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媚的手很凉,像是被冻成了冰块,可当她贴上来时,裴景川只觉得舒爽。 他烧得太厉害了,血液里的水分好像都被蒸干,这点冰凉恰到好处的救了他。 姜媚不知道裴景川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的额头滚烫像是火烧,急急地问:“你在发烧,还烧得很厉害,请大夫看过没有?” 姜媚觉得裴景川有点讳疾忌医,不管是伤风咳嗽还是受伤,他都喜欢硬扛。 姜媚问着便要收回手,下一刻却又被裴景川按了回去。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软化了很多,不知是否清醒,然后姜媚听到他说:“不是怕我怕得不行么,还招惹我做什么,怎么,你那个窝囊废夫君不能满足你?” 这话听起来像是姜媚在主动勾引似的。 姜媚心头发紧,想要抽回手,却被裴景川死死抓着动弹不得,她只能小声辩解:“我是听你在咳嗽,想关心你,一时心急才想试试你在没在发烧,我没有招惹……唔!” 话没说完,后脑勺被扣住,裴景川吻了上来。 他病得厉害,这个吻却一点儿也不温和,反而凶狠至极,唇齿滚烫得如岩浆,像是要把姜媚焚尽。 呼吸被尽数掠夺,姜媚眼前控制不住发黑,迷迷糊糊间,她听到裴景川的声音:“既然招惹了我,就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 周鸿远一会儿买了糖炒栗子还会回来的,她得在这里等他才行啊。
第6章 躲到桌下 裴景川在祁州赁了座院子,和姜媚的豆腐铺只隔了一条街。 院子不算大,和周家一样只有两间卧房,堂屋居中,厨房后面辟出一小块儿地做茅房,整个院子还没有裴景川在裴家的房间大。 踏入那个院子时,姜媚整个人都是僵的。 她原以为裴景川只是临时有事来的这里,过不了多久就会回京,如今看来却像是要住上一段时间。 他是什么时候赁下这个院子的?他知道她的豆腐铺就开在另外一条街上吗?那夜的事究竟是巧合还是他的蓄谋已久? 姜媚脑子如同乱麻,怎么也找不到头绪,麻木地跟在裴景川身后,快进屋时,白亦出手挡住了她:“主子要休息,厨房在那边。” 姜媚回过神来,是了,她是来给裴景川做饭的。 姜媚顺着白亦指的方向去了厨房,推门看到一片狼藉,厨房墙壁被黑烟熏成一团黑,灶台上全是菜叶饭粒,锅里还有一堆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焦黑之物。 姜媚被惊到,忍不住偏头去看白亦,白亦梗着脖子绷着脸,冷声说:“主子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你动作快点儿。” 姜媚:“……” 得亏他没怎么吃,不然可能已经被毒死了。 周鸿远买完板栗还要回豆腐铺,姜媚不敢耽误时间,卷起袖子开始清理厨房,可用的食材不多,她粗略扫了一眼问:“那碗豆花他吃了吗?” “只吃了两口。” 说这话时白亦的语气和眼神都带了哀怨,若不是她说想见主子,主子也不可能着急出门连东西都没顾上吃。 姜媚被白亦看得有些心虚,她稍加思忖,让白亦去买些泡菜回来。 白亦皱眉:“那种粗鄙之物,怎能入主子的口?” 姜媚毫不客气:“再粗鄙也比你煮的东西强。” “……” 白亦无话可说,默默离开。 姜媚打扫完准备生火,发现柴块太大,寻了斧子到院子里,刚准备劈柴,裴景川的声音传来:“你在做什么?” 他不是在屋里休息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姜媚险些闪了腰,她转过身,低着头恭敬回答:“这柴块太大了,不好生火,我劈小一点就开始做饭。” 因马车上那个粗暴的吻,姜媚的唇被磕破,这会儿都是疼的。 裴景川吻完又恢复之前的高冷,姜媚不敢多想,却还是有些不自在。 “白亦呢?” 裴景川问着走到她面前。 即便生着病,他身上的威压还是很强,距离拉近后,更是迫人,姜媚的脑袋垂得更低:“我请白护卫帮忙买东西去了。” 话落,手心一空,斧头被抽走。 姜媚连忙抬头,还没来得及阻拦,裴景川已是手起斧落,将一截圆木劈成两半。 裴景川把其中一半立起来,睨着姜媚:“要劈多小?” 姜媚默默咽下病人应该多休息的话,用手比划着说:“这样就可以了。” 嘭嘭嘭! 几个眨眼间,粗壮的圆木在裴景川斧下变成了大小均匀的小木条。 姜媚忍住给裴景川竖大拇指的冲动,弯腰去捡木条,被裴景川抢先一步。 “你在家也干这些?” 裴景川突然发问,姜媚顿了一下,手上的痕迹已暴露在他眼下无处可藏。 周鸿远要读书,李氏从来都不让他干家里的活儿,周岚要跟着李氏做绣活补贴家用,砍柴做饭洗衣服的活的确都是姜媚在做。 姜媚窘迫地蜷了蜷手指。 跟着裴景川的时候,她的身份虽然是妓子,却不曾受苛待,更不用起早贪黑地干活,为了留住裴景川这棵摇钱树,老鸨会给她添置时兴好看的衣裳和细腻好闻的胭脂水粉,在她最得宠的时候,连洗澡用的都是牛乳。 那时的她,十指纤纤,整个人都是软嫩可口的。 没了裴景川宠爱的她,判若云泥。 “夫君要以学业为重,婆母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小姑子还在长身体,我多干些也是应该的。” 姜媚如实回答。 她想,裴景川如此厌恶她,知道她过得不好,心头应该能爽快些。 下一刻,裴景川果然冷冷开口:“怎么,你没嫁进他家之前,他们都靠乞讨为生?” 姜媚喉咙瘀滞,如有针扎。 挺难堪的。 她费尽苦心为自己赎了身,又嫁了人,过得却还是很不好。 姜媚没有跟裴景川争辩,低低道:“嗯,这些都是我应受的。” 裴景川原本缓和了些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 这就是个没有心的女人,他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裴景川冷着脸把柴块抱进厨房就回了屋,姜媚生火熬了菜粥,等白亦回来用泡菜炒了小份肉丝。 半个时辰后,姜媚把热腾腾的粥和菜端到裴景川面前。 菜粥熬得黏稠软糯,清香四溢,泡菜肉丝冒着些许酸气,开胃诱人。 裴景川尝了口粥,眉头舒展了些,见姜媚一直杵在这里没动,漫不经心地问:“还有事?”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 外面风雪正大,姜媚连把伞都没有,就这么走回豆腐铺恐怕要冻成狗。 姜媚不怕冻,只怕裴景川心血来潮突然现身折腾她。 她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些:“生病的人最需要照顾,我看这里还差个厨娘,我可以留下来。” 裴景川夹菜的动作一顿,终于抬眸看她,眼神冷冰冰的,全是狐疑审视。 姜媚跪下来:“我知道自己罪无可赦,愿意当牛做马来赎清犯下的罪过,只是我那夫君是无辜的,初到祁州时我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死掉,是夫君救了我,如今春闱在即,我不想让他分心,等春闱结束,我会自请下堂,到时你要如何发落我都可以。” 这是姜媚能想到的最周全的办法。 裴景川没有说话,咀嚼着嘴里的东西似乎在考虑她的提议。 姜媚心头一喜,院子里突然传来少女娇俏的声音:“裴大哥,你在家吗?” 院门没锁,少女直接走进来,姜媚一慌,身体先于意识行动,掀开桌布躲到桌下。 桌下,裴景川双腿微开,姜媚这一躲,正好躲到他两腿之间。
第7章 她不能再和从前一样 姜媚刚躲好,少女就进了屋。 桌子下面的空间不大,怕被发现,姜媚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跟着收敛。 桌子外面,少女心疼地开口:“裴大哥,你生病了怎么就吃这个呀?” 话里很明显的带着嫌弃,没一会儿便有诱人的香味儿飘出来。 “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给裴大哥做了山药鲜肉粥、鸡蛋羹和党参乌鸡汤,裴大哥吃这个吧。” 姜媚躲在桌底,看不到现在的情形,只闻味道也知道自己的手艺一般,不能和这位姑娘带来的饭菜相提并论。 早知道她就做点儿别的讨好裴景川了。 裴景川家世好长得也好,当初在花楼就有许多人想往他身上扑,到了祁州自然也不例外,若是这位姑娘能得他欢心,也许他就不会再…… 这个念头刚从姜媚脑海里冒出来,裴景川突然开口:“我吃什么轮得到你来管吗?” 裴景川的声音仍是哑的,说出来的话却相当的不留情面,姜媚在桌底都感受到气氛的尴尬。 片刻的沉默后,少女讷讷开口:“我没有要管裴大哥的意思,只是希望裴大哥早点好起来,这菜粥寡淡,肉丝也不知道用什么炒的,裴大哥在京中锦衣玉食,这些东西如何能入口?” 少女说着说着有些哽咽。 姜媚听着都有些心疼。 裴景川这话说得也太不留情面了,尚未出阁的小姑娘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看他,却被如此拒绝,面上如何挂得住? 裴景川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漠然道:“这些东西能上我的桌,自然能入我的口。”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把这些东西都拿走,免得在这儿碍裴大哥的眼!” 少女气得不轻,命人收拾饭菜,却不小心把筷子撞落。 看着那半根掉到桌布里的白玉筷子,姜媚的心一下子悬起来。 她忍不住抓着裴景川的裤腿扯了扯。 本来今日她和裴景川什么都没做,要是被人看到她躲在桌子底下,就说不清了。 裴景川没有回应,姜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裴景川说:“这里不是你发大小姐脾气的地方,出去!” 这话实在太狠,少女羞愤得无地自容,红着眼跑掉。 脚步声远去,姜媚刚松了口气,桌布便被掀开。 裴景川坐在那里,高高在上地睨着她:“出来!” “……” 这个姿势,她要出去免不了和他有肢体接触。 但裴景川的表情和眼神都没有给姜媚选择的余地,姜媚迟疑了下,还是乖乖钻出去。 空间太小,姜媚碰到了裴景川的腿和胸膛,最后还撞到了他的下巴。 “对不起。” 姜媚小声道歉,而后朝桌上看了一眼,菜粥和泡菜炒肉都被裴景川吃完了,那位姑娘带来的菜一点儿没动过。 “看什么?” 裴景川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姜媚连忙垂眸,轻声道:“我只是想看看饭菜合不合你的胃口,这次太仓促了,下次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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