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憬站定在不远处,自上而下地打量她。 他没有像迟渊一样三天两头往这跑,见芙蕖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他更容易分辨出区别,如今的芙蕖,不仅脸上有了些许肉感,气色也是肉眼可见的红润丰盈。 看来,这些日子不算白吃白喝。 宋钰及时走上前,打破了这份沉默,“芙蕖,你快瞧瞧谁来看你了。” 他承认,他确实喜欢芙蕖,但那种喜欢是基于医患之间,类似兄妹的喜欢,并非男女之情。 宋钰便也不避讳,熟络地拉起芙蕖衣袖,顺势搭上她的脉搏,半晌点头道,“不 错不错,身子恢复得很好,气血尚算充沛,不过还差些,得再养个十天半月,就不必再吃药了。” 这话看似是说给芙蕖听,实则暗示叶憬,他来得太早了。 叶憬沉默着扫了宋钰一眼,晾他不敢欺瞒,便又默默收回袖中的匕首,“那就等她好了,本王再来。” 说着转身就走,不带半分留恋。 芙蕖到底没忍住,上前两步叫住他,“哥哥!” 叶憬停下步子,侧目看她,一如既往的冷漠,待触及宋钰的目光时,眼里的寒冰稍稍融化一二,“现在喊哥哥,为时尚早。” 芙蕖已经无甚期待了,闻言眸子一亮,“哥哥……你是想起芙蕖了吗?” 哥哥不凶她了,就是要原谅她的意思吧? 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 芙蕖大喜过望,眼泪情不自禁地溢出眼眶,她慢慢走近两步,伸出手,想要触碰叶憬的衣袍。 叶憬强忍下打飞她的冲动,默不作声,任由芙蕖的手触碰他的衣袖。 摸到了,芙蕖的心也安定了,她低低笑出声来,泪水啪嗒啪嗒的落,太好了,哥哥总算是回头看她了,要接受她了。 迟渊没有骗她,他说,等自己身子养好了,哥哥就会与她相认,就会来看她的,原来都是真的。 除了昨夜…… 芙蕖很快就忘了迟渊的提醒,抹了把泪,笑容无比真挚,不等她继续高兴,叶憬的凉薄的声音再次响起。 “想要我认你这个妹妹,可以,只要你救蓉儿一命。” 第17章 在乎他承认了,他需要芙蕖 “救……她?” 芙蕖想起上回在文思堂外见过的那个白衣少女,微微一愣,茫然地抬起眼,“我如何能救她?” “你能救的,只要你愿意。”叶憬还是那副居高临下,薄情冷酷的模样,看不出半点求人的姿态,“只要你愿意献出你的心头血,作为药引,便能救她。” 心头血么…… 芙蕖摸着心口,眼睫颤了颤。 “殿下!” 不等芙蕖回答,宋钰赶紧上前阻止,“殿下,这还不到时机……” 叶憬看也不看他,只定定望着芙蕖,挑眉问道,“怎么,你不愿?” 芙蕖咬着唇,思索半晌,迎上叶憬嘲弄的眼神,“是不是……只有芙蕖给出了心头血,哥哥才会原谅芙蕖?” 她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叶憬有一刻的怔愣,但旋即他便笑了,“是。” 他总算知道迟渊为何会和这傻子厮混一处了,诓骗她,看她轻易上钩,叶憬便觉心中愉悦,像是大仇即将得报的畅快。 芙蕖看不见他眼底的晦暗,欣然点头,“好,我愿意。”她语气坚定,不见往日胆怯。 “芙蕖?”宋钰瞪大了眼睛,拼命给她使眼色。 迟渊若在,兴许还能周旋,但他如今不在,要是让叶憬出手取血,是绝不会给芙蕖留下活路的。 芙蕖唇边的笑容有些苦涩,但她以拙劣的演技粉饰太平,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兄妹相认的期盼。 “只要哥哥原谅芙蕖,芙蕖什么都愿意做。” 心头血而已,疼一疼,忍一忍,就过去了。 没什么能比亲哥哥更重要。 听她说出这句话,宋钰像是被五雷轰顶一般,双手夹着脑袋随时要崩溃的样子,“你你你……你真的是……唉!” 他真有些后悔了,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也有责任,好不容易想出个勉强两全的法子,芙蕖又答应了叶憬。 宋钰后悔之余,又对芙蕖恨铁不成钢,但当着叶憬的面,不好多说话,只能等回去了想办法给迟渊传信。 作为迟渊的朋友,他也算尽心尽力了。 叶憬得了芙蕖的允诺,面色稍霁,在叶蓉痊愈之前,他姑且待她好些。 叶憬走后不久,就有人往芙蕖屋里送来新的炭火,并两套冬裙,不过那冬裙于芙蕖而言略宽大了些,显然不是她的尺寸,估摸着是荣华园那位挑剩下的。 玉珠见芙蕖高兴,选择了沉默,没将实情说于她听。 时间一晃,又过了七日,前线传来消息,迟渊以巧谋智取,与青冀营的首战告捷,又过三日,再次传回捷报。 撇去二人龋隅不提,叶憬此战身处后方,给予了迟渊全然的信任,麾下兵马任其调遣,二人互相配合,区区金甲关很快成为北辰囊中之物,只可惜魏冀此人老奸巨猾,在破关前一刻放了把火,弃关而逃。 迟渊等人入了金甲关,见到四处哀嚎逃难的无辜百姓,只能先去救火,如此一来,迟渊短了人手,尽管占了上风,也仅仅是斩杀了青冀营的副将,让魏冀逃过一劫。 当日傍晚,迟渊提着青冀营副将人头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前回到桑山。 这些时日,叶憬时刻关注此役,没再去找过芙蕖,直到迟渊凯旋而归,宋钰提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而此役也使得迟渊军威大振,叶蓉的几位叔伯对他甚是满意,当场催促起二人婚事。 “蓉儿已及笄,是时候该定下二人婚期了,将军意下如何?” 迟渊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吭声。 叶憬只好出来打圆场,告知他们叶蓉将要痊愈的好消息,几位叔伯更是喜上眉梢,偏在此时,荣华园的婢子跌跌撞撞而来。 “不好了,小姐又毒发了!” 众人哗然,乱做一团,那些叔伯皆是男子,不好探望,只能拜托迟渊这位未婚夫婿,迟渊忖了忖,拉出宋钰这位神医挡剑,“既如此,还得劳烦宋神医走一趟,在下换身衣裳,随后就到。” 他的提议合情合理,说完人就溜了,余下的几位叔伯只道他是关切叶蓉,纷纷捋着长须感叹。 唯有叶憬,眸色阴沉。 迟渊离开这段时日,并无条件洗漱,整个人灰头土脸,饶是沐浴换了两三遍水,到了芙蕖跟前,依旧没能掩去那股隐约的血腥气。 芙蕖窝在他怀里,皱了皱鼻子,“迟渊哥哥,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 战场之上,哪儿有不受伤的。 迟渊笑着含糊过去,“倒是你,我听说,殿下找过你了?” 芙蕖正要与他分享这桩喜事,笑眼弯成了月牙儿,“是,哥哥找过我了,哥哥愿意与芙蕖相认了!” 迟渊眉心一皱,直觉不妙,“你是不是允诺他什么条件了?” 芙蕖被他骤然严肃的模样骇了一跳,声音讷讷的,“迟渊哥哥,你、你怎么知道……” 迟渊登时变了脸色,“我不是告诉过你,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鬼话吗?连我你都不能轻信,更何况是叶憬!” 迟渊快疯了,算算时间,芙蕖这药引怕是已经养成了,叶蓉偏又在此刻毒发昏迷…… 不行,他得再想想办法。 “我没回来之前,你哥哥若问你要心头血,你必须拒绝他。”说完迟渊拔腿就往荣华园赶去。 芙蕖足足呆了盏茶功夫,才回过神来,“迟渊哥哥!”她追到门边,想喊住他。 从迟渊焦急的反应里,芙蕖隐约感觉到不对劲,想再问个清楚,却来不及了。 迟渊前脚离开,叶憬的暗卫后脚赶来,二话不说将她捆起带走。 迟渊对此一无所知,他去到荣华园时,宋钰刚给叶蓉施针,他被拦在屋外进不去,只能在廊下焦急得来回踱步。 院里的下人瞧着,互相对视几眼,虽然同样担忧叶蓉的情况,但也在暗暗窃喜,瞧瞧,迟渊将军还是很在乎她们小姐的。 迟渊在门口来回煎熬了一刻钟,里面的人总算出来了,只是往常总爱嬉皮笑脸的宋钰,面色罕见的沉重,他迎上迟渊询问的目光,摇了摇头。 “如今施针也无法抑制寒毒蔓延的趋势,只能……”他顿了顿,转移话题,“你要进屋看看吗?” 迟渊抬手拒绝,“让她好生静养,我就不打扰了。”他有些失魂落魄,准备离开荣华园。 玉珠就在这时不顾护院的阻拦硬闯进去,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将军,芙蕖姑娘被殿下的暗卫带走了!” 迟渊就知道会这样,立刻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离开的,只剩一众惊讶的下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芙蕖又是谁?” 他们想 问玉珠,玉珠眼睛转了转,没理会他们,转身跟着迟渊跑去。 一切都在叶憬预料之中,抓走芙蕖时,玉珠被暗卫刻意落下,就是让她去给迟渊通风报信,果不其然,这还不到半个时辰,人就来了。 迟渊跑得鬓发都乱了,几缕发丝散落,足见他这一路的紧张不安。 叶憬端坐在那把纯金打造的龙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本王等你有一会儿了,好在你不负本王期待,是真来了。” “殿下,”迟渊稍稍平复好气息,“取血这等脏活,还是由臣来做吧。” “好啊。”叶憬直接给他丢去一柄匕首,冷声道,“本王耐心有限,最好快些动手。” 迟渊与那姜国公主的破事,叶憬不想听,也不管想管,他只要结果,他要叶蓉痊愈,待叶蓉的毒解了,再来清算这笔账。 尽管迟渊早有准备,这一刻真切到来时,他的手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 不多时,两个暗卫押着芙蕖进来了,芙蕖上半身被绳索捆着,嘴里堵了一块手帕,见到迟渊时,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当暗卫取下她口中的手帕时,她只看了迟渊一眼,并未说话。 越是不闹,越让迟渊感到心慌。 他不知道叶憬究竟在背后与她说了什么,让她对自己的态度如此生分。 “人姑且让你带回去,若是她的血不能让蓉儿苏醒,后果你知道的。”叶憬最后警告他一句,便将芙蕖交给迟渊带回去了。 他把人抓来,是给迟渊下最后通牒。 迟渊没再说什么,看向芙蕖,示意她跟上自己,芙蕖也不说话,低着头默默走在他身后,临走时,频频回头看向叶憬。 叶憬的神情一如既往,冷傲疏离,眼里没有半分她的身影。 一路上,芙蕖都保持沉默。 迟渊虽了解她不是没话找话的人,但这样的沉默太陌生,不是他习惯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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