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知道他的目的?”晏仲蘅探究的问。 “我……不知。”顶着他如炬的目光,宁长顾硬着头皮摇头。 “我觉得你阿姐说的有道理,你确实不适合大理寺的职位。”他轻叩膝盖,撂下这话便起身出了马车。 一盆冷水浇到了他头上,宁长顾笑意一滞:“我阿姐?不可能……” “我……”宁长顾气的心绪不稳,踉跄追了出去,他没想到阿姐居然这么对他,凭什么,“姐夫,我做错什么了?” 晏仲蘅微微叹气,宁长顾为了讨好安国公府的人,脏水通过宁臻和泼到了他身上,但他再三告诫自己,这不是他弟弟,有些话不能他来说,“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进了衙署。 宁臻和被火急火燎的叫去了锦绣堂,还是一脸懵然,一进门就同崔氏两眼冒火的双眸对上了视线,崔氏倚着罗汉床不满的看着她平静模样:“你这媳妇怎么当的,” “有事?什么事?”宁臻和茫然问。 崔氏更生气了,三房夫人赶紧打圆场:“哎呀,别气别气。”又倒豆子般给宁臻和解释了一通。 说完后又上下打量问:“蘅哥儿媳妇,你说你也是,晏家家大业大,你好歹也是主母,怎么……”她欲言又止,显然是点她贪财市侩。 宁臻和却陷入了沉思,有人在她去醉风楼的时候正好撞见,她不信是“偶然”,所以昨日傍晚晏仲蘅来她屋里本来是要问这事。 “宁臻和,你干的好事,你……”崔氏哆嗦着手指指着她,三房夫人则存了暗中看戏的心思,等着火烧旺了的时候再劝劝架。 “婆母,您别急着怨我,我什么也没做,怎么外头说什么您信什么,我是去见长顾,我弟弟,与商户有什么关系,更与夫君受贿无关啊,不信您唤长顾来问问。” 崔氏缓了缓,刚要说要搜她的寝居,但是又想到晏仲蘅那古板的性子,自己若真搜了,岂不是惹他生气。 随后又没好气:“那也是因为你乱跑,给了对方把柄,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没收?” “没有,我以我未出生的孩子起誓。”反正她也有不了孩子,这还不是随便发誓。 崔氏一听赶紧阿弥陀佛:“什么话都能胡说。”她冷着脸,“若是蘅哥儿此番因你而受今上降罪,我必叫蘅哥儿休了你。” 宁臻和:?要走也是和离,凭什么休妻。 她神色淡淡,没有说什么,但崔氏还一肚子气,她一生气就喜欢翻旧账,也不顾及三房的人在:“你说说你,嫁进府中五年,不仅给晏家添不了子嗣,还不叫蘅哥儿纳妾,外头的人是怎么笑话我们的,我们晏家快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无子、善妒,七出够三天休妻,你这便占了两条。”崔氏放话威胁。 宁臻和眸光警惕,她从小被母亲严苛教导,自然明白这七出是多大的帽子,三房夫人假惺惺的拱火:“二嫂,气大伤身,臻丫头,这我可就要说你的不是了,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妇人善妒,其家不顾,这样下去,缨姐儿的亲事……” “三叔母,婆母,没您说的这回事,就您屋里那妙菊,我前几日还送去他屋里呢,你问问,是不。” 宁臻和好整以暇的看向崔氏身后低着头的妙菊。 崔氏愣了愣,侧头看向妙菊,妙菊咬着唇一脸羞愤:“……是。” 饶是三房夫人也尴尬了:“那……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也好抬个通房什么的。” 崔氏虽然对妙菊这丫头对主子有别的心思这事不爽利,但是事关子嗣她也没说什么:“既送去了,怎么不说。” 宁臻和这就没说话了,妙菊硬着头皮扑通跪了下来:“夫人恕罪,实在是……大爷把奴婢赶了出来。” 崔氏和三房夫人对视一眼,眸中的情绪微妙流动。 宁臻和冷笑了一声:“婆母,这可就不能怪我了,我也不能摁头是吧。” 崔氏落了个没脸,冷哼了一声:“作为妻子不仅要大度还须得规劝。” 宁臻和冷眼看着二人一唱一和二人转,懒得虚以委蛇,这么久以来她真是受够了被戳着脑门嚼舌根子:“婆母说的有理,是臻和耽误了晏家的子嗣绵延,实则若是和离让位也不是不行。”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一惊。 “你……说什么?”崔氏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里头冒出一丝微妙的喜意,但更多的是怀疑。 其余的宁臻和暂时不打算这么快表明心迹,她只是抛了个意思出来,叫他们别再揪着她不放了。 崔氏这会子估计正七上八下呢,犹疑自己是不是在诈她亦或是气话,反正应当是不怎么信的。 三房夫人尬笑:“害,你这孩子,这话可不兴说。”二人的婚事始于祖辈的约定,若是和离,也是对祖辈想法的违背,更何况,其实晏家一直有个隐秘的规矩,男人三十无子才可纳妾绵延子嗣,蘅哥儿才二十三,还早着呢。 只是到了晏仲蘅这一代,晏太傅去的早,崔氏又不满宁氏,故而一直隐瞒着这个规矩。 宁臻和起身:“婆母若没什么事,媳妇先走了。”说完她就离开了锦绣堂。 一路上她好好的思索了昨日之事,怎么看都像是有预谋的,所以她是中了套儿,可宁臻和仍然不信宁长顾会和旁人联合起来算计她。 她脸色难看,只觉得这糟乱的日子竟能过成如今这副模样。 一直到晚上,她心情都未能好转,偏偏周妈妈又喜气洋洋进了屋:“少夫人,姑爷来留宿了。” 宁臻和心里一咯噔,愣神间男人已经踏进了屋子。 他解开斗篷,自如的递给周妈妈,宁臻和顾不得说留宿之事,便问:“爷昨日是要问受贿之事?” 晏仲蘅抬头:“你知道了?” “婆母与我说的。”她轻飘飘道。 “嗯,对了,之后长顾调职之事不必与我说,他和安国公府结亲一事你知道?” “我也就比你早一日知晓。” “此事,我不同意。”晏仲蘅罕见且强硬的说,宁臻和愣了愣,好声好气问:“为什么?” “你可知道那个安国公府的顾姨娘的弟弟,也就是昨日与你见面的方掌柜,是什么来头?”晏仲蘅耐心询问。 “他自己说开布庄的,怎么了?” “那人是商户,与我如今办的差事有利益冲突,难保安国公不会牵扯其中,你最好劝你弟弟回头。”他说的颇为强硬。 宁臻和不会觉得他是大惊小怪,迟疑:“我劝不动,不如爷劝劝,他素来唯爷马首是瞻。”宁臻和半是嘲讽半是诚恳。 以长顾的性子怕是又和她吵起来,还会指责她,她岂不是又当了恶人,晏仲蘅说他两句好歹还听。 晏仲蘅却不满了:“你是他长 姐,又是晏家的主母,这合该是你职责范围之内的事,不可推脱。” 宁臻和却抿了抿唇,有些无语,这是把她夹在中间为难:“长顾若是不听呢?” “他的死活我不会再管。”必要的时候斩草除根,他话没对宁臻和说的太狠厉。 但宁臻和何尝听不出他的意思,她虽生气失望,但却没有想过她的骨肉至亲去死。 二人晚上闹得不欢而散,晏仲蘅用过饭也没有留宿,还是回了青竹堂,昨日的欢愉和亲昵仿佛昙花一现,流云一梦,虚假又无情。 翌日,她顶着一对儿黑眼圈出门了,昨日没说好眼下还头隐隐作痛,路过一茶楼,宁臻和进了茶楼要了一壶茶和点心,坐在二楼打发时间。 楼下的说书先生唾沫横飞,激情四溢,引得一片叫好声,惊蛰给她添了茶:“姑爷未免太无情,就老爷和二哥儿那脾性,还不得把您撕吧了,他们又是对您说教又是斥责您,以前与姑爷说他一向不耐烦听。” 宁臻和招了招手,叫她附耳过来:“对面有个药铺,你给楼下的小二二两银子,去抓几副壮阳药,记住,那个婆子,看着了没,那是宁宅附近的赖婶子,嘴大话密,一定要让她晓得抓药的人是给晏府的掌事人抓得。” 惊蛰大惊失色:“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旁人骂我无子骂了多少年了,他晏参政光风霁月,君子端方,你说说,谁不好。”宁臻和趴在桌子上,哼了哼。 惊蛰鼓起了勇气,遮面下了楼按照宁臻和所言,给了小二二两银子,小二揣兜里便进了药铺,不一会儿提着壮阳药出来了。 惊蛰上了楼:“少夫人,那赖婶子听着了,我见她好像正与旁人说什么呢。” “那便好了。”宁臻和拍了拍手干脆道,“去宁府。”
第17章 第十七章(修)他自问并没有任何错处…… 宁臻和已经很熟悉现在的父亲和弟弟的性子了,也明白晏仲蘅实际还是看在他们二人是夫妻的份儿上才提点两句。 官场上刀剑无眼,行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换成旁人,怕是冷眼旁观手起刀落,他们这样的人,精明的很。 宁臻和此次回来再怎么不情愿也要劝劝她弟弟,晏仲蘅的话给了她警示,她与亲人再怎么有矛盾也没办法看着他们出事。 宁府大门紧闭,宁臻和下了马车后叫惊蛰去敲门,好半天管家才姗姗来迟打开了一条门缝,瞧见是她脸色却更不怎么好看:“是大姑娘回来了啊。” 说这开了门让她进来,大白天的府上关着门本就奇怪,更别说这管家赵叔的态度了。 赵叔进门去通报:“大姑娘回来了。” 霎时间,宁长顾兄弟二人率先出来,还没等宁臻和开口,宁长顾面色发青质问:“阿姐,我且问你,是不是你拒绝了姐夫给我们二人的调职?” 他胸脯剧烈起伏,质问的言语像是从丹田中游走一圈后迸发出来,宁臻和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宁长顾气笑了:“若非姐夫告诉我,我们还被蒙在鼓中,阿姐,此事你得给我个解释。” 宁臻和脸色淡了下来:“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这也是为宁府的清誉着想,若你真的本事了得,便凭自己升职,何必背靠晏仲蘅。” 宁长渊失望:“阿姐,你太自私了,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怎能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们身上呢。” “逆女,你还敢回来。”宁父面色沉沉的从屋内走出来,他的目光如一座大山般铺面压来,宁臻和反射性的,抖了一下。 “许久未见您了,回来看看。”她笑意勉强道。 “你阻你弟弟前程究竟为何?” 宁臻和看着她的亲人对她没有一点关怀,全是利益相关的东西,心间跟泼了盆隆冬的雪水般,她忍无可忍:“父亲,为何我回来您没有一点关心,反而质问我二弟和三弟的事。” “他们的仕途是他们的事,凭什么绑在我身上,你可曾想过女儿的日子有多难过?”宁臻和忍不住红了眼眶,满目都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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