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你验尸房的宝贝,我哪敢啊?” “对了,你叫我过来倒底有什么事儿啊?”江迟偏头看着林婉卿,她眼神中透露出三分疑惑,七分忧惧。 江迟知道定是那两具尸体上查验出了什么线索。她心中隐隐透露着一丝不安,但又不知为何。 她望着林婉卿的侧脸,意味深长。 “这二人不是被碎石砸死,而是被人杀死的。根据尸体来看,是死在下暴雨的那晚。而且有一具尸体已经确认了,就是金叔……” 林婉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江迟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她还是继续说道,“起初我也以为他们是被山石砸死的。直到后来,我在他们的风池穴发现了两根银针。” 听到此话,江迟脑中越发混乱。 她仿佛置身于烟雾缭绕的迷林,被林中蔓藤缠绕脱不开身,更找不到出路。 这突然其来的事端,仿佛是要将她永久的困死在这密林之中。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衣角,却又感到很是无力,想要开口说话,却似如鲠在喉。 她明明答应了金宝,要帮他找到爹爹。可如今,金宝却再也见不到他的爹爹了。他要和自己一样成为被人欺负、嘲笑的孤儿了。 江迟一度以为自己做了官,可以为林阿翁洗刷冤屈,可以保护清河县所有人。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她的幻想而已。她捶打着自己的大腿,晶莹的泪花模糊了她的双眼。 “这世上,有些事情本就是我们无法左右的。能救我们便救,救不了,你也不必介怀。”林婉卿忽然靠近,握住她的手温声道。 江迟不愿婉卿看到她这副啼哭模样,故作镇定地笑着,“我介怀什么,我江迟是那样的人吗?”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是!” 江迟扯了扯嘴角,融融一笑:“行了不说了,我要去给许大娘还钱了!” 找了个借口后,江迟便匆匆离开了。 走出停尸房后,江迟轻轻拍了拍微微发红的眼睛。 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幸亏这双眼睛够争气,才没在婉卿面前落泪。” 若是被她瞧见了我这狼狈模样,那多没面子啊。 …… 江迟怅然若失地走在街市上,看着熙熙攘攘、九衢三世的繁华街景,仿佛觉着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她垂头走在**街上,不经意地抬头间便瞧见了那高大的牌匾赫然写着“君悦布庄”四个大字。 她忽然想起了那块勾在草枝上的布料。她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钱袋,如逢大赦一般,迈着步子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布庄。 君悦布庄的陈掌柜年前设宴的时候,曾请江迟过去帮忙,所以两人也算有些交情。有了这层关系,她去查这料子的线索也容易不少。 “哟,江大人来啦!小的有失远迎!” 江迟挥挥手,“诶,可别来这虚的。” 她毫不客气地俯身趴在布庄的柜台上,凑在陈掌柜耳边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老陈,这种料子见过吗?”说着便将钱袋里的那小块布料递了过去。 陈掌柜拿起那块料子在光下端视了一番,皱着眉头深思一番后,又用指腹搓了搓那块料子。 须臾,陈掌柜略一迟疑,半带微笑地看着江迟,“江大人想听实话?” 江迟在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烦,哪里还有同他玩笑的心思,“别在这跟我绕弯子,快说!” “这料子乃是上品,可不是我们这种小地方能有的东西。” “仔细说说!” “这是早几年晟京城里流行的浮云缎,您瞧这布料,这祥云花纹是绣在里边的,只有在光下一照才能瞧见!”陈掌柜越越说激动,两只手来回比划着,像是自己曾穿过一般。 江迟接过他手里那一小块料子,又在光下比对了一番。她点点头,这陈老板确实所言不虚。 “都是京城贵人们穿的玩意儿!” “这种料子就算是过时了,咱们啊,也穿不上!”话毕,陈掌柜又继续在柜台上摆弄着自己那张算盘。 得了线索,江迟转身便要走。 “诶!江大人,您这不买些成衣啊?你看您整日就这两件衣裳,跟您如今的位分也不匹啊!” 这老头,临走也不忘吆喝一声。 江迟仔细一想,他说得倒也在理。十年初至清河,也没件换洗的衣裳,确实该添两件。 于是,又转身去一旁挑选成衣了。 “貌美的郎君配好看的衣裳,天经地义!”江迟仔细打量着店里的衣裳,正考虑着给他选个什么颜色的衣服。 “选衣服自然是要看郎君喜欢做什么了,郎君若是喜欢练武弄拳,这几件玄衣倒是不错……”陈掌柜见江迟有买衣裳的心思,也不放过机会,赶忙给江迟介绍了一番。 “若是喜欢咬文嚼字呢?” “我知道了,你是想买给二年吧!来来来,看看这几件浅素色的,虽然比不上那浮云缎,但也都是极好的!” 他在边上喋喋不休,江迟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只在一旁想象着十年穿上这衣裳该是怎样一般俊逸之姿。 江迟大手一挥,“都要了!” 陈掌柜顿时眉开眼笑,屁颠屁颠地跟在江迟身后打包衣裳。 走出君悦布庄后,江迟低头看着腰间发瘪的钱袋,仰天长叹一声。 …… “罢了,小郎君俊俏,都值得!”
第6章 回到府衙时,天色已经渐晚。 一堂、二堂的差役也都回去了,只剩下几个门吏在轮帧 回到府衙时,天色已经渐晚。 一堂、二堂的差役也都回去了,只剩下几个门吏在轮值。 江迟提着大包小包悄悄走进了内院,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嘴角微微莞尔,“幸亏回来得不算太晚!” 江迟进屋时,十年又在端详壁上挂着的那两幅画。 她便也站在一旁瞧了两眼,但实在看不出这画有多好看来。更何况这画又不是什么大家手笔,只不过是陈二年闲时乱画的而已,竟值得他如此斟酌? …… 不过转念一想,这屋中连张纸都没有,也难怪他整日盯着这幅画了。 也是,她今日确实是草率了些,那些钱全都用来买衣裳了。若是分出一些来,买几本书,小郎君说不准会更欢喜! 江迟正想着此事,陈十年遽然转过身来,是她的朝思暮想那张脸,此刻四目相对,他眉眼微动,朝她微微一笑,道:“江大人。” 江迟霎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前人面容清秀,一身暗竹纹的软袍将他的肤色衬得更为白皙。 他身量清瘦挺拔,一张脸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细长的睫毛在光影下跳动,眼睛里闪着光亮,显得格外出尘,尽显温润恭谦之感。 江迟的眼睛不觉间便亮了起来,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 陈十年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喊了几声:“江大人?江大人!” “啊!?” “哦!” 江迟缓过神儿来,连忙应了一声。 “我没事。” “那什么……我给你买了两件衣裳,你来看看!”她拉起陈十年的手便往圆桌前走,嘴里时不时絮叨一句:“这衣裳料子可软了……” 陈十年跟在江迟身后,一双眼睛直楞楞地盯着那只被江迟牵着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她的手,有些冰凉。他抿了抿嘴唇,盯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江迟拆开包袱,将里边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在他身前仔细比划着,时不时还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这几件好像都不错……” 江迟歪头打量着陈十年,小声嘟哝道。 “算了,你还是去试试吧!”江迟将一件衣裳塞到陈十年手里,便推着他去里屋换衣裳。 陈十年倒是第一回 见到这场面,他抓着手里的衣裳,脸色隐隐一股殷红,他唇齿微动,却迟迟没有开口。 江迟看着陈十年愣在原地,似乎看出了其中的尴尬。 江迟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太过草率了。她连忙挥挥手,“那个啥……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迟走出屋子后,迎面便碰上了陈二年。两人浅浅应了一声后,陈二年便要往屋里走。江迟见情况不妙,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嘿!你这是做什么?”陈二年挣脱江迟的手,皱着眉头,颇为不满地问道。 “换衣服呢!” “啊?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会……”陈二年一脸惊诧地看着江迟。 江迟一把捂住陈二年的嘴,拖着他便往外走。若是陈二年知道,她花大价钱给十年买了新衣裳,又该笑她没出息了。 …… 前厅里,江迟与陈二年并坐堂前。 夜幕里,阵阵秋风拂耳离去。 一杯凉茶入口,江迟内心舒缓了不少。 良久,陈二年开口:“你当真要将十年留下来?” 江迟点点头。 陈二年知道,矿山一事还得需要十年来提供线索。所以,并未多言。只是他话锋一转,提起了府衙开支一事,“衙中库银早已入不敷出,你若是想将他留下,便该好好考量一下腰间的银钱了。” 月光洒在庭院里,也洒在了江迟那破旧的袍子上。 她垂头,“我自有打算……” 陈二年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了江迟身上,偏头看着她,“天凉了,晚上多披件衣裳。” …… 翌日清晨,江迟是被人吵醒的。 “是林仵作的阿叔,说是找您有要事相商。”侍女阿禅正在一旁收拾着江迟屋中的旧衣,她细声细语地解释着外边的情况。 江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要事,但又耐不住性子想要知道。她提上靴子便直奔前厅而去,她倒要看看,这个林大头有何要事! “哟,林伯!稀客啊!” 面前这个肥头大耳,满脸胡茬的林大头倒是头一回向江迟弯腰行礼,毕恭毕敬地称她为“江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我一个毛丫头,哪里担得起您的礼!您有事,您直说。”江迟知道这林大头向来狡诈得很,故也没有心思同他绕弯子,只盼着这老瘟神干点好事,可别败了林家的名声。 “您如今做了知县大人,西街那间猪肉铺子也就没甚么用处了罢?”那人一脸色眯眯地模样盯着江迟。 江迟坐在一旁看得直犯恶心,若不是顾忌着林仵作的面子早就将这个混球儿赶出去了。如今他此般前来,又是打上了她猪肉铺子的主意,真是叫人犯愁。 江迟装模做样地勉强一笑,“是没甚么用处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那西街的铺子闲着也是闲着,我是想将它买下来……您看看这什么价钱合适?”林大头一张嘴乐得都咧到了耳根子后边。 这阿谀奉承的样子,真是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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