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卓郎君指的哪些话。”姚芙绵淡然道,“窥听非君子所为,郎君往后莫要再如此。” “若我堂兄死罪难逃,你要一辈子守着他?” 见姚芙绵要走,江卓大步走上去,拦在她面前。 江卓身量已经比姚芙绵要高,姚芙绵只得仰头望他,对他的话颇为不满。 “郎君慎言。表哥不会有事。” “你这般仰慕堂兄又有何用,你们二人不会有结果。” “与你何干。”姚芙绵不想与江卓多纠缠,又恐动静太大招来家仆届时不好收场,只能退后两步,思索要如何脱身。 江卓盯着姚芙绵看,清俊的脸逐渐染上绯红,忍无可忍,又自暴自弃一般说道:“堂兄可以……我便不行吗?” “江卓!”姚芙绵厉声打断。 江卓的话令姚芙绵大骇。 她早察觉江卓心思,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装作不知便能当做不曾发生过,不想江卓竟敢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姚芙绵回头瞧了眼四下,见无人才放下心,警醒江卓。 “郎君一时胡言,这话我便当不曾听过,郎君往后也莫要再提起。” “郎君年岁尚小,对诸多事有误解也属正常,现下应当多读写书,待日后你再长大些自然会明白这些事情。” 姚芙绵自认自己提醒到这地步已经仁至义尽,江卓若不是个傻的,也该明白过来。 而后她再不理会江卓,越过他匆匆跑开了,唯恐晚了一步惹祸上身。 江卓还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却被不知从何处现身的肃炼拦住。 江卓脸色一变,眼睁睁看着姚芙绵越跑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 两日后,关于宋岐致审理江砚的案子已经有消息传出。 江砚献城在前,归顺平南王在后,罪证确凿,只需宋岐致将其呈报上去,江砚的罪便会被定下。 这几乎是所有人都认定的事。 知晓内情的寥寥无几,总不能指望李骞与三皇子主动认罪,姚芙绵再一次找上宋岐致。 卫国公府的依旧恭敬地招待姚芙绵,迎她入座大堂,却又告知她宋岐致事务繁忙,恐来不了,让姚芙绵自便。 姚芙绵不肯走,等到日落,宋岐致才肯见她一面。 宋岐致语气冷硬:“你若还是为了江怀云而来,我劝你放弃,幽州全城的百姓皆可作证江砚罪行,难道全城的人都会联合起来欺瞒天下不成?” 姚芙绵垂下眼,话语柔和:“我早与你说过,是李骞与三皇子合谋陷害江砚,你从他们二人身上下手,必能寻到蛛丝马迹。” “你又怎知这不是江怀云故意诱骗你的陷阱,让你以为是李骞所为?”
第一百零一章 姚芙绵微愣, 她当初的确亲耳听见李骞向李文蓁承认他与三皇子的计谋,何况李骞挟持她逼迫江砚也是事实,怎会与江砚有关? 援军将领是三皇子的人, 援军迟迟不来,使幽州陷入绝境, 这才给了李骞可乘之机。 虽然江砚为人可恨了些, 老是爱算计她,但姚芙绵相信江砚绝不会做出枉顾全城百姓性命的事。 她斩钉截铁:“不, 江砚不会做这种事。” “你怎知他不会?芙娘, 知人知面不知心。”宋岐致冷哼, 不屑道, “江砚虚有其表,这是他咎由自取。” 即便这其中与李骞和三皇子脱不开干系,宋岐致也不信江砚会是无辜的。 而姚芙绵是被江砚蒙骗,不知江砚使了什么手段, 让她如此维护他。 当初姚芙绵要离开洛阳, 宋岐致挽留过, 见姚芙绵心意已决才不得不放弃。他亲眼见着姚芙绵上了马车,又驶离洛阳, 若是姚芙绵这般就此离开倒也罢了。 可当幽州祸事传来,传言江砚身边还跟着一貌美女郎, 宋岐致立刻猜到那是姚芙绵。 江砚竟再次在他眼皮子底下对姚芙绵出手, 究竟是否将他放在眼里过? 连去卫国公府返还聘礼的那些侍卫,都是江砚身边的人。 江砚既如此狂妄自负, 沦为阶下囚也是自作自受。 “芙娘, 你别忘了。当初你本该回去扬州,是江砚阴险狡诈带你去幽州, 将你卷入那些风波。” 宋岐致提醒:“你该恨他才是,而不是为他求情。江砚死后,你不必再受制于人。” 相比姚芙绵对江砚生出情意,宋岐致更愿意相信姚芙绵是被江砚逼迫。 “他便是如此卑劣的一个人,你当真要救他?” 姚芙绵认为宋岐致的话很有道理,江砚的确可恶极了。 不但害她失去一门好亲事,还害得她总是心惊胆战,如今还要为他安危四处奔波。 不过他最近倒是说了句好话,同意放她离开他身边。 “是,我的确恨他。” 宋岐致悬着的心一松,然下一刻姚芙绵带着哭腔的嗓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可…我也爱他……” “我爱他的才识他的名声他的权势他的地位,也肤浅地喜爱他的样貌……我爱他待人宽厚疏离,却对我有求必应……” “我爱他发现我生他气时候的无措,想尽法子哄我欢喜,也爱他用心记住我的喜恶。” 姚芙绵话语极力平静,唯有眼眶不断蓄起泪水,又无声无息不停地蜿蜒流下。 “我离了江砚也能活,只是想到今后若是再见不到他,便心如刀割……” “他还活着,我不想他死,我想他好好活着……” 姚芙绵眼眸一片水色,眼眶鼻尖都憋得泛起红,不受控地抽噎,祈求宋岐致:“江砚对你造成的伤害,芙娘愿意代他受过……只求你救救他,宋郎,求你救救江砚,只有你能救他了,求你……” 说到后面已是语无伦次,姚芙绵几乎是嚎哭着说出来。 “求你……救救他……” 宋岐致偏过脸,不知是气恼还是无措,语气僵硬又决绝。 “我为何要帮他?不必再说了,你回去。” 姚芙绵张着口缓缓吸气平复心绪,以免自己失态。 “今日是我叨扰你,还望你莫要怪罪。”她拭去脸颊泪水,又恢复从前柔婉的模样,平静道,“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祝愿你今后仕途顺遂,早日实现抱负。宋郎,今后多多保重。” 这番话听上去更像是诀别,宋岐致皱眉:“你这话是何意?” “李骞是挟持我以逼迫江砚,仔细追究起来幽州的事也有我的一份罪责,我会去向圣上说明此事,若是要责罚江砚,也该连我一并处置。” 宋岐致气极:“你……糊涂!” “芙娘不好再久留,告辞。” 姚芙绵毫不犹疑转身离开。 “且慢!”宋岐致看着姚芙绵顿住的背影,只觉胸腔像闷了一团郁气,苦涩无比。 “他竟值得你做到这个地步?” 姚芙绵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坚定。 “我心甘情愿。” * 江氏是洛阳势力最大的望族,连圣上都要敬几分,江砚更是从出生起便被当做下一任家主培养,本该前途无量令人艳羡,却做出叛变这样令人不齿的举动。 他们从前有多敬仰,如今便有多痛恨,本以为江砚的罪行木已成舟,只等降下责罚,却在不久后又扭转。 关于归顺平南王的另一将领李骞,因其及时止损,又讨伐平南王有功,圣上免其罪责。 可在御史大人的追查下,关于幽州陷城的事水落石出。 此事还牵扯到三皇子。 当初援军迟迟未能抵达并非是被雪天困住步伐,而是三皇子授意援军将领柏奕,命其一拖再拖,最后将幽州守卫拖得苟延残喘,城中将士已经无力抵抗,被平南王攻破城是迟早的事。李骞又在这时以江砚性命相逼,要他投入平南王麾下,为平南王效命。 真相一出,举世哗然。 至于江砚为何归降平南王后又活捉平南王,一切都有了很好的解释。江砚迫于无奈答应李骞,佯装为平南王效命,在敌营中忍辱负重,这才让他寻到机会一举剿灭平南王。 这也难怪三皇子初初讨伐平南王时候屡次得胜,之后却再占不到半分好处。 正是李骞为其通风报信,后来李骞被平南王怀疑,这才无法再向三皇子报信。 光凭这些自然无法让人信服,但审理此案的大人已经从李骞住处搜寻出其与三皇子之间往来的信件,援军将领柏奕也已认罪,承认是三皇子指使。 圣上得知后勃然大怒,将三皇子贬为庶人,又命人捉拿李骞,而李骞得知消息后早已逃跑。 至于太尉一家,因有李贵妃求情,圣上暂且未降罪,待捉到李骞后再一并处置。 真相大白,江砚得以沉冤昭雪。 那些始终坚信江砚不会做出叛变之举的士人喜极而泣,慷慨激昂咏叹江砚忍辱求全的同时,还写了篇称赞宋岐致刚正不阿的辞赋,这篇辞赋后来传到宋岐致耳里,得他不耐烦的一句“俗不可耐”。 * 刘琰站在大牢外等候,见江砚出来,忍不住走到他面前,不解道:“分明你我几句话便能说清楚的事,你绕这么大一圈作甚?” 发觉李骞的不对劲后,江砚立刻给刘琰去信告知实情,让刘琰派兵相助,可惜刘琰的兵马来晚了一步。 后来二人将计就计,除掉平南王的同时也要让三皇子原形毕露。 只需刘琰出面向圣上说清当时境况,再以二人那些信件为证,圣上必定会对三皇子与李骞起疑,由圣上下令去查李骞与三皇子更加省时省力,江砚也不必经历一场牢狱之灾。 面对刘琰的疑惑,江砚只是道:“事情既已解决,还望殿下往后莫要再提及,便当实情如外界所传那般即可。” “你……罢了罢了。”除非江砚愿意透露,否则刘琰别想得到什么消息,日后他需要江砚相助的地方多着,惹恼江砚对他没半分好处。 “你快些回府去吧,那小娘子这阵子为你四处求情,你……” 说到此处,刘琰顿住,也是这时才恍然,神色复杂地盯着江砚,评价道:“你还真是阴险。” 同时他也不得不庆幸,幸好江砚同意与他结盟。 江砚不置可否,从容越过刘琰。 他的确该回去了。 * 江府上下已经得知江砚无罪释放的消息,众人心境自是比之前轻松许多,但大夫人并未表态,迄今还以身子不适为由未出现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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