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采薇本想着,借此机会趁虚而入,重新得到他的怜惜和欢心,但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没了吗?”陆正涵始终不看她一眼,眸色凛然生寒。 “若我做错了什么,请夫君明示。”苏采薇微微翘着嘴,无辜的模样清俏又可怜。 不就三件事? 还有什么?! 他沉郁地提醒:“我迎娶昭宁那日,你做过什么,你忘了吗?” 她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拧起眉心。 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昭宁”这两个字。 夫君叫那个贱人不是全名,就是“那贱人”。 什么时候变成“昭宁”了? “我记得,那日你的额头磕破了,流了不少血。”陆正涵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原来夫君还记得。”苏采薇憔悴、苍白的脸庞浮现几分委屈,“那日是姐姐和夫君的大喜之日,我突然出现在姐姐面前,姐姐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才失态责罚我。” “夫君,事情过了五年,就不要提了吧。” 她大度地抬起眉眼,迎上他凌厉如刀的眼神,脖子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恶狠狠地掐住,呼吸快断了似的。 他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可怕? 陆正涵死死地盯着她,眼眸涌动着凛寒的怒意,“有人看见,那日你从春芜苑出来,你的额头根本没受伤,更没流血。” 苏采薇的心迅猛地蹦起来,狂烈得几乎蹦出胸腔。 “许是看错了,再者时隔多年,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啪!” 他霍然起身,大手狠厉地朝她的脸打去。 这股力道太大,苏采薇差点摔扑在地上。 她惊骇地捂着脸,一缕鬓发散落下来,委屈的泪珠盈盈欲坠。 “夫君为什么打我?” “昭宁根本没有逼你下跪磕头,更没有害得你流血,一切都是你的苦肉计!”陆正涵疾言厉色地怒斥。 “不是,真的是姐姐……”苏采薇泪眼婆娑地摇头,泪珠儿一颗一颗地凝落,“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正因为我太相信你,才让你肆无忌惮地做了这么多诬陷、冤枉昭宁的事,才让她遭受了那么多伤害和苦难。” “所以,你心疼她了?” 苏采薇看见他冷酷无情的眉眼没有半分温情,泪眼变得乖张阴冷,“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陆正涵气得目眦欲裂,眼尾越发的红,“我没忘,我会爱你如初,一辈子对你好……” “爱我如初?”她好似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凄冷地笑起来,“你满心欢喜地筹备婚事,什么都要最好的。你把春芜苑布置得美轮美奂,你在里面偷偷地穿上新郎喜服,幸福得意地叫着‘夫人’,你把她的帕子藏在贴身之处,每日都能看见,你早就喜欢上她了!” “我陪伴你十几年,为你做牛做马,你说过你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妻。”她沙哑地哭道,泪落如雨的模样哀伤绝望,“我满心欢喜地等着嫁给你,可是你却筹谋着迎娶别的女子,还要让我当妾。陆正涵,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最后一句,她歇斯底里地怒吼,温婉的眉眼霎时变得冷戾狰狞。 “哪个豪族世家公子不是妻妾成群?我不曾纳妾已经是给你脸了。” 陆正涵第一次看见她变脸后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一个可怖的陌生人,“你出身低微,无父无母,我给你平妻之位,已经是给你的最大尊荣,你还不知足!” “是!我出身卑贱,我下贱!!我活该!” 苏采薇愤恨地冲出去。 他颓然地跌坐下来,疲倦地阖了眼。 胸腔里的波涛汹涌慢慢平息下来。 薇儿是孤儿,只有陆家给她温饱和庇护,她对他的爱太偏执,加上贪恋正妻之位,才会变得这般狠毒,变得面目可憎。 陆清雪来到书房,看见陆正涵坐在书案前,脑袋靠在椅被,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她叫了两声,他才睁眼。 “何事?” 陆正涵拿起茶盏,但里面没茶水,烦躁地放下茶盏。 她恳求着:“母亲一直昏昏沉沉,我害怕,你去看看母亲好不好?” “我又不是大夫,我去看一眼,她就能痊愈吗?”他的语声森冷得没半分温度。 “若你跟母亲说两句话,母亲便能好得快点。” 陆清雪知道母亲的心病,母亲想要阿兄去看看她,最好是原谅她。 只是,她也知道,阿兄不会轻易地原谅母亲。 陆正涵冰冷地瞪她,“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昭宁?” “你不也是讨厌她、憎恨她吗?” “我是我,你是你,一样吗?” “因为……”陆清雪不得已说起五年前看见的那件事,“沈昭宁当街伤害你、羞辱你,把你当作蝼蚁肆意地践踏。她以庶人的身份嫁到陆家,不也是蝼蚁吗?我要她付出百倍代价!” “你!”陆正涵气得拧眉,“我的确花了不少心血作了那几篇诗文,但皆是堆砌辞藻、谄媚迎俗之作,没什么真情实感。” “啊?” “当时昭宁扫一眼那些诗文,说若柳先生看了只会作呕,千万别让柳先生看见。” “她不是羞辱你、践踏你?”陆清雪惊异地瞪大双目。 “虽然她的态度不太好,但也没到羞辱的程度。” 陆正涵戳了戳她的额角,训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平白无故地欺辱她整整两年。” 她心虚地反击:“你不也是吗?” 这么说,她错怪沈昭宁了? 此前对沈昭宁的欺辱、虐待,都是她造孽? 第115章 你是我的妻 蒋柏霖几次想来陆府找沈昭宁玩耍,但长公主知道他在外面闹出不少事,吩咐精兵把他看管起来,不让他出府。 他在府里憋了几日,都快长蘑菇了。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他偷溜出来,立即来找沈昭宁。 “姐姐,我好几日没好好吃饭了,我们去云鼎楼大吃一顿好不好?” 他拉着她的衣袖祈求。 沈昭宁忙着处理府里诸事,又是账目又是点算,还要见铺子的掌柜、庄子果园的管事等等,每日都是从早忙到晚。 他在一旁喋喋不休地恳求,她实在是没法子,只好答应他。 黄昏时分,他们来到云鼎楼,进了三楼雅间。 紫叶和冬香在雅间外边守着。 “姐姐,陆家人有没有欺负你?”蒋柏霖吃得满嘴流油,“有人胆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保证把他揍成鱼干!” “我可以保护自己。”沈昭宁轻柔地说着。 陆湛进来时,看见她的眉眼散落着轻松、明媚的浅笑,不由得痴迷地看着她。 她终于夺回所有嫁妆,自是心情愉悦。 蒋柏霖看见他来了,不开心地呵斥:“我又没请你,出去!” “是我请他来的。” 沈昭宁起身,请陆湛坐下。 出府前,她吩咐紫叶,差人去传话给他。 陆湛拱手施礼,飞扬的剑眉漾着轻微的笑意,“大夫人,刚才有点事耽搁了。” 蒋柏霖不乐意有第三人破坏他和姐姐独处的时光,但也不好发作,让姐姐难做。 于是,他烦闷地扒饭。 “表少爷,你几次帮我,我一直没有机会正式谢你。今日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 沈昭宁举杯,明眸里细碎的微笑真诚动人。 陆湛举杯与她相碰,一双深沉的黑眸宛若广袤的夜空,闪着神秘的星光,“大夫人已经谢过我了,不必如此客气。” 蒋柏霖凑热闹,跟他们一起喝。 “姐姐,我帮你还这份人情。”他灵机一动,对陆湛道,“若你想找个正经差事,我给你安排便是,明日就可以去……” “小世子,我散漫惯了,只怕不适应当差的日子。”陆湛委婉地拒绝。 “没出息。”蒋柏霖鄙夷地冷哼。 “小世子,不许这样。”沈昭宁的眼里含着几许薄责。 他立马收敛了,殷勤地给她夹菜。 不知是不是油荤之物吃多了,他忽觉肚子不适,急匆匆地冲到后院茅房。 沈昭宁给陆湛斟酒,“表少爷,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两个可靠的人,面生,擅长盯梢,方便吗?” “自然方便,大夫人想盯梢谁?” 陆湛深深地凝视她,如今她容光焕发,有点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 “陆正涵。”她的眼梢飞落一丝刺人的寒意。 “好,我会找人十二个时辰盯着他。”他不假思索地应下。 “倘若陆正涵和郭尚书有私下里的往来,即刻跟我说。” “大爷和郭尚书同朝为官,即便有点交情,也不足为奇吧?”陆湛不太明白她想查什么。 “你先找人盯着便是。”沈昭宁没解释。 “苏姨娘十岁来到陆家,得到老夫人的宠爱、呵护,连陆清雪都比不上。你不觉得奇怪吗?” “苏姨娘当真只是老夫人的远房侄女吗?” 其实,她早就想到这件古怪的事。 几个老仆人偶尔会有闲言碎语,说苏采薇来到陆家,就抢了陆清雪的宠爱,而且苏采薇和陆正涵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老夫人是乐见其成的。 陆湛的黑眸迫出一抹锐利的冷光,“大夫人想查苏姨娘吗?” 沈昭宁颔首,“劳烦表少爷。” “大夫人叫我名字便可。” 他盛了一碗老鸭汤,放在她面前。 她默默地喝汤,想着以后总有机会报答他。 吃完了,沈昭宁叮嘱蒋柏霖立即回府,以免家人担心。 蒋柏霖依依不舍地朝她挥手,终究还是上了马车。 陆湛坚持送她回到陆府,想多看她几眼。 只是,府门前站着一人,昏黄的灯影把他的脸庞映衬得暗影重重。 陆正涵应该是特意在府门前等候。 陆湛先下马车,在沈昭宁从里面出来后,无所畏惧地伸手,让她搭着。 沈昭宁自是看见府门前那道人影,好似没看见陆湛的手臂,径自下来。 陆正涵疾步走来,脸庞堆积的霾云越来越厚。 “昭宁,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大爷,宣平侯府小世子请大夫人去云鼎楼吃饭,小世子想介绍我去当差,但我谢绝了。”陆湛清风朗月地解释着。 陆正涵得知是小世子请客,面色稍缓,但眉宇间依然有不悦之色。 他拉着她的手,相携而行,“你回去吧。” 这话冰冷,是对陆湛说的。 没想到,沈昭宁把手挣脱出来,丝毫不顾及陆正涵,快步进了府门。 陆湛看见了,差点没收住唇角的笑意。 陆正涵尴尬了一瞬,立即追上去。 “昭宁,我担心你,特意在府门前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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