刻后才响起细细簌簌的解衣声。 沈珈芙尽量蹲着身,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在这个极为安静的大殿之中她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安心,好似每一寸呼吸都是艰难的,叫她有如被剖开的一条鱼,剥光鳞片,袒露血肉。 将要解开里衣的衣带之时,沈珈芙吸了口气,颤抖的手贴在屏风之上,终于出了声。 “陛下,臣女知错了,还望陛下饶恕臣女……” 没有声音。 沈珈芙再一次开口,声音里传来清楚地颤抖:“陛下,臣女当真知错了,还望陛下恕罪。” 没有声音。 沈珈芙等了良久,屏风那边连一点呼吸声也没有。 她睁大了眼,想到了什么,匆匆穿上外衣,探身去看屏风外。 空无一人——祁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许是那时候沈珈芙太过害怕,根本没听见开门声,又或许是祁渊就不想让沈珈芙听见。 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是从里面被人拉开的。 她一抬眼就看见刘秉和站在门外不远处,见她终于出来了,连忙上前道:“沈姑娘,陛下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沈珈芙看了一眼手心里攥着的手帕,皱皱巴巴,她勉强地应声:“劳烦公公带路。” 往小道上七拐八拐,最后终于进了熟悉的路段。 沈珈芙在踏进御书房门口之时没有立马走进去,她揉了揉脸,让面上柔和一些,随即进了殿门。 殿内一片安静。 沈珈芙垂着头走上大殿中央,跪下行礼:“臣女参见陛下。” 祁渊叫她起来。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沈珈芙的神情,落下了结论,不客气地道:“你还有胆子生气呢。” 沈珈芙只觉得祁渊太过敏锐了,她明明都温顺地和只兔子没区别了,他怎么还能看出来她在不高兴? 还不待沈珈芙摇头说没有,祁渊不轻不重地扔了笔:“再敢欺君,朕就不是罚的这么简单了。” 极具威慑力的一句话,叫沈珈芙立马把话咽了进去。 不能欺君,那她就干脆不吭声了,和个闷葫芦似的站在殿中央,低垂着头,瞧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祁渊没再搭理她,晾了她一会儿,等手上的奏折看完,他看见沈珈芙还在那儿安安静静站着。 “东西呢。”他干脆把奏折都放到一旁,精力放到了沈珈芙身上。 沈珈芙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条银灰色的手帕,上前几步,将叠的方正的手帕轻轻递了过去。 “陛下,臣女绣好了的。” 祁渊接过,却没打开看,而是朝着沈珈芙:“糊弄朕,又欺君,或许还敢抗旨。” 一个个罪名压在沈珈芙身上,叫她不自觉缩起脑袋,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朕倒想知道,沈大人究竟是怎么教女儿的,叫你胆子这么大。” 他的语气并不重,只是声音中没透露半分情绪,叫人听着忧心害怕起来。 沈珈芙当着他的面跪在地上,小脸发白,着急解释给他听:“陛下恕罪,臣女今日原是打算来给陛下送手帕的,只是婕妤娘娘在,臣女不、不敢说与她听,后来陛下再问起之时,这手帕被捏皱了,也脏了,臣女想着拿回去洗洗,下次再交予陛下,所以才说没带着的。” “臣女知错,还望陛下恕罪。”
第17章 装的 沈珈芙原以为在玉照宫的事情就已经算是受罚了,但祁渊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她说的话也有理有据,等祁渊将手帕摊开,能瞧见被捏得皱起来的一个角。 视线投向下方,落在了沈珈芙的手指上。 沈珈芙规规矩矩地跪在他跟前,那双垂下的手合拢捏在一起,轻轻落在身前,露出来的纤白指腹上,上回他所见到的伤口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手,给朕看看。”祁渊一向强势,身居高位惯了,就连寻常说话也不自觉叫人立马听从。 沈珈芙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毫无保留地递到了祁渊面前。 她一怔,往后缩了一点,又被祁渊抓住手腕。 四目相对,沈珈芙率先躲开,她半垂着眼眸,跪得直直的。 祁渊看了一眼她的手指,没发现一点被划伤或是戳伤的痕迹,可他上次所见的却是实在可怜得很,十根手指有三根都伤了,冒出一个个小血点。 又是装的? 沈珈芙等了半晌没见他发话,忽然意识到什么,说:“上次给陛下绣的手帕绣的急了些,这次这条手帕臣女费了些时日才绣成。” “陛下可还满意吗?”这句话沈珈芙问得颇有些小心翼翼,怕祁渊不满意,又怕祁渊发现她上次故意耍的小手段。 指腹忽然传来一点痒意,是手指相触间的那些微的不自在被放大。 沈珈芙无意识地躲了一下,手指被抓住了。 她听见祁渊似乎语带笑意,说:“沈姑娘觉得呢。” 沈珈芙呆愣着没回,一直到祁渊叫她起身,又到她退出了殿内,她没接上祁渊的话,混沌地走出了御书房。 回到寿康宫,她先去主殿拜见了太后。 一见着她的模样,太后着实惊着了。 “怎么还换衣裳了?”她记得沈珈芙出去的时候穿的可不是这一身。 沈珈芙柔柔喊了声姑母,将摘回来的荷花交给宫人,面上有些羞窘,低声道:“是我汗湿了衣裳,陛下叫我去玉照宫换的。” 太后点点头,又将视线挪到那些荷花上面,皱着眉问她:“怎么还去摘荷花了?这大热天的,当心中了暑气。” 说着就叫人去小厨房弄点清热的凉茶来。 沈珈芙只得一句句跟她说着来龙去脉,省去了她欺君的事和祁渊在玉照宫吓唬她的事。 说完,她看见太后表情略显复杂。 “姑母?”沈珈芙见着太后没说话,以为她要生气,有些忐忑地唤了她一声。 太后回过神,恰好宫人将凉茶奉上来,她叫沈珈芙先去喝一碗。 “这几日天热,你就待在寿康宫莫要出去了,等再过些日子,哀家带你出宫转转。” 太后说完,沈珈芙捧着碗有点喝不下去了,她好奇地看着太后,不知道她这位姑母又在打什么主意。 面上却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等看见沈珈芙走出了正殿大门,太后的脸稍稍沉下来。 “娘娘,您要带沈姑娘出宫是……”周嬷嬷有些担忧地望着太后的神情,这大殿里只剩下她们俩,说话也不用怕会有旁人听见。 太后没好气地拔高了声音,说:“皇帝摆明了看上了珈芙,只不过他没想让珈芙如愿,现在正逗着人玩儿呢。” “珈芙那性子,哪回不是被欺负的份,哀家不多看顾着点,等回过头来,别说皇帝了,就他宫里的那些宫妃都能把她皮剥了。” 说到这儿,太后叹了口气,侧过身对着周嬷嬷念道:“珈芙她上回说想去镜光寺为家人祈福,正好哀家也好久没去了,这次带她一起去,好好散散心。” 说到这份上,周嬷嬷哪还有什么不懂的呢,抿着唇笑了笑,说了声是,她下去叫人安排。 “也不着急,天儿热呢,再等着吧。” “是。” 太后叫沈珈芙就在寿康宫待着,她也就真没出宫门,别说去御书房晃悠了,就连侧殿的大门也不时常出。 她察觉太后待她更好了些,要说好在哪里,她也道不出,只不过每回见着她都是笑呵呵的,碰着皇后过来请安时也老是时不时把话题扯到她身上,就没说过一个不好的字眼。 “儿臣算是看出来了,母后这是真真儿喜欢沈姑娘呢。”要是旁人听着太后说那么久都能多多少少听得烦了,而皇后却是一点也不显得烦躁,甚至还乐呵着附和两句。 沈珈芙就站在太后身边,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太后看看沈珈芙:“你是不知道她有多贴心。” 沈珈芙耳朵有点红,被太后接二连三地夸着,实在是不好意思。 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有个小宫女进来,跪在地上道:“娘娘,锦瑟殿那边来报,说赵修仪娘娘在院子里摔了一跤,眼下快要生产了。” 什么!? 大殿之内的和乐氛围瞬间消失殆尽。 沈珈芙搀扶着太后从座椅上起身,听她急忙问着:“去请太医了没?稳婆呢?” “太医已经过去了,稳婆和医女都在产房里候着。” “快去快去,赶紧先过去。”说着,太后就沉着脸往殿外走,皇后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跟着太后正要出去。 忽然,太后的步子停下,她转过头,没叫上沈珈芙,让沈珈芙就在寿康宫,怕吓着她。 沈珈芙点点头,神色说不上害怕,却能看出她的紧张。 也是,她一个刚及笄未满一年的姑娘,就算知道女子产子凶险万分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跟着去看,更何况,赵修仪肚子里的孩子才七个月大,就算能生下来,也不知能不能活。 太后和皇后都走了,周嬷嬷也跟着太后过去,如今大殿之内就剩下锦书锦柔陪着她,不一会儿,琴心也进了大殿之内,给沈珈芙换了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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