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倒是没有特别喜欢的花,都可以。”陆湛拱手一礼,“那便劳烦大夫人亲手缝制几只花包,我先替姑母多谢大夫人。” “表少爷慢走。”沈昭宁略略垂首回礼。 他看着她们主仆俩走远了,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往二门走。 江七等候多时,看见主子步履轻快,眉宇间似有笑意,便问:“表少爷,什么事这么开心?” 陆湛斜他一眼,“你哪只眼看见我开心了?” 江七:“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 “大爷,二小姐挨了三个耳光后,不吃不喝,躲在被窝里哭了一下午。” 陆清雪的丫鬟冬草一脸的担忧,“大爷,您去看看二小姐吧。” 陆正涵散衙回府,吃了晚膳,正要去书房,冬草急匆匆地来禀报。 他阴沉地皱眉,“那贱人当真打了二妹三个耳光?” 苏采薇颔首,“二妹自小备受宠爱,父亲、母亲舍不得责骂她半句,更别说打她了。今儿她平白被打了三个耳光,自是……” 冬草接收到她递来的眼神,气愤道:“二小姐是老爷、老夫人千娇万宠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虐打?大夫人这么辱打二小姐,根本不把老夫人、大爷放在眼里。” 苏采薇不动声色地看着夫君,他冷峻的眉宇掠起骇人的怒色。 以夫君护短的性子,一定会惩戒那贱人。 想到很快就能亲眼目睹那贱人受罚的凄惨样子,她心情好极了。 “此次姐姐回府,性子跟三年前不太一样,想必是她落了一身伤病的缘故,脾气不太好。我会尽力照顾姐姐,让她过得舒服点。” “一个卑贱的庶人,脾气倒是大得很。”陆正涵怒哼一声,脸庞笼罩着沉怒的乌云,“你操持全府,照顾耀儿和瑶瑶,已经够累了,旁的事就别管了。” “今日这事是我没处理好,若我及时地劝住二妹,或是好好开解姐姐,就不会闹成这样。”苏采薇自责又愧疚,“夫君怎么罚我,我都没有怨言。” “你没错。”陆正涵轻拍她的肩,“我想把耀儿送去清正学堂读书,但柳先生对学童要求严苛,首要的便是书写工整。这几日你务必从严敦促耀儿练字。” “我记住了。”苏采薇的眉间浮出一缕喜色,“听闻柳先生是帝师秦老最器重的高徒,是真的吗?” “怎能有假?柳先生开设清正学堂两年余,教过的学生皆有不少进益,朝中不少大臣都争着抢着把自家顽劣的孩子送去清正学堂,请柳先生管教。” “耀哥儿虽是顽劣了点,但聪明好学,一定能得柳先生青眼。” 苏采薇早就听说过,柳先生教过三个少年,只教了一年,这三人都中了举人。 他的学识、本事可见一斑。 陆正涵想到耀儿那些比狗爬还不如的字就脑壳疼,不耐烦道:“你现在就敦促耀儿练字,我去风和苑请安。” 她送夫君出去,相信他一定会去春芜苑。 陆正涵来到春芜苑,时辰还早,苑内的廊下只有一盏素骨灯笼。 寝房里烛火幽暗,寂静得好似里面根本没人。 他想象得到,那贱人不是在烛火下看书,就是已经歇下。 以前,无论二妹对她做了什么,她从来不会反抗半分。 今日,她如此凶狠地打二妹,是要变回以前那个恣意骄狂的昭宁郡主吗?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教训二妹时那种不可一世的优越感。 看来,他说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 顷刻间,怒火直冲天灵盖,陆正涵怒不可遏地闯进去。 外厅没人,他长驱直入到寝房,也没人。 有水声! 他转向屏风,阴冷地眯眼。 昏黄的烛影映出一道虚淡的影子。 呵! 这贱人算准了今夜他会来找她,便设计了一出美人沐浴。 还是跟以前一样,用这种低劣的伎俩勾引他。 身子瘦得没二两肉,一马平川,还憔悴如老妪,他连看她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沈昭宁坐在宽大的浴桶里,慢慢擦洗着。 手臂的伤,身上的伤,浸泡在水里,针刺般的疼。 她蹙眉忍着,水有点凉了,紫苏去小灶房提一桶热水来。 有脚步声! 她警觉地扯下衣裳遮掩身躯,凌厉地看向来人—— 陆正涵。 他面无表情,阴戾的眼神如鹰隼般骇人。 水汽氤氲里,她莹白的身躯有一些触目的旧伤。 他的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一幕:庄子上的恶奴用藤条抽她,用炭火烫她…… 陆正涵烦躁地皱眉,挥散那些乱七八糟的联想。 “陆大人稍候,我马上出来。” 沈昭宁不动声色地用衣裳裹紧自己,没有半分慌乱。 若是五年前,遇到这种香艳的情形,她必定欢喜、娇羞地扑入他的怀里。 这是她日思夜盼、梦寐以求的呀。 想到此,她苍白失血的嘴唇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陡然,陆正涵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厌憎的目光在她裸露的肩膀流转。 “就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还想勾引我?”他大手一拱,迫使她仰起发白的小脸,“自始至终,我对你只有厌憎!” “陆大人,这是我的寝房……要说勾引……也是你勾引我……” 沈昭宁的呼吸被他扼断了,脖子骨咔咔地响,随时会碎成渣渣。 胸口似有愤恨的烈焰灼烧起来,她抓挠他的手臂,奋力地抓向他的眼眸。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难受了,她眉骨滚烫,热泪夺眶而出。 一股异样的酸楚在心里泛滥开来…… 第12章 要报仇,冲我来 陆正涵轻而易举地扣住沈昭宁的手,但手臂还是被她抓伤了。 轻微的痛让他略略清醒。 他勾引她? 他气笑了,沉郁地瞪着她,“你知道我会来,故意在这时辰沐浴勾引我。你听清楚了,五年前我对你只有厌憎,今时今日,我更不可能对你有半分心思!” 沈昭宁对上他满是嫌弃的黑眸,眼梢凝着一抹讥诮,“陆大人已经说过很多次……无须再强调一遍……” 那时,她听了这些冷酷绝情的话,心好似被他刺了千百次,血水横流,却依然渴求他的怜惜,哪怕只是一次,哪怕只是一会会儿。 而今,她的心铸造了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甚至,她暗暗地庆幸他对自己只有厌憎。 太憋闷了,空气越发的稀薄,沈昭宁难受地喘着,泪水更加汹涌。 这只邪恶的手好像焊在她的脖子上,扼住了她的命运,不让她有翻身的机会。 陆正涵看着这张楚楚可怜的脸蛋,看着这具剧烈发颤的躯体,看着她在生死边缘挣扎,他莫名地亢奋起来。 只需再使一点点力,她这双过分冷静的眼眸再也不会睁开了。 可是,他从这双水意盈盈的眼眸里,看见了杀戾浓烈的自己。 他变成了一个陌生而可怕的恶魔。 大手蓦然一松,他鬼使神差地撤了几分力道。 沈昭宁的呼吸顺畅了一点,咳了几声,憋得通红的脸庞浮现嘲讽的冷笑。 “陆大人想学……咳咳……庄子上婆子的手段……把我按在水里吗?” 陆正涵触电似的放开她的脖子,惊慌失措地后退两步。 这贱人竟敢拿他跟庄子上的恶奴相提并论! 她趴在浴桶边沿咳着,差点喘不上气。 他看着她的肩膀一颤一颤,难受得随时会暴毙似的,鬼使神差地扯了一件外袍裹住她,把她抱到床榻,拉了棉被裹住她。 渐渐的,她止住了咳,裹着棉被瑟瑟发抖,羸弱得让人心疼。 不知是因为咳得厉害,还是因为他的举动,她的眉骨酸烫得泪光盈盈。 沈昭宁没有拭去泪水,只是竭力压下去。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抱她吧? 或许是她的病弱,让他不得不勉为其难地抱她,跟情爱无关。 她不再是五年前的沈昭宁,当然不会误会。 陆正涵烦躁地拧眉,拳头攥紧了,青筋暴起。 不是来惩戒她,为二妹出气的吗?刚才他都做了什么? “我警告你,你再敢欺负二妹,或是府里的人,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陆大人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沈昭宁的面容憔悴而疲惫,但一双眸子格外的清亮。 格外的疏离。 疏离得让他觉得,她明明近在咫尺,却遥远得碰触不到。 “什么可笑?”陆正涵的眸色沉郁了几分。 “你明明知道,是你们陆家人……磋磨我,欺辱我……包括你,却颠倒黑白说我欺负你们……”她的长眉凝着几分清寒,瞳眸渐渐地黯淡无神,“也是,你们陆家人颠倒黑白的本事……是祖传的……” 她的声音细细弱弱,伴随着低咳,好似他的语气稍微重一点,便是欺负她。 便是坐实了她的控诉。 也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即便是二妹先打你,但你打了她三个耳光。你大可跟我说……” “跟你说,陆大人就会帮我吗?陆大人何时相信过我……又何时站在我这边过?”沈昭宁收不住唇角浓浓的嘲讽,“高高在上的陆大人没有帮着他们虐打我……我就该庆幸了……” 陆正涵的脸庞弥漫起阴沉的霾云,大手攥起来。 她说的都是事实。 那两年里他对她的打压、欺辱,也是理直气壮,是他的得意之作。 “因此,你是回来报仇的吧?”他冷戾地眯眼,“要报仇,冲我来!” “陆大人抬举我了……我这样的身子,有什么本事报仇……” 沈昭宁掩着口鼻咳起来,靠在软枕上费力地喘着。 陆正涵终究倒了一杯茶水给她喝,“好些了吗?” 她喝了两口,差点因为他温柔的声音呛到了。 上一瞬还是冷酷绝情,下一瞬却是柔情款款。 她怔忪不解地看着他,他的神色为什么可以转变得这么快? 那两年,她日夜祈求的温柔相待,此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得到了? 心里有一股酸涩猝不及防地涌上来,以至于她的眉目染了几分楚楚可怜。 陆正涵鬼使神差地伸手,帮她拭去溢出来的泪水。 沈昭宁生硬地推开他的手,手足寒凉,“当年,陆大人那般厌憎我……如今更不必可怜我……” 还没碰到她,手就被她冷厉地拍开。 他惊怒交加地变了脸色,切齿道:“沈昭宁,莫要不知好歹!” 这时,紫苏提着一桶热水进来,看见他气冲冲地出去,急忙进去看看情况。 “大夫人,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大爷又欺负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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